薛安都的死對趙俊生的刺激很大,想起當初的幾個老兄弟,曹蛟已經廢了,現在薛安都也戰死了,只剩下高修和高旭二人。
營地的氣氛很是悲慼,這一場仗竟然打得如此慘烈,薛安都這麼高級別的統兵大將都陣亡了,這是出乎所有普通兵士們想象的。
趙俊生忍着悲痛走到帥帳所在的臺階上面對所有人高聲道:“衆將士不必悲傷,薛將軍和那些戰死陣亡的將士們是發現了敵軍要圍攻我們,所以才連夜趕去救援,但在途中遭遇了敵軍伏擊。他們拒絕投降、力戰而亡,是我輩楷模!一個軍人沒有老死、病死在病榻上,而是死在了戰場上,我爲薛將軍和那些陣亡的將士們感到高興,這不是遺憾,而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他們以熱血、生命和忠魂報國,國必將給予他們應得的榮譽!朕以大乾皇帝之名,追封薛安都爲驃騎大將軍、河東公、烈士,賜予他勇士稱號,其餘所有陣亡將士每人加官一級撫卹,全部追封爲烈士!”
趙俊生拔出戰刀大吼:“薛大將軍和所有陣亡將士們不能白死,我們要找柔然人討回這筆血債!朕在此立誓:‘不破柔然誓不還’”
三萬將士們頓時血衝頂門,齊聲大吼:“復仇!復仇!復仇!”
“不破柔然誓不還!”
“不破柔然誓不還!”
“不破柔然誓不還!”
數萬人馬的集體宣誓聲衝上雲霄、震徹寰宇。
次日上午,集結號角聲連續吹響三聲之後,所有乾軍將士們騎着馬、拿着兵器、揹着弓箭迅速在營地內擺列方陣集合。
在最中間,一些兵士們已經以木材搭建了一個方形大柴堆,柴堆上淋上了大量火油。
考慮到現在天氣已經開始變得炎熱了,即便有大量香料也無法掩蓋屍臭,實在不宜把薛安都的屍身長途運回長安,因爲沒有妥善的辦法對屍體進行防腐。
在徵求了薛環龍的意見之後,趙俊生決定把薛安都的遺體就地火化,再派人送骨灰回國。
薛安都的屍身就停放在一間營帳裡,已經從棺木中擡出來,此時營帳裡已經站滿了人,隨軍大臣和幾乎所有的大將都在場。
趙俊生打破了沉默,“來人,取一張馬革來!”
很快有一個兵士取來了一張馬皮,太監接過去轉身交給趙俊生。
趙俊生接過馬皮,親手用它裹住薛安都的屍身,“馬革裹屍而還,你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朕很羨慕你······”話不說完,他就快速走出了營帳,唯恐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大臣和武將們陸續走出了營帳,留在最後衛靖對帳內的幾個兵士打了一個擡手的手勢,六個兵士走到薛安都躺着的擔架旁邊,在衛靖的指揮下一起用力擡了起來,緩緩走出了營帳。
在蒼涼哀傷的鼓樂號角聲中,六個甲士擡着薛安都的遺體走出營帳,薛環龍披麻戴孝雙手捧着靈位走在前面,文武大臣們跟在後面。
在三萬將士們的注視下,薛安都的遺體被擡到了柴堆上放置妥當,兵士們依次退了下來。
趙俊生伸出手,一個太監走過來把一面乾軍大旗放在他手上,他手捧着軍旗走到柴堆上把軍旗展開覆蓋在薛安都屍身上。
“許彥!”
“臣在!”
“朕的陵墓修建得怎麼樣了?”
“回陛下,陵墓的大體工程已經完工,只有外部裝飾還在進行,最多一年便可完工!”
趙俊生下旨:“傳旨長安,薛卿的骨灰運回國之後陪葬皇陵!”
“遵旨!”
皇帝親手以馬革裹屍、以軍旗覆蓋,又追封官爵、陪葬皇陵,一個臣子在死後有這種待遇可謂是已經是到了榮寵的極致!
薛環龍下拜高呼:“臣代先父謝主隆恩!”
文武大臣們雖然不想這麼早死,可他們都很羨慕薛安都,這種待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這是一個帝王的肯定,這必將載入史冊、是對薛安都的功績進行了蓋棺定論。
薛安都是一個名將,在南北朝時期,他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他的子孫之中有身居高位者不少,但在名聲並沒有超過他的。
但是到了唐朝,薛安都的後代之中有一個名震天下的人,即薛禮,字仁貴,薛仁貴是薛安都的六世孫。
國師東方辰走過來低聲道:“陛下,時辰已到!”
趙俊生點點頭,向舉着火把的兵士招了招手,兵士走過來遞給趙俊生火把,趙俊生接過火把深吸一口氣,將火把投入柴堆之中。
柴堆被點燃了,在火油的助燃之下,眨眼之間就全部燃燒起來,一團大火包圍了整個柴堆,炙熱的高溫烘烤得周圍的人不得不後退幾步。
傍晚,趙平來報告:“父皇,白勁光和尉眷分別用飛鷹送來消息!”
“他們怎麼說?”
“他們在信中都說自從他們折道向南準備與我軍匯合之時,柔然人的大批遊騎出現了,這些柔然遊騎分成許多小隊,他們日夜不停的襲擾我軍!兩位將軍不得不派出同樣多的騎兵小隊進行反擊,柔然人吃了一些虧,但東路軍和中路軍卻被柔然人採用這種戰法給拖住了,只怕短時間之內無法趕來匯合!”
趙俊生聽了報告知道自己的猜對是對的,柔然人早就有了準備,他們想好了各種應對措施。
趙俊生考慮了一下,對趙平吩咐:“傳朕的命令,讓白勁光和尉眷不必趕來與我軍匯合了,命他們繼續之前的作戰方略,再次向柔然可汗庭推進!柔然人要以小股騎兵襲擾他們,就讓他們同樣以小股騎兵反擊,看誰先扛不住!”
“諾!”
帳外衙將走進來稟報:“陛下,薛環龍來了!”
趙平告退,薛環龍走進帥帳行禮:“末將拜見陛下!”
“不必拘禮!”趙俊生擡了擡手,“環龍啊,大軍馬上就有所行動,朕打算把你父親的骨灰送回長安,由你帶人護送,如何?”
於情於理,薛環龍都不能拒絕,他答應:“臣領旨!”
這天早上,薛環龍帶着一隊騎兵護送薛安都的骨灰離開後,斥候營都尉那顏來報:“陛下,柔然人的哨騎進入我軍營地之外三十里範圍,分別在東北、東方、東南、西北,按照臣等推算,柔然的各路人馬距離我軍最遠的不會超過八十里!”
趙俊生在地圖上轉身做了幾個標記,標明柔然各部人馬的大致方位和位置。
“看來咱們是時候應該離開這裡了!對了,朕前兩天讓你們斥候營繪製方位三百里範圍之內的輿圖,你們勘察得怎麼樣了?”
“回陛下,派出的斥候正在逐一把他們初步繪製的地形圖送回來,臣等正在進行彙總,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能有完整的輿圖,不過因爲時間倉促,繪製出來的輿圖可能存在着些許誤差以及它的比例尺寸並不是十分精確!”
趙俊生點頭:“朕明白,讓你們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繪製出這份輿圖有些難爲你們了,只能誤差不會太大,能用就行!”
吃過晚飯,趙俊生召集衆臣武將。
“諸卿,撤離的準備做好了嗎?”
武將們一個個站出來回答:“隨時可以撤離!”
趙俊生點點頭,起身走到輿圖旁邊,用手指在輿圖上指着一個位置:“我們的位置只怕是已經被柔然人知道了,今夜咱們就連夜撤離,去往這裡——鞮汗山!”
大臣武將們面面相覷,退往鞮汗山?這······怎麼要退往這裡?要退也要退往別處啊,偏偏要退往這裡?
許彥站出來行禮,“陛下,鞮汗山乃是漢朝大將李陵兵敗被俘之地,實在不祥,陛下還是另擇他處吧!”
隨軍大臣們有一多半都支持許彥,紛紛站出來勸說,武將們倒是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什麼祥不祥的,朕不信這一套,傳令下去,戌正準時拔營出發!”
大臣們無奈,只得答應:“遵命!”
當天夜裡,乾軍三萬騎兵連夜拔營退往鞮汗山,其實從浚稽山到涿邪山、再到鞮汗山,這一路上到處都是山巒峽谷,地形及其複雜,若是熟悉地形,可以說是如魚得水,若是不熟悉地形,那就是取死之道,一旦被熟悉地形的敵人困住,插翅難逃!
鞮汗山距離大乾與柔然的邊境交界地只有不足兩百里,在邊境上有一處關隘名叫遮虜鄣,這座關隘是漢朝強弩都尉路博德修建的,已經有五六百年的歷史了,乾軍攻佔河西之後,遮虜鄣已經破敗,後來朝廷派人在原址基礎上重新修築,比從前更高達堅固。
軍中有不少人認爲趙俊生想率軍撤回國,如果趙俊生是這種想法,那麼走遮虜鄣就是最近的路,大軍只要進了遮虜鄣就安全了。
乾軍在抵達鞮汗山不久,柔然人找到了乾軍此前的臨時大營所在地,隨後柔然可汗吐賀真帶着兵馬趕到了這裡。
“稟報可汗,乾軍主力向西南方向撤退,從他們撤退的路線上來看,應該是向鞮汗山去了!”
“鞮汗山?”吐賀真一愣,他看了看羊皮輿圖上,“快命國師和其他大臣武將們過來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