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話的時候。
韓凌那黑曜石般的眸子忽然一縮,指着遠處的孔雀河畔神色既緊張又激動的道:
“二哥,你快看那邊,是不是出現了幾個小黑點,那是不是騎着馬的人,會不會是我家君子回來了?”
韓說聞言也是立刻回過神來,擡眼向韓凌所指的方向眺望。
正如韓凌所指,那裡的確是出現了幾個小黑點,看起來正像是幾個騎馬疾馳而來的人。
可常識告訴韓增,就算這幾個小黑點真是人,也八成不會是劉據。
因爲劉據是跟隨使團一起去的,正常情況下也應該隨使團一起回來,而如果不是使團出了什麼岔子,使團根本不可能只剩下這麼幾個人。
想到這茬,韓增內心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
等等!
該不會真出了什麼岔子吧?
不是韓增不自信,實在是近些年漢使在西域遭遇劫殺的事太多了,就連韓增這個尚未入郎的人都有所耳聞。
而劉據和東方裕隨行不足百人,又是在即將軍演震懾的敵國領土上,加之焉耆國勢力絕非樓蘭國這樣的小國可比,出現任何意外都有可能……
“韓凌,你先在此處等着,我去去就來。”
韓增越想越怕,當即轉身從城樓上跑了下來,吩咐在下面侯着的隨從,
“速速備馬,通知建章騎,有人自焉耆國方向來了,速速隨我前去查看!”
“諾!”
隨從怎敢怠慢,立刻前去照辦。
卻聽身後忽然又傳來韓凌的聲音:
“給我也備一匹馬,我要一同前去!”
韓增如此反應如何能夠瞞得過聰明伶俐的韓凌,僅是一瞬間她便也察覺到了韓增的擔憂,自是立刻跟了下來。
……
孔雀河畔。
劉據與幾名信使和親兵縱馬疾馳,陽光雖刺眼,熱風雖灼熱,但有孔雀河的水汽相伴,旅途倒也不算艱難。
此時劉據的心中已經開始考慮打製馬蹄鐵的事情了。
此前拿出雙馬鐙的效果就非常好。
使得原本的精銳騎兵實力又上了一個檔次,普通一些的騎兵則短時間達到了精銳的水平。
當然,大漢的臂張強弩也功不可沒……與弓箭不同,弩雖然也需要訓練,並且不比弓箭要求低,但訓練的時長卻要降低不少。
這也是後世火器出現之後,步兵成爲最有性價比的兵種的原因。
因爲火器操作簡單,訓練的時長還要更短,通常學會了如何操作,再射上十幾發知道怎麼瞄準,就可以拉上戰場參戰,訓練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雙馬鐙使得騎馬變得更簡單,馬上用弩也成爲現實,就很好的解決了訓練騎兵的時長和成本。
要知道在此前沒有雙馬鐙的時代,大漢一個騎兵的訓練成本,雖然不如後世的飛行員,但也個個都是寶,尤其是那些精銳騎兵,稍有折損就連劉徹都肉疼的咬牙切齒。
而馬蹄鐵,則是保護戰馬的關鍵。
戰馬最容易受損的就是蹄子,一旦受到損害,戰馬跑不起來,再好的馬都只能拉去殺了吃肉。
偏偏馬蹄又只是較爲脆弱的角質,長途行軍的磨損,泥濘積水的腐蝕,都會令其受損脫落,從而導致大量折損。
這也是大漢騎兵每次出征,每個人都要至少配備兩匹馬的緣故。
霍去病此前征伐匈奴的時候,劉徹甚至給他麾下的精銳騎兵每人配備了三匹馬,好配合他長途奔襲,彌補戰馬在體力和傷病方面的折損。
而在西域,馬蹄鐵就更加重要了。
此前經過白龍堆的時候劉據就已經察覺到了問題所在,這回出使焉耆國更是十分明顯,因爲西域日頭太毒,白天的時候地面溫度往往高的嚇人,爲了保護馬匹,人們通常都會選擇夜間趕路。
有時不得已需要白天趕路,行走在這樣的地面上往往有人使用皮革將馬蹄包裹起來,防止馬蹄被灼熱的地面燙傷。
而有了馬蹄鐵就不一樣了,非但能夠避免馬蹄直接接觸熱燙的地面,平時亦可極大減輕馬蹄的磨損。
這就是經驗。
是此前久居京城的劉據,穿越前又只是個只在小的時候騎上馬背合過影的普通青年,所不具備的經驗!
心中正想着這些的時候。
“咯嘚噠!咯嘚噠!”
前方忽然傳來雜亂的馬蹄聲。
劉據定睛一看,卻見韓增和韓凌一馬當先,身後還跟着上百名建章騎,此刻正策馬向自己這邊奔來。
幾名信使見狀立刻揮動起了插在馬鞍前面的小令旗。
“是我們的信使!是我們的信使!”
韓增懸着的那顆心卻並未因此放下,天知道信使帶回來的究竟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偏偏劉據在趕路途中,爲了防止被烈日灼傷,還用布帛裹住了頭臉,他不吱聲根本不可能有人認得出來。
如此來到近前。
幾名信使依舊恪守替劉據隱瞞身份的命令,翻身下馬對韓增施了一禮,隨即呈上焉耆國王用婆羅米字母斜體文字和漢字一式兩份書寫的國書:
“韓司馬,焉耆國請求向大漢稱臣,這是焉耆國王託付我等帶回來的國書。”
“請求稱臣?”
韓增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一時間竟忘了其他的事情,趕忙接過國書仔細查看。
如此確認過那份漢字國書上的內容之後,他的臉上卻依舊是一片疑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此次出使不是爲了邀請焉耆國觀摩我們的實箭軍事演習麼,爲何這實箭軍事演習還沒看,焉耆國王便已甘心稱臣?”
“還有殿下呢?”
“既然焉耆國王已經稱臣,爲何只有你們幾個回來,你們是先回來傳信的,殿下與使團衆人還在後面?”
說着話的同時,韓增用餘光瞟了妹妹韓凌一眼,又向幾名信使身後的遠處張望。
“這不顯得咱們箭法準麼?”
此時劉據才終於解下了裹在頭臉上的布帛,笑呵呵的對韓增說道,順便衝始終蹙着柳眉神色擔憂的韓凌拋了個媚眼。
下一刻。
“!”
韓凌身子一顫,臉上竟浮現出怒意,隨即攥起粉拳快步向劉據奔來。
“韓凌,給我站住!”
韓增立刻意識到韓凌究竟要做什麼,這種事他和他家大哥韓興很有經驗,當即面色瞬間劇變,見來不及阻攔,只得大聲呵斥。
說話之間,韓凌已經到了劉據面前。
“韓凌……”
劉據剛開口,卻見韓凌身子一矮,馬步一紮,竟不由分說的使出一記爆肝拳,狠狠向劉據腹部打去。
不要啊!
韓增大驚失色。
她這個妹妹真心被父親和他們這兩個兄長寵壞了,生氣起來竟然敢不顧身份也對劉據動手,天底下還有人能治得了她麼?
然而下一刻。
韓凌的粉拳卻赫然停在了距離劉據腹部只有一指的地方。
只見劉據不知何時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後另一隻手環繞她的腰肢,輕輕一扔就將她整個人扛在了肩上。
“啪!”
伴隨着一聲脆響,劉據的巴掌已經落在韓凌渾圓的尻腚上。
“……”
衆人皆是愣住。
韓凌慌亂之際,又看到了韓增和其餘衆人震驚中夾雜着曖昧的複雜目光,當即漲紅了俏臉,踢騰着兩條長腿奮力掙扎:
“你、你還不放我下來!”
劉據卻是哈哈大笑,扛着韓凌大步向樓蘭王城內走去:
“反了你了,今日我就讓你知道我養的貓究竟會不會後空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