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徐嚯的力氣出奇的大，一腳踹去，木門門鎖處頓時斷裂，木屑崩飛。
門開了。
緊接着，一道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勾着人。
徐嚯臉色一變。
李建業看到個黑影，連忙滑過去，伸出手，焦灼的在對方身上翻找着東西。
片刻後，找到一把黝黑的玩意。
“還好，槍還在。”
接着，他伸出手放在鼻尖。
“沒死，還有氣，去找孫秧！”
李建業看着昏厥在地上的一個警員，鬆了口氣，邊擡人邊對錢華說道。
這是留在孫秧家中的警力，緊急時刻其餘人被調走，就留他一人。
目前來看，他連信息都沒來得及報便昏厥。
徐嚯沒過多停留耽擱，他順着血腥味，向着臥室極步走去。
“啪！”
再次將門打開，血腥味頓時凝實。
只見，孫秧癱倒在地上，輪椅在一旁倒地，對方靠在牆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喘着，伸出手，捂着腹部傷口。
血液滲透衣裳，從指縫中擠出，流淌在地面。
看到徐嚯等人過來，孫秧臉部肌肉抽了抽，嘴脣蠕動，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
她擡起捂住傷口的手，往下拽了拽裙角。
裙子遮住下體，也遮住了她的尿袋和屎袋。
沒死？
對方沒下死手！？
這段時間完全能伸手給一刀！
徐嚯滿臉錯愕，但知道眼下不是思考的時候，他示意錢華上前，隨即扭頭奔向窗戶。
窗戶口開啓，一陣風吹過，將對方僅存的氣息攪散。
“不是致命傷，還能活！”
錢華檢查完傷口，將孫秧抱起，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準備往外跑去。
“活活不了了”
孫秧蒼白的臉強撐着擠出個笑，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東西。
徐嚯不想低頭看，但錢華卻看了，只是一眼，表情頓時大駭。
“百草枯！？”
三個字脫口而出，緊接着不再思考猶豫。
錢華連忙起身，向着下面跑去。
沒多久，一輛警車開啓，載着幾人向醫院急速行駛而去。
徐嚯回頭，盯着窗外，看了許久。
好半晌，他撿起地上的百草枯，將瓶蓋擰上。
上面沒有劉博的指紋和氣息，沾染了孫秧的味道。
不出意外，這是她自己備的。
要殺孫秧的，除了劉博
還有孫秧本人。
沉默半晌，徐嚯起身，向外走去。
一出去，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這是那老人，孫秧的姥姥。
老人看不見，她什麼話都沒說，卻能感受到面前有人，坐在沙發上。
她瞎。
但卻又不瞎。
老人沒說話，就這麼默默的坐在沙發上，像一枝枯死的樹木。
徐嚯坐在沙發上，閉着眼，眼前盡是黑暗，轉動許久的大腦久違開始了一絲休息。
他在等其餘警方接手現場，將老人帶走。
一晚上時間。
趙州市警方無比焦灼！
死人了.
死了兩個，甚至是三個！
29號，早上八點。
趙州市，刑偵大隊內。
辦公室內罕見的寂靜起來，所有人彷彿一尊沒了生息的石雕，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音。
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在耳旁噴吐着。
直到
“孫秧怎麼樣了？”
“救回來了，捅的不深，劉博沒下死手。”
李建業抽了根菸，緩緩說道。
“還在昏迷期，明天才能甦醒。”
“後續呢？”徐嚯又問。
李建業沒聲音了。
救回來了，但救的不完善，她的結局
“死，藥性太大，肺部纖維化不可逆。”
“短時間臨牀手術能成功，但纖維化沒辦法，國內甚至是整個世界都沒一款特效藥。”
錢華將話說了出來，聞言，周圍人更加沉默。
百草枯，一款除草神藥。
藥效甩其餘農藥不知多少倍，但淡出人視野的原因.毒性太大！
這玩意基本救不了。
臨牀手術，也就是你喝完後做手術，成功率倒是挺高，也存在手術成功案例。
如果這時候，你體質很好，你處於身體巔峰期，同時喝下的量也極少。
那麼，在經過搶救後，存在一定痊癒，可以正常生活的概率。
但，如果伱喝的量很多，那基本沒救了。
肺部纖維化不可逆幾乎鎖死生命！
至於換器官.好想法，那麼問題來了，這玩意不只針對肺部，並且纖維化開始，兩週內，也就是14天內逐漸死亡。
就算是不缺器官的富豪，也無法在14天內將肺、腎臟、肝臟、心臟等替換掉。
即便可以也不保活！
“孫秧喝下的不算多，手術救的回，但量也不算少，至少不可逆的纖維化無法阻擋。”
李建業抽了一口煙，還剩一半的煙頓時燃到菸蒂。
“後悔藥啊.”
百草枯又被稱爲後悔藥，主要原因便是因其特性。
纖維化不可逆，卻又不會正常死亡，讓你感受到活埋一般的感受，在14天內逐漸死去。
字面意思上的後悔，單純在後悔裡死亡，而非能穿越什麼的。
也就是說
“她這是自殺大概率劉文的死真和她有關。”
錢華將感情從腦子裡搖掉，思索片刻後說道。
“她怎麼接觸到的劉文？”
李建業皺起眉頭。
劉文的死有點蹊蹺。
除了被80外，對方的所有信息完全符合孫秧想要報仇殺人的需求！
這太巧了。
而且，對方從醫院工作，這其中的轉變也很突兀。
劉文從什麼地方知道的私立學校收工人？
是孫秧設計的？
但劉文和沈苗的處境不同，他隨時可以脫離學校，免收80，卻一直沒脫離，若是爲錢，那在母親死後也該在路口自殺。
孫秧的性格也不太像這麼一回事。
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麼躲過的警察，但毫無疑問，她的那種性格是僞裝不出的。
但在凌晨時間段，對方又展露出，給人一種不同的氣質。
“孫秧曾外出發傳單，發放地點隨機。”
徐嚯開口，隨便說出對方的一個行蹤。
他不是說必然是傳單，而是對方具備外出的能力，既然能外出，自然也能做點事。
“孫秧爲什麼對劉文出手、她和沈苗什麼關係、劉博爲什麼殺她、以及、對方爲什麼自殺。”
“這四個問題重要，但針對眼下的案情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徐嚯的話沉沉吐出，聲音在周圍人耳中浮現。
“兇手.”
“還沒落網！”
聞言，李建業錢華等人臉上嚴肅起來。
劉博還沒落網！對方沒有觀察周圍警方的行動再對孫秧下手。
他就好像是算準了前一秒爆炸，後一秒警察就會被調離！
於是，在警察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摸了上去，針對孫秧的腹部捅了一刀。
這一刀不致死。
很明顯，這不符合對方的能力。
他沒一擊必殺就完全不和邏輯！
所以，這點能側面證明，或許沈秧和劉文之間.也不是單純的謀殺關係，導致劉博沒下死手。
“他在警方到達前三分鐘離開。”
“沒走樓梯，從四樓牆體外翻走，警犬無法鎖定氣味。”
徐嚯開口道。
十月尾，已經步入秋季，凌晨的風吹的呼呼作響，雖然不算凌冽，但對氣息卻是致命的！
別說是警犬了。
就是他，也無法順着氣味鎖定對方！
“他現在在哪？”
一惡搞問題落下，所有人沒有出聲，暗地裡默默的思索。
劉博現在在哪？
他能去哪？
要繼續殺人嗎？
說實話，在昨晚他可以殺死其中任何一人，但現在不行了。
程陽知道兇手在外殺人，甚至是將家中別墅爆破且殺害了雙親
他終於怕了。
不再應酬，雖抗拒來警局，卻也隨身帶了許多保鏢，一直在安全區域。
除了他，還有誰能讓對方殺？
“沒了。”
李建業思索片刻，隨即搖了搖頭。
案子目前推到了這，即便存在沒找到的，但最大的級別也就是程玉當年的小跟班。
這些人劉博沒道理在最後時刻去殺，要殺早殺了。
最關鍵的是和他女兒無關。
“也就是說，他的跑，極大概率是目標的失去導致自身迷茫，加上身體的心理條件，導致他無意識的向外跑去？”
錢華思索片刻後挑眉道。
“概率極大。”
徐嚯點了點頭。
劉博是不怕死，不是不想活！
這是兩個概念，並非說所有人全都給殺了就要立馬原地抱頭等待警方殺他。
而是，即便孫秧是最後一個目標，他將其殺害後也會逃跑。
這是本能反應。
但也正是因爲這是本能反應，所以.
“不好抓啊。”李建業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菸，皺眉苦思道。
錢華十分贊同。
如果，一個人可以依靠當前信息的邏輯來追捕，那倒是可以試着推理出來逮捕。
但，如果一個人挑出了這些信息.
舉個例子。
都知道北極存在北極熊，那在毫無信息的情況下，說出其中一直北極熊居住地址的經緯度。
沒辦法的，猜是猜不到。
但.
“可以引誘。”
徐嚯突然開口，提出了一個想法。
“引誘？”
李建業頓住，將菸頭掐滅。
“誘捕行動？”
劉博目前的心境大概率不會多麼好，極有可能是異常的迷茫。
迷茫好，迷茫纔不會到處跑。
換句話說，對方絕大概率還在趙州市。
只要在，那就能抓！
警方針對劉博行蹤沒有什麼線索，但誰說非得警察找對方？
也可以讓對方主動找警方！
“沒錯，他大概率還在趙州市，只要還在，抓到他無非是時間問題罷了。”
徐嚯點點頭，“當然，抓捕時間越短，變數概率也會越小。”
他說的這些警方都懂，但.
“怎麼誘捕？”
李建業眉頭皺起。
“目前來看，孫秧，加害者，受害者等這些人，均不構成誘捕的條件。”
“要死的都死了，剩下活着的，仇恨值都在沈苗身上.或許和孫秧有關係。”
“這對劉博卻沒什麼吸引力。”
“程陽？”
“他不會同意誘捕的，除非強行，但強行後，也不一定能有效果。”
“劉文死的很平淡，平淡到就連交警也只按照正常的交通肇事來記錄，程玉估摸着都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消失了。”
“程陽也是如此，他甚至都不知道劉文的名字。”
程陽對劉博的吸引力小到能和那幾個沒死的畢業學生一個檔次。
再者，他連配合都不配合，怎麼可能誘捕兇手？
“不是他。”
徐嚯搖了搖頭，他頓了頓，一個不怎麼道德的方式從腦子裡出現。
他剛準備說出來，卻又止住，沉默下去。
李建業和錢華兩人狐疑，互相對視一眼，卻也沒催。
直到
“屍體！”
徐嚯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這案子.總要有一個結局，一個句號！
法lv並非絕對公正，彩禮殺人、拐賣、未成年、血債血償。
這些都惹人爭議，一直在修，卻也沒修到所有人滿意。
而警察是什麼？
警察是維護社會秩序的職業，什麼東西穩定的秩序？是法！
而話又說了回來。
法lv，是惹人爭議的，即便是警察本身也不例外。
所以，某些情況下，這些人的意願和行爲相反，會造成心理上的一些痛苦與扭曲
即便對徐嚯也不是完全沒影響。
“劉文的屍體！”徐嚯肯定道。
此話落下，李建業兩人稍稍頓住，隨即猛然一震。
劉文的屍體還在.
火葬場沒燒！
“他殺人的動機是什麼？”
“是劉文的死！”
“換句話說，劉文才是他最在乎的，超過了程陽，甚過加害者！”
徐嚯說着，將目光投向錢華。
“用劉文的屍體當誘餌吧。”
周圍人沒人出聲。
更沒人質疑一具屍體是否能吸引對方前來。
屍體的存在目前只有徐嚯等警方知道。
即便是孫秧，或許也只知道被撞死，但撞死後，屍體送到了哪，是否沒燒這種內部消息是無法知道的。
同理，劉博也不知道。
而，在眼下對方那迷茫的思維中，突然得到一個消息，能見到劉文.
哪怕是一具屍體！
那也會來。
東國有句老話，叫【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屍體嗎。”
“倒是可以，不過.”
李建業思索了許久，開口道：
“誰來佈置？”
誘捕行動並不費腦子。
這玩意純看誘餌針對對方的誘惑能力強烈不強烈。
若是不強烈，在這種逃命狀況，你僞裝的再好也沒用。
但如果強烈，哪怕擺明告訴對方，誘餌旁邊站着幾個真槍實彈的警察.
那也敢去！
不過這裡，佈置起來要承擔的心理壓力卻不是一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