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兩個人進來, 衛灃把一邊汪汪叫一邊試圖跟進來的黃老闆攔在門外，讓它自個兒在院子裡玩，然後進去給他們倒水。
“只有果汁和茶, 要什麼？”
汪嶽琛表示隨意, 衛灃於是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熱茶, 順手把喬初陽昨天扔在沙發上的外套收了起來。
“只有白毫, 還是別人送的, 不知道味道怎麼樣。”衛灃道。
汪嶽琛顯然不在意這點，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池慧打量着這棟複式小別墅，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真好啊，我也想住京港區。”
“喬初陽出去了？”汪嶽琛問。
“沒有, 病了, 屋裡睡覺呢。”衛灃回答。
“昨天看直播不是還好好的？”池慧給衛灃拋了個你懂的眼神, “昨天你們倆可真是厲害了。”
衛灃輕咳一聲，知道影響很大於是並不想多討論, “你們怎麼會一起來了？”
“她非要跟着……”
“我是他女朋友……”
這兩個人一起說話，但衛灃還是捕捉到了關鍵的那一句，“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汪嶽琛他是熟悉的。這個人看上去花花腸子十分多，一週可以換六個女人，但是對於感情其實十分挑剔, 向來走腎不走心, 不然也會到了三十多歲一段長久的感情都沒有。雖然聽他誇池慧很多次了, 沒想到這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
池慧看汪嶽琛一眼, 負氣地說：“睡了就跑, 渣男！你不想負責嗎？”
她隨即掩面故作傷心狀，“說不定我三個月以後肚子就大了呢。”
“又不是……”汪嶽琛意識到這種話題還是不太適合公開討論, 於是把要說的話停了下來，“總之我們以後再談，待會兒你就回去，別再跟着我了。”
這一段對話信息量太大，但衛灃勉強還是懂了前因後果，問汪嶽琛：“你做了什麼不得了事？”
“我……我記不清了……”汪嶽琛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努力回想但是還是想不起來的樣子，“算了，先不說這個，有消息了。”
“怎麼說？”衛灃問。
這個圈子如果真的要按照地位等級劃分的話，喬初陽這樣剛紅起來沒幾年的小鮮肉和衛灃這樣的普通演員，都是屬於等級比較低的。雖然在大衆面前曝光最多，但是受到的非議也最多，總是看見通稿吹得拍一部戲片酬多少，其實裡面被經紀公司抽去大頭，演員也只不過是給人打工。
稍微等級高一些的就是掌控着藝人命脈的公司高層，就算一個人再有實力，如果不受公司捧、沒有資源，那麼想火起來也是徒勞。有句話叫“小紅靠捧，大紅靠命”，一切都是建立在受捧這個基礎上的。同等級的還有名導演名編劇之類，自帶資源，所以只要多跟他們打好關係，能夠自己拉來資源，對於演員之類還是不錯的。
然後站在最上層的就是投資方，這類人大多不僅掌握着流量動向，而且常常上通下達，牽連甚廣，如果仔細算一算業界幾位隱形大佬，沒有一個是特別乾淨的。
然而有一種人遊走在這幾個階層之間，給各方拉關係，得到的好處攬進自己腰包，尤瑩作爲中間的這一層，就跟這樣一位有不錯的關係。
因爲特別喜好翡翠，所以那位外號“翡翠夫人”，尤瑩給她上供了不少珍貴珠寶，很快就順利打通了上界的關係，變得越加在圈內肆無忌憚起來。在劇組公然挑釁導演，擅自加演員改劇本，十分張狂，都是仗着背後有這樣一層關係。衆人也忌憚於她，所以她的勢力越發擴大起來。
汪嶽琛在年初的時候，接到了來自警方的委託，請他幫忙蒐集證據，目的就是將這位翡翠夫人和她牽連的一連串勢力全都一網打盡。如果要說什麼事能夠讓她進入到官方的視野中，那就只有涉嫌買賣官職和洗錢了。
前一陣衛灃找到汪嶽琛的時候，他正好因爲打入翡翠夫人的關係網內部，所以被捲入了一場交易之中，全部資產都被套牢。他家裡要送出去的橘子，下面第二層都是要墊着錢的，然而他已經分文皆無，衛灃的到來正好援助了他，讓他能夠繼續活動，衛灃也因此得以參與到了這個計劃之中。
“昨天晚上失敗了，下一次收網的時候估計要到年後。”汪嶽琛點了一根菸，看了坐在他身邊的池慧一眼。
他昨天在衛視直播結束之後，立刻趕去了一個他們聚會的夜場。爲了不暴露，所以他一直僞裝成想要成爲他們小圈子中的一員，沒想到居然在那裡遇到了池慧。
昨天晚上的那個聚會，幾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會到場，所以他提前通知了警方。按照有涉嫌攜帶毒品的嫌疑先將他們一網打盡，然後再慢慢排查。沒想到到了那裡之後，來的人沒有得到的消息那麼多，而且重要的都沒來，只有幾個負責跑腿的。
其中有個人是臭名昭著的編劇，以下一部戲會用她當女主角騙來了池慧。他用這招哄騙了不少業內年輕女明星，然後就把人灌醉了帶去酒店，完事還會偷拍照片作爲要挾，所以很多人都吃了啞虧，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
看見池慧的時候他心裡一咯噔，當時池慧還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笑着過來跟他打招呼。
一羣人進入一家會所包廂開始喝酒，他一直想找藉口把池慧帶走，卻很一直沒找到機會，眼看時間越來越晚，暗暗着急的時候池慧卻主動坐到了他身邊。
其實這個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有點尷尬。
沒有別的，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池慧正式對他這個三十後半，因爲過度勞累頭頂上就已經有了白頭髮的男人告白了。算一算年紀他們其實差得也不太多，但是站在一起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對情侶，要是池慧叫他一聲叔叔都不覺得奇怪。所以他雖然心裡說實話有些驚喜，但是還是表示自己要考慮一下，就這麼把池慧給晾着了。
爲了避免見面，還想方設法地躲她，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倒是比之前的情況還要麻煩。
“我可是聽說你在這裡纔過來的，”池慧在他耳邊小聲說，手上給他倒酒，“那個男的噁心死了，你要是現在不帶我走，他可就不知道要把我帶到哪裡去了。”
汪嶽琛看了她兩秒，當即瞬間就做出了決定，裝作喝醉了的樣子摟着池慧上了樓。兩個人待在酒店房間裡卻純潔得很，只是喝酒。但是今天早上汪嶽琛從喝斷片兒了中醒來，卻發現兩個人身上沒幾塊布料，還躺在同一牀被子裡，池慧就鬧着要他負責了，還跟着他來了衛灃這裡。
雖然池慧並不知道他們說的計劃是什麼，但是看他們嚴肅的神情就知道不是可以玩笑的事。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她有些惴惴不安地問道。
這時候裡間的臥室門被打開了，穿着睡衣的喬初陽走出來，頭毛亂翹着，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成功打破了客廳裡的微妙氛圍。
“那個……”看見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喬初陽莫名其妙還下意識地緊張了一下，然後立刻想起來這是在他家啊他緊張什麼，“我想洗澡，不知道爲什麼沒有熱水。”
“啊，我去看看。”衛灃立刻站起來，他們倆一前一後走進了臥室。
喬初陽看着他鼓搗熱水器，問：“外面怎麼回事啊？”
“嗯……情侶吵架呢。”衛灃省略了一大堆因果，挑了最簡單的結果說了。
“情侶？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此時客廳裡，兩個人一時都沉默着。
“我待會兒送你回去，”汪嶽琛說，“以後少跟昨天晚上那羣人來往，離得越遠越好。”
“爲什麼？”池慧並不是想跟他們多交往，只是奇怪汪嶽琛這種遮遮掩掩的態度，“你們到底在計劃……該不是什麼犯法的事情吧？”
汪嶽琛哭笑不得，“等有機會再跟你解釋吧。”
“現在不就是大好機會，直說了吧。”
汪嶽琛這麼不願意把池慧牽扯進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接受這個任務的時候並不是自願的。一個處於上升期的導演沒必要摻和到這種抓貪污的官方鬥爭裡面去，他其實是被警方抓住了把柄，作爲一個污點證人在幫警方活動。
也就是說，無論成功與否，他都是脫不了身的，大約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吃牢飯了吧。這一點他只告訴了衛灃，不能再把池慧拉進來了。
“好像是線路有問題，”衛灃擺弄了一會兒無果，“下午我找人過來看看，去客房那邊洗吧，我去給你放水。”
“嗯。”喬初陽點點頭。
轉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蓬頭垢面的，於是拿梳子扒拉了幾下頭髮，再收拾了要穿的衣服，出去的時候汪嶽琛和池慧已經不在了。
“他們這就走了？”
“剛走，”衛灃把茶具拿去清洗，“水已經放好了，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