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說這句話的,是顧淺軒。
這讓唐初煦與夏伊媛都愣住了,顧淺軒繼續說道,“是我的錯,讓她傷心了,你們放心。”
“那,離婚協議書?”夏伊媛對那份文件還是有顧慮的。
“它不存在。”顧淺軒篤定道。
“那我就放心了。”唐初煦緩了語氣,他也是一直急過頭了。
一直在旁玩積木的小寶擡頭看着三個大人,囁嚅着語氣像個小大人,“別吵着姑姑睡覺了。”
幾人這才反應過來,她好不容易纔入睡,如果再次醒來,說不定會再次疼痛,三人都噤了聲,顧淺軒則喝口水再次回到了房間。
唐初依一夜無眠,次日清晨醒來,發現自己是靠在顧淺軒身旁的,這才意識到昨晚並不是自己的幻覺。腹部疼太久了,現在只要手觸摸,還會有痛感,而自己昨天出的汗讓她的身體散發出隱隱的汗味。
她動了動身子,立馬讓顧淺軒醒來,第一時間緊了緊他的手臂,將她往懷裡帶,隨即睜開惺忪的眼,沙啞着聲音,“還疼嗎?”
她搖搖頭,從牀上爬起,“我想洗澡。”
顧淺軒點頭,聲音依舊沙啞,昨天吹了海風,一直擔心她,到半夜才睡着,這下是着涼了。他起身,將她的睡衣準備好放在浴室,又給她放好熱水,返回房間後,二話不說將她橫抱起到浴室,放下後又作勢要解開她的衣服釦子。
唐初依紅着臉阻攔住,“我自己來。”她只是肚子疼,並不是殘廢了,他剛的意圖,是想給自己洗澡呢。
顧淺軒也沒堅持,他着涼了,還是保持點距離,不想傳染給她。等唐初依洗完澡,顧淺軒早已洗漱好在外面等她,夏伊媛早早地熬了清粥。
顧淺軒坐在她旁邊,“現在只能吃點粥。”
即使不愛吃,但她的身體要慢慢恢復,只好吃了半碗粥,顧淺軒也沒勉強她,吃完飯之後,他又把她帶回房間,“我給你請假了,你好好休息。”
“你呢?”唐初依看看時間,他上班也遲到了。
“陪着你。”
一時靜謐,唐初依躺牀上睡不着,顧淺軒就坐在牀邊,時而翻看,時而用筆寫下一些東西,唐初依還是沒有恢復太多,睡醒就看看他,聽會歌,接着便繼續睡。
顧淺軒在寫的,是中午她要吃的食療菜單,他比夏伊媛熟悉,交給夏伊媛之後,她便去準備午餐。她就這樣待在他身邊,讓他很滿足。
那一天,兩人在靜謐的空間待着,兩人話不多,但只要視線相對,便會充滿舒心。
那天過後,表面是分居狀態,但顧淺軒基本上接她下班之後就住在她房間了,剛開始她覺得是他不放心自己的病,後來自己病好了,她開始彆扭了,特別是看到那份離婚協議書,她意識到他們的狀態,不該這樣。
她提出異議之後,顧淺軒沒有多話,便沒有在她房間過夜,而是看着她吃完晚飯後離開,就這樣,她被唐初煦狠狠罵了一頓,說她沒良心。
讓她詫異的,是他管束多了,話比以前多了,也特別好說話,自己這樣對他,他不僅不生氣,而且還照樣每天來接她,知道她的三餐。
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度過了幾天,唐初依與易澤參加一個會議回來的路上,目睹了一起車禍,事故不大,本來他們可以直接走人的,但看到車上下來的人,竟是陳曉瀟,兩人便不能當做是過客了。
陳曉瀟受了輕傷,易澤與唐初依將她送到醫院,簡單地包紮了下,陳曉瀟全程都笑着,還不斷安慰兩人她沒事,唐初依一直以爲自己是樂觀主義的,但陳曉瀟纔是真正的樂觀主義者,她說,“車禍總要發生一次的,況且我沒大礙,就當一次教訓了。”
易澤去拿藥的時候,唐初依負責照顧陳曉瀟,唐初依爲了找話題就說,“你沒有男朋友吧,要不要考慮下易澤,他人很好的,多金帥氣又體貼。”
“那爲什麼你不喜歡呢?”陳曉瀟笑道,而這句話讓唐初依愣住,自己跟易澤的事情她知道了嗎?
“我已經結婚了。”唐初依只好回道。
“可聽說你要離婚了。”陳曉瀟說完之後又補充,“抱歉,我沒有惡意。”
“沒關係。”她跟顧淺軒,這婚離不離得成,還是大問題。
“我的意思其實是,他條件很好,可是你不愛他,是勉強不了的,因爲愛情不是僅僅建立在這些上面的。你的眼裡,只有你老公呢。”
“額……”唐初依不知陳曉瀟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易澤對我說過一些,而我也親眼看見過你跟你老公在一起的場景,就因爲那個場景,我確定,你們是分不開的。”
“什麼場景?”
“那天下着雨,你在公司等他,以爲他不會來,但再看到他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而他下車後第一時間是皺起眉頭責備你不該跑出來,撐起的雨傘一大半都朝你傾斜。你們的感情,是外人無法分開的。”
唐初依被陳曉瀟的觀察入微震撼到,僅僅一分鐘的場景,卻被她看出這麼多藏起來的感情。
“你可以試着接受一下易澤的。”唐初依還是爲易澤感到惋惜,陳曉瀟並不僅僅是個單純的女人,更是一個理性智慧的女人。
陳曉瀟歪頭看看外面,壓低了聲音,“你不知道嗎?就像你對顧先生一樣,他的眼裡只有你,是我無法插足的。”
唐初依的眼裡遊弋着愧疚與惆悵,她對易澤,該怎麼辦?
“所以,明確你的態度,遠離他吧。”
“可是我們是朋友……”
“在他還愛着你的情況下,你們是無法做朋友的。”陳曉瀟的話既殘忍卻又明白。
唐初依出神,不久後站起身,“我先走了。”她回身,發現易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邊了,手裡拿着藥凝視着她。
唐初依生硬地找了一個藉口,“嫂子叫我回家,我先走了。”
“要不要送你?”易澤開口有些艱澀。
唐初依搖頭,隨即離開了。
陳曉瀟接過他拿的藥,“謝謝。”
她看到易澤恍惚的樣子,說,“剛纔的話,你聽到了。”
易澤不出聲,但陳曉瀟知道,“易澤,放手吧,別讓自己那麼痛苦。”
易澤的雙手垂下,似乎是太過無力,“捨不得。”
“可是不屬於你的,你強求,只會讓自己迷失方向,作爲你的朋友,我希望你給自己多一片天空。”陳曉瀟心裡也清楚,易澤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她看重爲朋友,纔會更加希望他能從這段戀情中掙脫出來。
“再等等,等我確定一件事。”易澤苦笑着,唐初依離去的背影堅決,他們是不是回不到從前了?
做不成愛人就做朋友,這句話是不存在的,只要他還愛着你,他永遠擁有你想象不到的痛苦。
唐初依靜坐在窗前,思緒回到了與易澤的初識,才上班第一天,她便出了岔子,將文件稿弄丟,易澤將她臭罵一頓,她嚇得以爲要弄丟工作,結果後來易澤與她加班,在公司裡連夜將文件稿趕了出來。
後來她慢慢了解到易澤是個很好的上司,開始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兩人的關係越處越鐵,他總是說她沒良心,打打鬧鬧地,讓她愈發珍惜這個朋友。
她記得的,那年愚人節,他說他喜歡她,原來並不是愚弄,從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再將自己看成一個朋友了嗎?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開口說他喜歡她,他選擇將它掩埋在心中。
唐初依開着的電腦屏幕不斷變暗,她的手指在鍵盤上停留,她想了很久,最終還是關掉了電腦,選擇拿起紙筆,寫下了一封信。時代發達,但通過親手信,更能表達自己的真摯。
易澤:我們相識三年,三年裡,你跟小橙成爲我最好的朋友。真的很感謝你,讓我學會接觸這個社會,很多時候,我不想碰觸的黑暗,是你擋在我身前,讓我可以繼續沐浴陽光,你對我的好,我知道。
我太自私了,以爲就算做不成愛人也可以做朋友,可我知道,你不快樂,你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卻在我面前展現最陽光的一面。對不起,我不能給你愛人的承諾,我會暫時遠離你的視線,請你忘記我吧,找一個女孩,好好地,勇敢地去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短短的一百多字,她改了又寫,寫了又改,淚流滿面,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她要失去一個朋友了,爲了他的生活,她不能自私地要求他還像以前那樣,與她毫無顧忌地相處,奮不顧身地保護着她。
信放在易澤的辦公室,易澤翻開一封皺巴巴的紙張,看到了熟悉的字跡,上面的字跡有些模糊了,但卻沒有改改塗塗,是流着淚寫下的吧,易澤將它放在心口,初依,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努力去忘記你。
從那之後,易澤發現唐初依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儘量不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洪姐問他們是不是吵架了,他只是搖頭,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他們之間,以後連吵架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不想讓她難堪,也不想她愧疚而辭去工作,最終,他還是找到了她,他說,“初依,我們做朋友吧,我忘記你,但我們是朋友。”
她的臉上雖有擔憂,但還是浮現了抑制不住的興奮,那一刻,他想,只要她開心就夠了,他也會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