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音速人影砸落在其中一艘飛船的防護罩上,空氣中再一次浮起了圈圈漣漪。
但這一次,燕景行不會再等待重力紊亂的反擊到來。
“滋——”
“飛彈”的尖端,是無物不催的螺旋之槍。就像是被切削的金屬或是流動的岩漿,槍尖與防護罩衝突時爆發出了耀眼的火花。
周圍的空氣彷彿變成了粘稠的膠水,任何移動物體進入其中都會在力場的牽引作用下受到減速,直至徹底停滯,就算是地球上最先進的導彈也不例外;但原型手中的螺旋之槍,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而堅定地一點點朝着防護罩內部突入。
馬特廖仕卡軍團飛船的“藍月亮”是某種力場發生器,有着與捕食大王相似的能力,不過就在剛纔,燕景行已經察覺到覆蓋在這層相似性的表皮之下的脆弱——
在數個呼吸過後,看不見的虛空處,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下一刻,螺旋之槍的前方不再有阻礙,原型化作肉眼看不到的幻影,消失在原地,然後……
“砰!”
原型狠狠撞在了金屬艙壁之上,直接鑽出了一個大洞。
……
燕景行只感覺到周圍的景色如流動的風,化爲一團模糊的色彩,飛速朝着身後掠去。
在操縱原型期間,他已經開始習慣這種景色了。只要願意,他現在的“眼睛”具備超人的動態視力,一樣能將環境內的物體看得一清二楚:
譬如飛船內部的裝潢:通體呈現出銀白色,隨處可見流淌着晶瑩光澤的管線,不明所以卻能自由活動的人形機器,簡直與科幻電影裡看到的未來場景一模一樣,他還在擦肩而過之時,看到了匆忙跑過長廊全副武裝的馬特廖仕卡士兵……
螺旋之槍的槍頭像一枚炮彈擊穿了艙壁,破壞了飛船內部的重力平衡,士兵們個個東倒西歪,或是飛到天花板上。
燕景行眯起眼睛。
懸浮在填上的“藍月亮”這一刻出現了閃爍,光芒像星星般閃爍,周圍的重力紊亂不但影響到了周圍,還影響到了飛船內部。
“就是現在。”
沒有錯過這個絕佳的機會,以超音速飛行的原型從UFO艙壁的另一頭洞穿而出,轉身朝着飛船下方那個巨大的力場發生器投出螺旋之槍。
裝置體積龐大,看不出哪裡是弱點,且按照常理來說考慮,這般關鍵的核心裝置理應有嚴密的防護,但這不重要。
在力場消失的這一刻,依靠螺旋之槍的鋒銳破壞力,他能做到任何事。
目標點太大?沒關係,伴隨着燕景行的意志操縱,槍身在空中變形,宛如一枚膨大盛開的花骨朵。
槍尖刺入藍光的霎那,就像一棵樹木紮下了根,這棵樹木以驚人的速度將自身的根鬚蔓延,纏繞住每個角落,同時體型急速生長,變成了參天巨木;
旁觀者的角度看去,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飛船的下半部分就被“樹木”枝幹部分所覆蓋,倒垂的巨大樹木的樹冠像一面巨傘,遮擋住了藍光。
燕景行懸浮在不遠處,靜靜看着這驚人的一幕。
隨後,白色的惡魔朝着飛船的方向伸出手,然後猛然攥緊成拳。
“——”
大音希聲。
無聲無息的大爆炸在周圍紊亂的重力場中蔓延,螺旋之槍綻放的瞬間,撐裂了整座飛船;裂紋沿着樹木根系生長的方向,在艙壁上迅速蔓延,直至UFO支離破碎。
碎裂物四處噴散,卻又力場餘波的作用下變得緩慢、乃至懸浮在空氣中,讓這一幕看上去就像是一部科幻電影尾聲的慢鏡頭。
裡面的所有東西——無論是馬特廖仕卡人還是他們的科技造物,全都未能在這場爆炸中倖免。
靜寂的夜空,卻被驟然亮起的刺目光芒所照亮,那不再是藍月亮,而更像是藍色的太陽……
只是,這盛大的光芒來的快去的也快,像一朵煙花凋零在黑暗之中。
“搞定一艘。”
燕景行的手輕輕一招,螺旋之槍從被藍色力場籠罩着的飛船殘骸中射出,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體內如火山般涌動的熱力依舊豐盛充沛,剛纔那樣的進攻方式對原型來說毫無消耗……倒不如說,他越是使用自身的力量,體內的熱量就越是熾烈高昂地燃燒,素體內的能源如太陽般的恆星能持續燃燒上百億年的時間,在這種層次的戰鬥中根本不可能感到疲憊。
鮮紅色的瞳孔望向天上漂浮着的剩餘的飛船軍團。
“輪到你們了。”
*
“我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窗戶和門都已經破爛不堪、跟廢墟一樣的病房裡,坐在椅子上的燕景行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然後他站起了身,眼神堅定地說道:
“我們必須主動出擊……把局勢的主動權把握在我們自己手裡。”
此時,正是馬特廖仕卡軍隊即將開始衝鋒的關鍵時刻,暴風雨般的光束已經落在了醫院上面,雖然這處病房被原型的力量所保護,但醫院的其餘樓層與建築整體結構都遭了殃,時不時能聽見鋼筋水泥的崩塌聲。
雖然能量武器不會發出槍林彈雨的聲音,但這種周圍的一切都在分崩離析的感覺,卻和真正的戰場無異。
簡直像是末日般的景象。
病房裡除了躺在牀上靜靜沉睡的季春藻之外,剩下的另外兩個人——司祭先生和謝大小姐全都用驚訝的眼光看向他。
在思忖片刻後,謝玉芝微微頷首。
“嗯,你去做吧,自己要當心。”
“我會的。”
“但要記住,最重要的還是保護好春藻這邊。”
謝玉芝看着那張恢復平靜的睡臉,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的話……”
“如果有高智主義者的那幾位戰士們無法抵擋的敵人,你就用心靈通訊喊我,我一定會趕回來的。”
燕景行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這個距離,對我來說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聽他這樣說,謝玉芝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讓人安心的回答。好,我知道了。”
“我去去就來。”
燕景行急匆匆地跑出去,緊接着,醫院門前的草坪方向傳來如暴風雨般的腳步聲、血肉被刺破斬裂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再然後是走廊那邊傳來的巨大響動,像是什麼東西被砸在了附近的牆上……因爲距離很近,尤其叫人不安,正當謝玉芝皺眉準備聯繫燕景行的時候,他正好已經出手了——
一切重歸風平浪靜。
謝玉芝若有所感地轉頭望向天空,病房屋頂開出了個大洞,能讓她直接目擊夜空。
於是,她看到那個如流星般的影子迅速飛上天空,消失在被藍月光覆蓋的夜色之中。
“我出去瞧瞧,我有點……擔心我們的戰士。”
司祭先生同樣看到了這一幕,聽到了剛纔的響動。他吐出一口沉重的氣息,同樣從椅子上站起身。
中年男子的神色從剛纔開始就很嚴峻,作爲當下在場者中年齡最長的人,司祭的心中所想恐怕不如他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就和自己一樣,謝玉芝心想,只能見證身邊人的戰鬥,然後擔憂個不停。
……
最後,病房裡坐着的人只剩下她。
謝玉芝一會兒盯着牀上的季春藻,一會兒望向天空——那裡是燕景行的戰場。
她看到其中一臺UFO的下方突然冒出異樣的增生,看上去像是一棵倒懸着的樹木;一個呼吸後,整片天空都沐浴驟然熾烈的藍色光芒中,夜幕中央綻放絢麗的煙花,飛船就這樣爆炸了。
之後的十幾秒後,“大樹”再一次出現,然後又是一朵燦爛的煙花。
那是……景行向自己展現過的螺旋之槍的能力吧?
“看來沒問題……暫時沒問題。”
謝玉芝自言自語,隨即苦笑着低聲喃喃。
“只是就算有問題,我恐怕也幫不上他的忙了。”
還是那個問題,自從燕景行他得到素體之後,她就一下子跟不上他的成長步伐。
春藻還好說,起碼有着呼喚霸主前來的能力。只是,她現在變成了事件的中心,不知道是否和這份超乎想象的能力有關……
坐在牀邊的謝玉芝下意識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卻在最後一刻有所遲疑。
無論是誰,無論是他還是她,自己都沒辦法幫上忙啊。
無力感不但沒有消失,現在還變成了雙倍,真是的……等春藻醒過來以後,一定得讓她好好補償我。
謝玉芝一邊思考着,一邊還是忍不住戳了戳季春藻的臉蛋。
嗯,手感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消氣了。
誰讓自己沒有能力,還喜歡自顧自擔驚受怕呢……大小姐自嘲地心想。
就在這時,謝玉芝突然一個激靈,視線下意識掃視了一圈周圍,脊背上不受控制地升起了寒意,這種感覺就像撞鬼了似的。
事實上,眼下這種狀況真的和“撞鬼”無異,因爲突然間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來了:
“你是……謝玉芝,對吧?”
這是……心靈通訊?
謝玉芝在驚訝過後,很快反應過來,同時產生了強烈的戒備心:不知道身在何方,但肯定不在附近,所以對方的能力一定比自己強。
“幫我個忙吧。”
“你是誰?”
“我是米櫻。之前和謝小姐通過話,不至於這麼快就不記得了吧?”
女人的聲音中透着笑意。
謝玉芝愣了一下。
聽聲音……好像是有點熟悉。
“你想做什麼?你說讓我幫忙?”
“對,是隻有‘國王’的你才能幫到的忙。伱現在就在白月鎮上,對吧?那座小鎮已經被神柱的力量籠罩,我不在鎮內,有些東西就很難精確操縱。所以我想借用你的力量,幫忙定位。”
“……我暫時還聽不懂你的話,但在這之前……”
謝玉芝一邊回答心裡那個人的話,一邊望向天空。
她蹙起眉頭,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有段時間沒有看到UFO爆炸的煙花,夜色變得太過安靜……
景行那邊發生什麼了?
“想要我幫忙,應該能提供報酬吧?”她說。
“呵呵,這還真是……嗯,當然沒問題。”
米櫻笑着回答,她彷彿能看到謝玉芝此刻內心閃過的念頭。
“想見識一下世上最強的‘國王’擁有的力量嗎?我可以暫時授權給你使用,用這份力量,去給予你的夥伴幫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