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正在吃着和開水差不多的粥,一名日本士兵看到自己的總指揮官走了過來,趕緊放下飯盒立正站好。
他們在平壤的戰鬥已經進行了三天了,這三天的時間裡,天知道他們遭遇了什麼樣的事情。
原本還算高大的城市建築物,現在已經統統都毀於了大明帝國進攻的炮火,這裡剩下的就只有廢墟和廢墟掩埋下的屍體。
“坐下!不用拘禮!坐下吧!”三井孝宮也是熟讀過中國的兵書的,他也知道什麼叫做解衣推食。
在戰鬥的間隙,他經常帶着手下視察前線的陣地,用來鼓舞那隨時都有可能崩潰的士氣,讓前線的士兵知道作爲指揮官,他並沒有丟下所有人逃走。
三井孝宮穿着體面的軍裝,外面還罩着一件蓄滿棉花的大衣。腰間挎着他家傳的日本指揮刀,緩慢的在到處都是瓦礫的街道上走着。
“我們在一些主要的街道上埋設了地雷,不過因爲炮擊的原因,作用並不大。”一個軍官走在三井孝宮的身邊,向他介紹附近的佈防工作。
這個軍官一邊走着,一邊指了指遠處還剩下三層的樓房:“在那邊,我們佈置了一挺重機槍,用來壓制那邊的街道。”
“很好!”看到士兵們在寒冷的風中,準備把眼前的所有地方都變成戰場,三井孝宮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南浦的碼頭上,爆炸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傳來,那是日本工兵正在炸燬大型的裝卸機械,摧毀那些不能留給大明帝國的港口物資。
在三井孝宮所在的地方,是聽不到這些爆炸聲音的,可是他出來的時候,已經得到了這方面的彙報,自然彷彿聽到了那些爆炸的響動。
那是阻止大明帝國利用港口的手段,也是儘可能的把一片一錢不值的破爛地方留給大明帝國的努力!
在三井孝宮看來,浪費時間和人力還有國力在這裡和大明帝國死戰,是完全沒有什麼好處的事情。
唯一的動力,就是把日本現在控制的朝鮮半島上,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一片廢墟,一片焦土——這可能是他們戰死在這裡僅剩的一點點作用了!
實際上,南浦的港口上也沒有什麼太值錢的東西了,畢竟日本暫停對南浦地區的海上運輸,也有好幾天的時間了。
能吃的東西,包括搶時間從海上打回來的魚,都已經被士兵們瓜分一空了;禦寒用的大衣還有布匹之類的東西,也都已經分得一乾二淨。
一些更金貴的東西,自然也都是搶手貨:來自祖國的清酒、還有香菸和佐料大米……這些東西都被高級軍官分掉了,三井孝宮的廚子那裡儲備了不少。
至於說肉……日本可是一個畜牧業的大國,日本也有不少騎兵和馱馬。這些戰馬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麼作用了,都被殺了吃掉了。
可是,即便是這樣,糧食依舊還是出現了危機,平壤地區的日本士兵實在是太多了,吃掉了大量的儲備糧食,速度還非常驚人。
“這裡是我們的街壘!”指了指用沙袋還有建築物的碎塊堆砌成的胸牆,還有靠在胸牆後面的一排排日本士兵,軍官對三井孝宮介紹道。
這條陣地對於看慣了正規戰壕還有防禦工事的三井孝宮來說,簡陋的就好像是自己兒子搭的積木一樣。
不過看到了裡面穿着大衣的日本士兵,三井孝宮還是沒有責備什麼,依舊點頭笑着讚歎道:“很好!很好!都是我大日本帝國的勇士!”
他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士兵,對着他們微笑,看着他們穿着比自己身上大衣至少少了一半棉花的大衣,尷尬的經過他們駐守的陣地。
越往前面,士兵的狀態就越差,因爲他們多數都是和大明帝國的士兵們交過手的了,也意識到了他們將要面對的未來有多麼殘酷。
“這裡是?”看到一個士兵無精打采的站在一個倒塌了一半的建築物門口,抱着自己的步槍在風吹不到的拐角打瞌睡,三井孝宮指了指那邊,開口問道。
“將軍,那裡……那裡是醫院。”看了一眼三井孝宮,陪同的軍官有些尷尬的回答了一句,含糊不行的語氣,明顯是希望對方不要進去。
誰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血來潮,三井孝宮指了指醫院,開口吩咐道:“走!我們過去看看!看看爲了帝國負傷的勇士!”
經過醫院門口那個熟睡的士兵的時候,三井孝宮沒有讓人叫醒他,可是來這麼多人的動靜,還是把他驚醒了。
於是這個士兵趕緊立正敬禮:“將軍閣下!”
三井孝宮擺了擺手,就一馬當先走進了醫院的大門。這是一棟已經被炮火轟塌了的建築物,原本有三層那麼高,在在就剩下一層半還存在了。
上面的半層似乎有幾個士兵在放哨,下面的這一層,就被當成了一個前線的野戰醫院。只可惜三井孝宮走進去之後,映入他眼簾的,卻不是醫院應該有的模樣。
這裡到處都是鮮血,這到是和搶救的野戰醫院差不多,可裡面卻只有兩個負責看護傷員的醫護兵——至於說真正的醫生,一個也沒有。
醫護兵因爲早就用光了藥材,所以這個時候也只能陪着這些負傷的戰友。大部分人都只能躺在地上,密密麻麻只留下了少量的過道供人經過。
即便是這樣,這裡也已經堆滿了人,三井孝宮看到,有些士兵根本已經看不出死活了,他們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連呼吸都看不出來。
“他們……這樣……”看到滿地的鮮血,看到那些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日本士兵,三井孝宮有些哽咽了。
雖然他已經得到了報告,說是急缺的藥物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了,可是看報告和直觀的看士兵在沒有藥物和醫生救治的情況下等死,完全是兩個概念啊!
“將軍閣下!這些士兵都是自願在這裡等待死亡的!他們決心與這裡共存亡!請您批准!”陪同的軍官趕忙低頭,爲自己的長官打起了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