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我只是……想見見他而已。我並不在乎你們什麼關係。”菲岢認真的看着戴黎。
“他在市裡的醫院裡。”
“哪一家?”
“市中第一醫院。”
“好的。”說完,菲岢就準備離開。
而戴黎一把拉住她,說:“你要去看他?”
“當然。”菲岢轉身,面色嚴肅的點頭。
“這裡離市中心有兩個小時誒。”離落忍不住站了起來說道。
“我會安排的,但是我一定要去看的,不管它是兩個小時路程還是三個小時路程。”
聽着這話,戴黎放下拉住菲岢的手,看着菲岢急急的離開。
“你是誰?”離落皺着眉頭,認真的看着戴黎問道。
只是這一問,讓戴黎內心洶涌翻騰着。
“戴黎,你做了菲岢這麼長時間的朋友,或許我們還能做兩年的同桌,你不覺得你的隱瞞傷害了某些人?”
“我……我沒有辦法,當時,我不能說。”
“那現在呢?”
“我……是他的表妹。”
“爲什麼一開始不說?”
“我怎麼可以說?”談論到這裡,戴黎不由的激動,她說:“本來我也想不通,藍墨伊爲什麼不讓我說,但是……但是我的確是真的不能說。”
“爲什麼?”
戴黎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突然性的流了淚。
她嘴裡只是叨唸着:“那是我最喜歡的哥哥了,他是對我最好的哥哥了。”
離落在一旁愣住,這突然的眼淚,讓她無所適從。雖然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原因,但是她能預感到什麼事情快要發生了。
於是,她突然想起林場出事那晚,她去孟煦家的事情。
原來是她那個所謂的父親過來要債的,所以當離落看到那個人坐在孟煦家的時候,手不自覺的握緊,說:“你來幹什麼?”
“我是你爸,我憑什麼不能來?”
離落瞪着他,只聽見他說:“好歹戶口本上,你還是我的賤女兒。”
孟煦本是笑着,但是此刻也冷下臉,說:“這位先生,你突然而來,我也沒有說什麼把,但是你這樣說離落,實在讓我感到很不高興。”
“你以爲你是誰啊?要不是我發現你們老是往我家寄錢,或許我都不知道,我的女兒都快要變成你們的女兒了。”那個人說着,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狠狠的扔在地上,使勁的跺着。
“既然你想要我的女兒,可以,但是你們要給我這麼多年來,給她的撫養費!”那個人踩完散亂在地上的證明書。
“你……厚顏無恥!”離落忍不住向前推開那個人。
孟煦一把抓住離落對着那個人說:“好,你要多少?”
“二十萬。”
“我可以給你,但是你以後都不準找離落麻煩,而且以後都不能出現在離落和我們的面前。”
“那是當然。”
“好,你等着。我去拿支票。”孟煦拍拍離落的手,上了樓。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離落和那個人。那個人輕笑着圍着離落轉了幾圈說:“真是好命啊,找到一家有錢人投奔啊。賤人果然就是賤人。”
離落忍住不發火,也不說話,任憑那個人說出多麼骯髒的話語。
見孟煦下來,那個人也停止輕聲惡罵。很快的,那
個人拿着支票毫不猶豫的就走了。
孟煦撿起地上的文件,說:“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真不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讓我有了這麼一個‘爸爸’。”離落加重那兩個字。
孟煦放下文件,走過來,抱着離落,摸着她的頭,說:“這麼多年,真是幸苦你了。以後,有我們,你不必再這麼累了。”
離落不說話,但是孟煦只能嘆氣。
至今,離落也沒有想通,那個人是怎麼知道有人往家裡寄錢,而且連地址都知道,甚至寄錢這事,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是孟煦她們做的。而且,孟煦基本上都沒有提過這事。
體育課集合的時候,離落突然發現徐格和姜維的關係好像好多了,不再像以前一樣見了面,就錯開。或許,是那天晚上的事,拉近了兩人。
只是,好的壞的,都會在發生。
有人曾告訴我,其實任何一件事都是簡單的,只是在於你怎麼去選擇,是或者不是。複雜的是自己,因爲自己在猶豫,自己在矛盾。
——菲岢
站在窗邊,望着外面的黑色,偶爾還有一帶而過的車燈閃過,菲岢低頭看着手上的盆栽,那朵花依舊緊閉的合在一起。嘆氣放下盆栽,開始整理書包,卻發現,好像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帶的。失落的躺在□□,想着那天的那個人,還有那個場景。
依然清晰的記得他滿臉血跡叫着她離開的模樣,可是這個模樣,卻是她從未見過的,血跡彷彿散在她的眼裡,刺痛了心,也許,那時的嚎啕大哭已經明示了她的心意,再也隱藏不了的心意。
第二天,菲岢很早就起了牀,也很早的去了車站。雖然沒有跟任何人說,甚至都沒有向班主任請假。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菲岢去了哪裡。
坐在車上,菲岢望着窗外,思緒一下子飛到了過去,她還記得那個時候,藍墨伊追她的時說的話,他說,有時候,我們放下尊嚴,放下個性,放下固執,都是因爲放不下一個人。
僅僅這一句話,菲岢就明白了意思。她知道藍墨伊是那麼一個驕傲的人,怎麼會一而再三的跟隨着她。
愛是兩個人的事,如果你還一個人執著着,糾纏着,原地打滾痛苦地愛着。時過境遷之後你會發現,是自己挖了坑,下面埋葬的全部都是青春。
何況,他們倆卻是真的互相有情,只是,現實太過殘忍而已。
她嘲笑自己,太殘忍又能怎麼樣?知道心裡不可原諒,但是現在的所作所爲又是爲了什麼?那份思念,又怎麼可以去擋住?可是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教過她。
突然收到離落的短信,打開一看,她只是說了幾個字:一路平安。然而,心裡彷彿一下子忽然安定了。
到達醫院的時候,她就在門口看見了一個人,那個女人抱着一個小孩,往醫院內走去。她跟上那一對母女,直到走到一間房間門外,才停了腳步。菲岢並未走進去,而是記住了這房間號,向旁邊走去,坐在過道兩旁的座椅上,發着呆。
醫院裡的藥水味濃重的充斥着她的氣息,讓她想躲都不行。那個女人的臉色似乎很憔悴,而那個小女孩卻長的非常的可愛,像極了……像極了……像極了小時候的她。
她忍不住顫抖着手,緊緊的咬着牙,內心洶涌的翻騰着疼痛。好疼,好疼,可是這一切又能怪誰呢?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是她自己要來的,這一切的發生又能怪誰?
早
就預想過他們之間會遇到,可是,當真正見面的時候,她卻已經忍不住恨意。仇恨,已經豎立在她和很多人的面前了。
那女人抱着小孩子開了門,走了出來。等她們走遠了,菲岢才偷偷摸摸的走進來那間房間。卻是一副她根本沒有想到的場景。
她動着腳步,走向那個躺在白色病□□的他。那隻擺放在外的手,正吊着點滴,只是,那本是一雙細長的手,此刻卻是紅腫不堪,上面的針孔,清晰可見。
她不自覺的伸手摸上去,卻是一片冰冷。忽然忍不住握起他的手,輕輕的貼着自己溫熱的臉頰上。
她告訴自己不能哭,眼淚卻還是掉了下來。沒人告訴她,怎麼才能控制眼淚,她並不想流眼淚,可是每次碰見他,眼淚就會不自覺的傾覆下來。
菲岢看着那雙緊閉的眼睛,輕輕地說:“我以爲我一定不會原諒你,可是,我怎麼纔可以不去原諒你?”
她說:“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一直陷入自己的仇恨裡,卻忘記,你也是那個無辜者。”
她說:“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如果我們不曾遇到,會不會我就不會這樣矛盾着,愛你卻又恨你們。”
她說:“我們爲什麼會這樣?那時的你,也是這麼問我,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們會這樣?如果,我沒有看見你們一家三口那個場景該多好?如果,你一直騙我該多好?”
她說:“我們不該見面的,爲什麼你總是要惹我傷心,曾經的我們該有多好?那時的你,不會這樣一副哀愁模樣,我也不會這樣一副痛的不能再痛的模樣了。”
眼淚通過相貼在臉上的手,滑落在白色被單上,抽噎聲回聲在這個白色的房間裡。
門外將要推開門的手,縮了回來,然後抱着孩子,踏着驚慌失措的步伐往醫院外走去。
菲徐備着急趕來,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了。身後是抱着孩子氣喘吁吁趕過來的秦茗,她努力平復着喘氣,走近說:“要不要去找找看?估計還在附近。”
菲徐備嘆氣,看着病牀的人說:“不用了,估計她也不想見我們,估計……估計,她還在恨着我吧。”
秦茗聽聞,沒說話,然後抱着孩子走出病房。
菲徐備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着那張與他本是無血緣關係的臉頰。發現他和菲岢的戀情,是在和他母親結婚剛不久的時候。剛開始知道的時候,的確是嚇了一跳,但是由於不是親生父親,於是也不好發表什麼,但是秦茗卻一直阻礙着,以至於讓這個男孩子酗酒而生病……
一直到住進醫院,才知道有些事,始終是不能挽回的。後來,秦茗心疼,卻也只能由着他。
菲徐備嘆氣,真不知道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纔好,已經對不起了一個孩子,現在更不想連着這個可憐的孩子都在受着折磨。
菲岢捂着心臟躲在拐角處,驚慌失措。看着那一家三口走進那間病房,她很慶幸自己很早就出來了,她……她還沒有勇氣去面對他們。
可是,心裡卻有什麼東西在失落。看着曾經對她說過苛苛是天下最可愛的那個人,現在卻已經彷彿老了很多,可是,可是……可是,現在,他的稱讚再也不屬她的了,也許,可能,那些讚賞都給了那個可愛的孩子了。
她嫉妒,她羨慕,卻只能站在遠處看着。孤寂的眼淚,是她唯一的知覺。
轉身離開,向醫院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