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菜館包房裡。
酒過三巡,菜幾乎沒動,兩箱子啤酒,直接乾沒了一箱,我們三個一人起碼喝了七八個。天養本來就有點呆的目光,此時徹底直了,咔咔扇嘴巴子都沒感覺了。
“康,你死過一次,我就想問你,死是個啥感覺?”我靠在椅子上,嘴裡叼着煙,腿搭在桌子上,聲音有點木的問道。
“沒Jb啥感覺……吳迪沒崩我那一槍之前,我他媽一直以爲,人死的時候,會喘不上來氣。你想想自己憋氣是啥感覺?肯定相當難受。可其實當子彈打在我腦袋裡,我就感覺腦袋涼颼颼的,然後就啥也不知道了……你真讓我回憶,我還真就想不起來……!”大康低着頭,非常認真思考着回了一句。
“呃……會上不來氣,胸口肯定會很疼!!我在老家的時候,專門給鄉里打野雞和狍子,當我割它脖子的時候,可能就是他一生中,撲騰的最歡的時候!”天養聳搭着腦袋,反應那不止是慢了一個節奏,大康說完,他才突兀的插了一句。
“那Jb沒啥可怕的,要不哪天你也給我一槍,我也啥也不知道了,多好!”我呲牙衝大康說了一句。
“……呵呵,你死了柳迪咋整?你倆最近不挺黏糊的麼?”大康挺賤的衝我問道。
“……我就是不知道咋整,纔想死!”我緩緩說道。
“你真Jb懦夫!”
“呵呵,來,爲了懦夫乾杯!”我咬着牙,拿開嘴上的菸頭,咕咚咕咚對瓶吹着啤酒。
“……對,爲了懦夫乾杯,我他媽也是懦夫,死……都不敢……!”大康臉色黑的發紫,也咬牙舉起了啤酒瓶子。
出生,成長,一轉眼人到中年,伴隨着歲月的無情雕刻,我們都已在生活中,找到了懦弱的一面,隨後無限放大……
那時還年少青澀的我,怎會像現在這般,厚顏無恥的拷問什麼是愛和愧疚??
可能那時,我如果遇到糊里糊塗,對我一根筋的柳迪,我的第一行爲就是,在哪兒趕緊捅咕點錢,啥也別說,先去旅店的大牀上,把正事兒辦了要緊!!
對比那時,我現在是凱撒第一懦夫!
如果大康也回到,六七年前的那個仲夏,在某個街角偶遇了小護士,心生愛慕,卻遭到對方父母阻攔,他可能第一件事兒就是去小護士家,緊緊攥着豆豆的手說道:“你就是豆豆的父親啊??小身板挺硬啊?我過來打個招呼,你姑娘我看上了!明兒就結婚!你愛咋咋地!”
而六七年過後,現在的大康,連小護士父親打來的電話都不敢接,翁婿之間,整滴跟中非關係似的,岳父亮劍那是遲早的事兒。所以那次大康瀕臨死亡之時,可能求生慾望並沒有達到百分百,我猜想有一瞬間,他可能也想借着這個機會,把美好都埋葬在昨天……
青澀的我們渴望成熟,而成熟的我們卻走到了,命運的廁所口,滿心歡喜的推門一看,坑,卻已經全滿了,我們站在門口,憋的侷促不安。
已經都是懦夫了,還矜持個Jb,索性喝的人都不認識,暫時忘卻廁所的事兒,迷迷糊糊的把今天先過了。
我們三個打開另一箱,又喝了不少,我喝的最多,趴在桌子上,腦袋插在盤子裡,已經人事不省。
我一直懷疑,天養這人會點啥活,他喝兩瓶啤酒,有點迷糊,喝五瓶以上,眼睛開始發直,喝八瓶以上還是直,喝兩廂還是直,幾乎沒啥變化。說多了吧,他頂天兒就是反應慢點,你要說沒多吧,有時候還又哭又鬧的,你也不知道他是啥酒量。
而我的最佳拍檔,大康,絕對是社會市場練就出的一身生存技能。自從在東海龍宮的時候,和我一起上了賭場,天天幾乎應酬不斷,酒量越來越變態,夏天正常半米高的扎啤桶,我最多見過他整了一桶!除了舌頭瓢點,走道晃悠點,絕對沒達到,不認人撒酒瘋的程度,頂天算是七分醉,所以人送外號,啤酒過濾機,凱撒尿素第一生產力。
“咣噹!”
大康迷迷糊糊的拽開包房門,胡亂的摸了一把臉,回頭衝着天養,繞着舌頭說道:“你扶着你飛哥,我去撒尿!”“哦!”五秒以後天養茫然的眼睛,有了一絲神采,木然的點了點頭。
“操,你喝多了!”大康鄙夷的罵道。
“……哦!”
“傻逼!”
“哦!”
“你哦個Jb,我讓你扶他!”
“哦!”
“操!”大康罵了一句,腳步划着蛇形,走出了包房。蓬的一聲,腦瓜子頂在牆上,身體有點發軟的掏出了手機,一邊按着號碼,一邊嘀咕着說道:“我是整不了你了,找個能整了你的人吧!”
“嘟嘟……!”說完大康撥通了電話,很快裡面就傳出了柳迪的聲音:“大康??”
“……嫂子……哦,不,NO,弟妹,你幹啥呢?”大康語無倫次的問道。
“……和你媳婦吃飯呢!你找她啊?”柳迪一聽這聲就有點頭疼,她比較煩喝酒的人。
“我不找她,煩她,你幹啥呢?”
“……你喝多了吧,我不說我和她在一起吃飯呢麼?”柳迪有點崩潰。
“你家老頭子喝多了,你過來給他整走唄?”大康齜牙問道。
“不管,愛上哪兒上哪兒!”柳迪聲音乾脆的說道。
“……他爲了你都割腕了!你咋不心疼呢?”
“嗯!你告訴他要死,死的乾脆點!”柳迪隨口說道。
“……我們三個人喝了一箱半啤酒,你算算這個量,一會要開車的話,能不能一急眼,幹秋明山去!”大康打了個酒嗝說道。
“……你們在哪兒?”柳迪磨了磨銀牙,扶額無奈的問道。
“民生路麻辣滋味!你得快點,拓海都給我打三遍電話了,說我到了,開車就一起往上下軲轆!”大康催促着說道。
“……行,等着吧!”柳迪一咬牙掛斷了電話,放下手裡的披薩,扭頭衝小護士問道:“你老公喝魔怔了,讓咱倆去接他!”
“沒事兒,他天天這樣,不用管他,自己能找到家!”小護士翻着白眼說道。
“……這樣不好吧?”
“你不能這麼慣着孟飛,男人心裡都沒數,你得晾着他!”小護士貌似很懂的說道。
“……今天最後一次行麼?”柳迪可憐巴巴的乞求道。
“大姐,你能有點女人的矜持麼?”
“……接他回家,這也不算放蕩!快走吧!”柳迪火急火燎的拽起小護士,拿着包包,就往外衝。
“唉,你慢點,他們比你惜命,你不去,他們纔不帶開車的呢!”小護士踩着高跟鞋,跟着柳迪無語的墨跡了一句。
……
麻辣滋味。
大康走了三圈,才找到廁所的方向,邁步就要往那個地方走。
“……小李,下回別Jb扯這蛋!”
“唰!”
聽到熟悉的聲音,大康猛然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