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晚上十點，地點，長滿雜草的養老院。
洪濤已經到了，車停在院子內，大燈的光芒，照亮院落中心的一部分。洪濤叼着煙，嘴角滿是胡茬，擡頭向院內的四周掃視着，仔細看着每個角落，彷彿尋找着這裡，與自己走時候的差別和不同！
比如，走的時候都有哪些人！
而這次回來的時候，少了誰？又多了誰？
洪濤吐了口煙，低頭看着腳下的皮鞋，沉默不語。
“吱嘎！”
一陣剎車聲響起，院落外面又進來兩臺汽車，轉彎，停在門口附近，洪濤回頭，小代舔着嘴脣，嘩啦一聲擼動五連發套筒，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兩臺轎車，元元站在洪濤旁邊沒動，小新半個身子坐在車裡，神情麻木，宛若雕塑。
“咣噹！”車門推開，一行人走下汽車隨後站住，小舞擡頭望向洪濤，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舞，今天你不用來，也有人會替你讓我死！”洪濤擡頭看了一眼小舞，隨後又低下頭說了一句。
“那不一樣！”小舞乾脆利索的說到。
“哪兒不一樣？”
“我得看着你死！”
小舞依舊面無表情，扭頭向四周掃了一圈，嘴角鄙夷的衝洪濤問道：“呵呵，你爸呢？背後躲了這麼長時間，到今天都不敢來麼？”
“我的事兒，讓他來幹啥！”洪濤低頭回了一句。
小舞聽到這話，略微愣了一下，看着洪濤緩緩說到：“你就今天，讓我感覺你還是個男人！！起碼比你爸男人！”
“咱倆的事兒，你別扯上他！”洪濤語氣提高了幾分。
“我瞧不起他！”小舞嘴角勾動，語氣中依舊帶着濃濃的鄙夷。
“我他媽讓你別扯上他！！有事兒衝我說！！”洪濤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
……
養老院門外的不遠處，旭哥站在一個土包上，再次撥通了一個，一直沒打通的號碼。還是顯示無人接通以後，緩緩站起身，猛然輪動胳膊，將手機粗暴的砸在圍牆上，摔的粉碎，隨後掏出兜裡的仿六四，壓了滿滿的子彈，果斷乾脆的邁步走進了養老院正門。
“呵呵，都挺積極的啊！還真來了！”旭哥揹着手，腳步沉穩走進院內，用眼睛掃了一圈沉默的院落，隨後笑着開口說到。
衆人回頭，看見旭哥都是一愣，洪濤眨了眨眼睛沒吱聲，元元抻脖子往旭哥身後看了一眼，疑惑的問道：“這點事兒還用埋一路伏兵麼？”
“呵呵，什麼伏兵？？”旭哥笑着問道。
“你別告訴我就你自己？？”元元再次問道。
“你橫豎加起來二百多斤，走道都Jb費勁，你懷疑我自己幹不死你唄？？”旭哥伸手推開阿大，往前走着，像是開玩笑的問道。
“操，我咋這麼Jb不愛聽你嘮嗑呢！！你搬山道士咋地？！會異能啊？說整死誰就整死誰？？”小代皺了一下眉，突然從地上竄起來頭拎槍就往前走了一步，槍口微擡，隨時準備摟火。
旭哥看着小代，依舊揹着手往前走了一步，肩膀蓬的一聲，撞開小代旁邊的一個青年，用手指點着小代的肩膀說到：“操你媽，我是不一定能整死你，但比劃一下肯定不在乎你，你信麼？”
“那就試試？！”小代直接就要擡槍。
“嘩啦！”
一直沒動的阿大和彌勒擼動槍栓，直接對準了洪濤，小舞沒說話，擡頭凝望旭哥的背影。這時候的氣氛很詭異，小舞和旭哥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緊張的氣氛頓時蔓延開來，每個人都死死盯着周圍的人，風聲呼呼的刮過，在場的人神經都繃到了極致，瞬間的崩潰可能就源於一聲突兀的槍響。
“都衝着我來的唄？”
洪濤瞪着眼珠子，伸手攔住小代的胳膊，看着旭哥和小舞問道。
旭哥再次掃了一眼小代，伸手推開他，直視洪濤的眼睛，緩緩說到：“今兒我就是來找你的！”
“少個人，老古還沒到！”洪濤開口說了一句。
“我對他沒興趣，我現在就想問問你！大家都寸步難行的情況下，你該給我個什麼答案！？？”旭哥咬着牙問道。
“陳年爛賬，大頭死都死了！！你他媽還想讓我怎麼的？？！”洪濤聲音蘊含着蒼白的解釋。
“他該死麼？該死的是你！！”旭哥情緒無比激動的指着洪濤喊了一句。
“就爲了一個大頭？？？”洪濤咬牙質問。
“還他媽有我的孩子！！一輩子唯一的一個孩子！！”旭哥說到這裡，瞬間崩潰，攥着拳頭大聲怒吼道。
“洪濤，你知道你什麼時候，最讓人噁心麼？？”
小舞喝聲質問了一句，邁步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洪濤，眼睛通紅的繼續說道：“就是現在這種，明明你錯了，卻要找無數個理由，無數個藉口去圓這個錯誤！！從來沒敢正確面對過！！我告訴你，我蹲了八年監獄，不是我恨你的原因，而是這八年你從來沒有去看過我！從來沒有懇求過讓我原諒你！憑什麼？？憑什麼我要替你蹲監獄！！就因爲你爸手眼通天，買通了公檢法？？用小康逼着我認罪？是這樣麼？好，今天我告訴你，我用十幾年青春，換來了跟你抗衡的資本！！今天我是不是也得看着你死！？”
洪濤眼神空洞，看着頭髮凌亂，眼神泛着仇恨目光，行爲已經有些癲狂的小舞，攥緊拳頭，緊緊咬着牙關，伸手搶過小代手裡的獵槍，頂在自己的腿上，一句話沒說，咬牙就要扣動扳機。
“咣噹！！”
塵封已久的養老院大門被推開，灰塵隨風而落，一個有些佝僂的身影，邁步走了出來。
“幾個月沒住人，這屋裡的灰都嗆眼睛。家，還得是有人在啊！！”走出來的人影，回頭掃了一眼，留下一排腳印的走廊，彷彿從看着幾代人生活過的老宅之中走出來一樣，莫名的有一種時代感。
“小黑！你終於走出來了！！”小舞看着這個人影，咬牙切齒的說到。
“黑……黑……哥……！”旭哥看着這個已經瘸了一條腿，頭髮泛着絲絲白芒的中年人，一時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