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吧 096 原來他什麼都不知道
這一次，她總算是有了一點小反應，緩緩地擡起頭，眸色也微微變了變。
她說：“我去看我爸媽，他們在這裡住了十多年了，我每隔一段時間就來陪陪他們，雖然他們不要我了，可是我知道，他們一定有苦衷的……”
老劉師傅愣了愣，嘴角微微蠕動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始終都沒有說出口，看這姑娘也就二十多歲，她父母過世的時候應該也就十來歲的樣子吧！真是造孽哦！這世上沒父沒母的孩子最是可憐了！
她又沉默了下來，一雙漆黑的眼眸空洞得幾乎沒有焦距，這樣的她，彷彿什麼都不在意，她只想快一點見到她的而父母，他們不要她了，可是她還是想念他們，那麼的想念，很多很多的時候，她都會夢到他們。
可是，到處都是血，鮮紅色的血液，漫過她的腳背，她的身子，最後將她徹底的淹沒，她無法呼吸，那一種窒息的感覺席捲了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
離開殯儀館之後，蘇鬱迫不及待地給念念的舅舅打了一個電話，他說，念念有可能犯病了，她跟他在殯儀館走失，他現在已經動用了所有能夠動用的力量，他又問，念念平時最常去的地方是哪裡？
一直到現在，蘇鬱才發現自己對喬伊唸的瞭解，微乎及微。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二十分鐘之後，他見到易中陽，那個溫潤的中年男人，蘇鬱以爲他會責怪他沒有照顧好念念，可是他卻一句責備他的話也沒有提，反倒是一個勁地自責起來。
“我以爲念唸的病痊癒了，可是誰想到竟然還會復發，當年她的主治醫生說，這種病只要痊癒了，復發的可能性極小。哎！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我應該早點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的，那一年念念父母跳樓自殺，她正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後來她整個人就變得沉默起來，醫生說這是自閉症的徵兆……”
“再後來，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一點好轉都沒有，我就去學校給她辦了一年的休學，整整一年的時間她都在接受治療。醫生說，在念唸的潛意識裡，她的父母一直都還活着，她根本就不會接受殘酷的現實。經過大半年的治療，她的病情纔有了好轉，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擔心念唸的病情會復發，可是她表現得很好，還讓我不要擔心她，誰想到這都隔了十多年了，她的病竟然又復發了。”
易中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眉間緊鎖，如果念念有個好歹的話，他這個當舅舅的要怎麼跟她?的父母交代？
“先別說這些了，找到念念纔是最關鍵的。”蘇鬱皺了皺眉，一臉急切地說道。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又去南郊墓地看她的父母了。”易中陽的臉色很難看，滿滿的都是自責，“這些年她只要一有時間就會跑去那裡，雖然她已經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了，但是她肯定承受了很大的痛苦，這種事情我這個當舅舅的也只能慢慢開導她，始終都代替不了她父母在她心裡的地位。”
蘇鬱眸色微沉，堅定地說道：“念念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腳踩下油門，黑色的悍馬就像是一隻奔跑中的獵豹，在寬闊的道路上疾馳，道路兩旁一排排蒼松飛快地往後掠去。
張鼕鼕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把念念弄丟了。
她之前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可是她沒有往心裡去，只以爲她是承受不了阿欣的突然離去，纔會出現那種精神恍惚的狀況，卻不想她竟然會一聲不響地走丟了。
她見到顧慕年的時候，立刻就撲進他的懷裡大哭，她說，她把念念弄丟了。
“鼕鼕，你先別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我跟你一起去找念念。”顧慕年輕輕地拍着她，眸色溫柔如水一般。
聽他這樣一說，張鼕鼕總算是止住了哭聲，把剛纔發生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他，可是話剛說完，她又忍不住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道：“如果一直找不到念念的話，蘇學長肯定會恨死我的。”
顧慕年無奈地搖搖頭，抽了一張紙巾，輕輕地爲她擦乾了眼淚，柔聲說道：“傻瓜，念念不會有事的，阿鬱一定會找到她的。不過，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她，你把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在腦海裡想一遍，然後我們一個一個地方去找。”
“真的？”微揚起梨花帶雨的小臉，她又不相信地問了一句。
顧慕年不由得一笑，揉了揉她的短髮，說道：“我騙你做什麼，當然是真的。”
張鼕鼕擡眸望着他，輕輕地咬了咬脣，很快平復了心情，一臉認真地說道：“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
天色漸漸地陰沉下來，陽光被厚厚的雲團遮住，一陣微冷的山風拂過，將她的長髮吹得凌亂，有幾縷落在額前，擋住了她平靜如死水一般的眸光。
她安靜地坐在墓碑前的石塊上，雙手抱着自己的小腿，整個人幾乎蜷縮在一起，她的目光一直緊緊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彷彿也只有這樣，她的心裡纔會感覺到那麼少許的溫暖。
她緩緩地裂了咧嘴角，胸口就像是被重物狠狠地砸中，劇烈的疼痛侵襲着她的每一處神經末梢。
“爸，媽……”她的聲音說不出的嘶啞。
沒有人答應她，只有山間微冷的風拂過，輕撫她的臉頰，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就像是那一年在殯儀館見到父母的遺體，那樣的冷，一直冷到了她的心裡，幾乎將她身體裡流淌的血液都凍住了。
好冷。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身體，可是依舊很冷，好像怎麼都捂不熱一樣，就連蒼白的嘴脣都開始顫抖起來。
當易中陽說出喬伊念很有可能在南山墓地的時候，他的一顆心就早已經飛了過去，一路上心急如焚。從市區到南山墓地，平時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可是他只用了半個小時，黑色的悍馬剛剛停穩，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下來車，在他們的旁邊停了一輛出租車，車裡的司機不急不慌地抽着劣質香菸。
蘇鬱心裡着急，並沒有注意到這一輛出租車，他只想着儘快找到喬伊念，只有看到她的身影，他的心纔會安靜下來。
“念念父母的墓有些偏僻，還是我帶你去找吧！”易中陽跟上蘇鬱的腳步，眼神裡透着一抹凝重之色。
他除了每年的清明，平日裡幾乎不來這裡，這次若不是爲了尋找念念，他也不會來這裡的，他一直都覺得，喬越不希望他來打擾他和素妍的平靜。
從山腳一直到山頂，一個一個的臺階往上延伸，雲層那麼低矮，彷彿一伸手就觸摸到了天堂。
臺階兩旁是蒼翠的青松，有風拂過，在寂靜的墓地發出“沙沙”的輕響。
隔着遠遠的距離，那一抹纖瘦的身影驀然闖入他的眼簾，蘇鬱不由得胸口一痛，他飛快遞地朝着她跑過去，眼神炙熱如火。他害怕，下一刻的時候她又會消失在她的面前，就像是在殯儀館，才短短几分鐘的時間，他卻怎麼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天知道那一瞬間他心裡是什麼感受，無法用任何的詞語來形容。
她安靜地坐在那裡，似乎感覺不到地面的冰涼，目光緊緊地盯着墓碑。
她聽不到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傳來，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她的世界那麼小，那麼孤寂，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也包括他……
“念念。”他蹲下來，從她的身後輕輕地抱住她，低沉的嗓音透着一絲沙啞，落在她的耳畔，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浩海無邊的大海，沒有任何的迴音。唯一讓他值得欣慰的是，她並不排斥他，任由他輕輕地擁着她。
“念念，我們回家，好不好？”蘇鬱柔聲說道。
聽到“回家”兩個字，她的臉上總算是有一絲動容，緩緩地回過頭，一雙漆黑的眼眸透着漫無邊邊際的茫然之色，“回家？”她似懂非懂地重複着這兩個字，目光的落在他溫潤的臉龐，卻說不出的陌生。
心，隱隱痛了一下，就像是被無數細長的繡花針緩緩地埋入，他緊緊地抱着她，臉龐貼着她微涼的臉頰，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寵溺地說道：“小傻瓜，我當然是帶你回我們兩個人的家。”
“好冷。”她輕輕地咬着脣，整個人都縮進了他的懷裡。
蘇鬱不由得心疼她，連忙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將她緊緊地裹在他的懷裡，又將她冰冷的小手放進他的懷裡，不時給她哈着熱氣。
“我們先下山，一會兒就到家了。”
站在一旁的易中陽緊緊地蹙着眉，目光望着墓碑上的那一張照片，年輕的女人笑靨如花一般。
喬伊念是被他抱着走下山的，他第一次發現她瘦得厲害，比他相親那一天晚上見到她的時候更瘦了一些。她閉着眼睛，緊緊地縮在他的懷裡，他身上的味道是她所熟悉的，她對他有一種莫名地依賴。
“念念。”上了車，易中陽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可是換來的卻是她陌生的眼神，她似乎有些怕他，轉身又縮進了他的懷裡。
蘇鬱輕輕地安慰了她幾句，可是她依舊不肯放開他，小手緊緊地攥着他的衣角，指關節幾乎泛白。
“舅舅，你去開車吧！我陪着念念。”
“好。”易中陽無奈地應了一聲，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其實，他應該慶幸的，至少念念還記得蘇鬱。
一路上，車廂裡很安靜，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樣。
喬伊念安靜地趴在他的懷裡，像睡着了一樣，她已經很累了，眉宇間掩飾不住的疲倦之色，可是更多的卻是不安，即使已經睡着了，她還是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角，似乎害怕他會趁着她睡着的時候離開。
蘇鬱掏出手機給張鼕鼕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念念已經找到了，讓她不要擔心，念念現在很好。
小傻瓜，不管什麼事情，你都應該跟我說的，爲什麼要一直埋在心裡？
看着她不安的樣子，他的心隱隱作痛。
黑色的悍馬駛入市區，很快融入了川流不息的車流中，易中陽從後視鏡裡瞅了一眼蘇鬱，?問道：“我們現在去醫院嗎？”
蘇鬱微微愣了一下，垂眸，看着懷裡已經沉睡的人兒，他忽然想起她對醫院的排斥，或許這樣的怪癖就是從十歲那一年開始的吧！可是她卻什麼也沒有跟他說，只是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瞅着他，讓他怎麼都捨不得離開。
“回清雅苑，念念不喜歡待在醫院裡。”
清雅苑？易中陽斂了斂眸，只要是S市的人幾乎都知道，清雅苑是本市最高檔的豪華別墅區，他只是一時呆愣沒有拐過彎來，念念跟他說過，早在幾個月前她就已經跟蘇鬱登記註冊了，他們只欠一個婚禮。
“蘇鬱，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念念舉辦婚禮？念念的父母雖然已經不在世了，可是還有我這個舅舅，我不能委屈了她，需要什麼嫁妝，你們儘管開口，只要是我能夠做得到的，我一定會爲念念辦得妥妥帖帖的。”
聽他這麼一說，蘇鬱不由得勾了勾脣角，一臉認真地和索道：“昨天下去回祖宅的時候，爺爺說把日子訂在下個月初，但是具體日子需要跟舅舅你商量一下，原本我和念念打算今天帶了禮物去看你的，可是早上的時候接到電話，念念最好的朋友出車禍當場身亡，之後她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至於嫁妝，我看就不需要了，念念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wWW▪тt kan▪C〇
在S市流行着這樣一種說法，如果女人出嫁的時候沒準備嫁妝的話，會被婆家人瞧不起的。顯然，蘇鬱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打消了易中陽心裡的憂慮，可是不管怎麼樣，他都會爲念念備出一份嫁妝來。
人到中年，易中陽也算是閱人無數，當初要不是因爲上一代的糾葛，他也不會千方百計地阻止他們在一起。因爲在他看來，蘇鬱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有擔當，也有魄力，他更相信念唸的眼光。
“你們的婚禮，還是推遲吧！等念念病好了之後再辦。”
他想了想，又說道：“蘇鬱，以後念念就交給你了，把她交給你，我也很放心，她這病，身邊一定不能離了人，不管走到哪裡都要有人跟着。
“嗯，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她好的，至於婚禮……”他低頭，瞅了一眼懷裡的人兒，眉心緊緊地擰在一起，傻丫頭，快點好起來，我希望看到你穿婚紗的樣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自己封閉在與世隔絕的環境裡。
“我會諮詢醫生的，醫生怎麼說到時候我就怎麼辦。”
“也好。”
……
午後的陽光很溫暖，透過玻璃窗，一格一格地落在斑駁的地板上，紗簾無聲地浮動着，空氣裡飄蕩着一股暖洋洋的味道。
她安靜地躺在牀上，心裡的那一絲不安讓她下意識地蜷縮着身體，蘇鬱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心，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黯然之色。他在牀櫞坐在了下來，溫熱的指腹緩緩地掠過她蒼白如紙一般的小臉，一縷落髮，輕輕地爲她別至耳後。
良久，他纔回過神來，嘴角緩緩地翹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蘇鬱又打電話給莫少廷，這次卻不是諮詢那麼簡單了，他直接問，能不能來S市一趟？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就讓秘書給他訂機票，越快越好。
原本莫少廷還想要拒絕的，可是蘇鬱難得主動求一回人，他想了想，便故作爲難的樣子答應了下來。其實莫少廷很好奇，這種好奇心已經改過了一切，到底是什麼人能夠讓他如此緊張，以前是餘歸晚，只不過人家現在已經是孩子媽了，五年前，他又跟當紅影星韓若詩鬧得緋聞漫天，如今這個會是誰？
“少廷，你現在就趕去機場，我立刻讓人給你把機票訂了。”蘇鬱很着急，卻又強壓着心裡的燥意。
似是聽出了他的急躁，莫少廷也不敢再開玩笑，立刻斂了斂眸色，認真地說道：“我跟醫院交代一聲，馬上出發。”
“你到機場之後，會有人接你的。”
……
“少廷，蘇少又給你打電話了？這回又是什麼事兒？”秦嵐從他的身後抱住他，臉頰輕輕地貼在他的後背。
用了三年的時間，秦嵐和莫少廷終於走到了一起，他們沒有舉行婚禮，而且用環球旅行這種更有意義的方式代替盛大的婚禮，她帶着婚紗走遍了很多個地方。
秦嵐說，這是她的夢想，謝謝他給了她實現夢想的機會。
莫少廷轉過身，低頭，親了親愛妻，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說道：“我必須去一趟S市，而且就是現在。”
“爲什麼？”秦嵐皺眉，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