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剛又仔細看了一下從商務車下來的人。中年人身穿一身黑色運動服,體型微微發福,國字臉,濃眉毛,戴着一副金絲眼鏡,有些學者氣質。而那個年輕人身穿一套休閒服,頭髮很長,鬆鬆散散的,雖然與李志剛等人年紀相當,可看起來不像學生,反而像一個紈絝子弟。
正看到這時,那個年輕人說話了:“看你們車牌就知道你們是來自外地。你們剛來省城嗎?見到其他人沒有?”
李志剛一愣,忙搖搖頭,疑惑地問道:“省城裡面一共有多少倖存者?”
中年人和年輕人在一起又是一陣商議,中年人問李志剛:“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他們都在哪裡?”
李志剛見中年人不像剛纔那麼激動了,愈發覺得奇怪,便用眼神制止剛要和盤托出的薛建國,含蓄地回答:“我們有一兩千人,但目前都走散了。”
“啊!?”不僅中年人萬分驚訝,就連那矜持的年輕人也把嘴巴張得大大的。他們忙問這麼多的人是如何倖存下來的,李志剛便將L628次列車在隧道里面臨時停車一事簡單地介紹一下。那兩人聽後都唏噓不已,中年人向李志剛和薛建國介紹道:“我叫蘇萬方,這位是邢波,我倆都是省城的倖存者。你猜的沒錯,省城裡面還有其他倖存者。這裡蒼蠅太多,不是講話的地方,來,繼續跟我們的車子,到我們的臨時住所在詳談。”
李志剛擔心李麗會受到傷害,便擺擺手,沒有同意。他問道:“你們那裡有多少人?臨時住所離這裡遠嗎?我看不行就在這裡談一下,如果怕蒼蠅的話,咱們可以上車談。”
蘇萬方猶豫一下,說:“我們的車子裡面已經裝滿東西,沒有地方坐了。你們車中又有女眷,不太方便,,還是去我們那裡,咱們坐下來慢慢談。我們那裡離這兒很近,就在前面的那棟房子裡面。”
李志剛順着蘇萬方指的方向一看,見不遠處真有幾棟小別墅。蘇萬方介紹說,這裡是一個正在建設的高爾夫球場,那些房子就是高爾夫球的會館。由於四周沒有什麼民宅,蒼蠅就少一些,也正是因爲這一點,他們才選擇這裡做臨時住所的。
李志剛這才意識到,四周那起伏不平其實就是高爾夫球場的坡地,只不過由於植物完全枯萎,所以沒有看出這是高爾夫球場。現在看來,這裡四周如此空曠,至少有一千多畝的面積,估計這個高爾夫球場就是富豪們常說的18洞的那種。選擇這裡做臨時住所可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比工業園強多了,至少很適應蒼蠅滿城這一實際的。
李志剛回身想和薛建國商量一下,卻猛然發現薛建國的臉色有些難看,好像生病的樣子。自從下車後薛建國就一直沉默寡言,沒有絲毫見到倖存者後的興奮感。李志剛忙於瞭解省城的情況,並沒有太在意,可如今見薛建國眉頭緊縮,臉色發青,不禁嚇了一下跳,忙問:“胖子,你怎麼了?那裡不舒服?”
蘇萬方也看出薛建國痛苦的樣子,他走過來仔細觀察一下,有些擔心地問:“你們剛纔在省內下車了沒有?我看這位朋友好像中了蠅毒。”
“蠅毒?”李志剛頭一次聽說這麼一個詞語,心中一驚,忙問:“什麼叫蠅毒?是這些蒼蠅攜帶的病毒嗎?”
蘇萬方點點頭,介紹道:“你倆別小看這滿城的蒼蠅,他們和普通蒼蠅不一樣,特別是那些綠豆蠅,毒性很大。我們估計與這場災難有關,它們或者是被輻射變異,或者是因爲吃了人肉後產生的,總之只要它們接觸過的東西,咱們使用時一定要注意,否則就容易中毒。”
李志剛有些着急:“這蠅毒有危險嗎?胖子他剛纔不小心被蒼蠅飛進嘴裡面了,難道這樣就中毒了?這蠅毒可怎麼治療呀?”
蘇萬方又仔細看看薛建國的表情,有些擔心地說:“這種蠅毒的毒性很大,我們目前還又怎麼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只能靠吃廣譜抗菌藥物。我車裡面就有這樣的藥物,你趕緊給他吃些吧,估計問題不大。”
李志剛如獲至寶連聲道謝,忙回車上取來一瓶飲用水,又接過蘇萬方遞過來的抗菌藥,讓薛建國趕緊服下,並將他送到自己的車上,讓他和李麗一起休息。
李麗的氣色還不錯,見李志剛回來,忙問薛建國爲何突然病倒,李志剛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並囑咐她一定不要再接觸這些綠豆蠅落過的地方,同時還要注意觀察薛建國的情況和自己的感覺,如果出現異常,趕緊說出來。
安排妥當後,李志剛又問蘇萬方:“老蘇,我們剛纔在加油站加油時,車內也飛進去一些這樣的蒼蠅,這可怎麼辦呀,難道我們只能棄車?”
蘇萬方一笑:“不一定就要棄車,只要坐好防護就可以。我們給你們一樣東西,就可以把問題解決了。”說完,他回到車中,取出兩張報紙樣的東西,遞給李志剛,說道:“喏,這就是粘蠅紙,你只要把它放在車內,撕開保護層,十多分鐘後,那些綠豆蠅就都被粘死了。蒼蠅落過的地方咱們只要戴着手套接觸,也沒有多大問題。”
李志剛回到車中,把那張粘蠅紙打開,按說明將有被膠的一側貼在車頂,再將粘蠅膜的保護層撕開。然後關上車門,下去問蘇萬方:“我現在就跟你們走,那輛越野車就暫時停在這裡吧。”
蘇萬方說:“這輛車不用放棄,也不用使用粘蠅紙,只要你把車門打開,把裡面的綠豆蠅放走就可以了。咱們這裡的蒼蠅沒有綠豆蠅,對人體是無害的。”
李志剛仔細看一下,發現果真是真樣,空中飛舞的蒼蠅全是那種灰黑色的蒼蠅。他忙按蘇萬方所說,把薛建國原來駕駛的那輛車四門全開,然後回到自己的車子,瞄了一眼那張粘蠅紙,見上面已經有兩隻綠豆蠅被粘在上面了。
蘇萬方回到車上,在前面帶路,李志剛載着李麗和薛建國跟在後面。兩輛車子一前一後也就開了一分鐘,就來到那個別墅羣。
在一棟傳達室摸樣的房子面前,蘇萬方讓三人先下車,跟着他倆進入房間進行消毒處理。只見蘇萬方和邢波兩人將身上的衣服都脫了下來,扔到一個黑塑料袋子裡面。然後又在旁邊的水池中認真地洗洗手和臉,用新毛巾擦乾淨後,再把毛巾也扔進黑塑料袋子裡。隨後將鞋子也仍掉,從旁邊的衣架上取出一套嶄新的運動服穿在身上。
李志剛也學着兩人的樣子,把自己身上的隨身衣物都脫下來,扔到那個黑袋子裡面,然後擦洗更衣。薛建國雖然身體不適,但一想到自己的病痛就是來自於那些蒼蠅,便也撐着把衣服換掉了。李麗是最後更衣的,由於她是女生,把門先關了起來,才換掉外衣的。
李志剛也明白蘇萬方和邢波爲什麼都身穿寬鬆服裝了,同時也猜出此前看到的那個黑影可能就是二人中的一人。蘇萬方聽後笑道:“你猜得沒錯,我當時正身穿一身防蠅服,頭部有帶着防蠅帽,就像養蜂人戴的那種,由於是黑色的,所以你們在車上沒有看清楚,估計是把你們給嚇着了。”
李麗換完衣服出來了,聽到蘇萬方的解釋後,好奇地問:“那你爲何當時不和我們聯繫,非得領我們來到這裡後才見面呢?”
邢波答道:“主要是我們當時還不知道車上有這麼一位漂亮小姐。”
聽到邢波這句話後,李志剛愈發覺得這個人很討厭了。自從李麗從車上下來後,邢波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李麗,那死皮賴臉的黏糊勁比省城的綠豆蠅還要強一千倍。出於禮貌,李志剛和李麗都沒有理會這句話,倒是蘇萬方把事情的真正原因講了出來。
“!你們幾位不知,別看這省城裡面死氣沉沉的,像我們這樣的倖存者還有一幫。開始時我以爲你們就是他們中的一員,後來聽你們在快餐店門口反覆按喇叭,我以爲你們有事情和我說,便把車子開走帶你們來這裡進行交涉。沒想到你們並不是他們那一幫派,而是剛剛從外面來的,所以我們就特別激動。不過我有一想想不通,也請你們解釋一下,你們爲什麼對我們如此戒心呢?這位女生到現在才肯下車呢?”
從一開始李志剛就從蘇萬方的話語中感覺,省城的倖存者不僅他們兩個,好像還分成了幾夥,如今聽對方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覺得很詫異,忙問道:“你們這裡還有其他的倖存者?莫非你們兩夥倖存者也彼此進攻嗎?我們曾經遇到過極有攻擊性的一夥倖存者,所以才心存戒心,沒有讓她立即下車。”
“攻擊?”蘇萬方不解地問,“都這時候了,還攻擊個啥呀?很有什麼可搶的?”
邢波繼續癡癡地望着李麗,有些肉麻地說道:“啊,我知道了,這位小姐容貌如此出衆,就是換成我也要產生攻擊性。小姐可不可以告訴我您的芳名呢?”
李志剛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介紹自己這邊三人的姓名,儘管厭惡邢波的表現,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把三人的情況介紹了一下。
這時已經走到一棟乳白色的小樓前,蘇萬方介紹道:“李同學,這裡就是我們的臨時住所,歡迎你們三位來到這裡,不過我事先提醒你們一下,房間裡面還有一些病號,他們的病情很重,希望你們有思想準備。”
李志剛忙問:“老蘇,你們這裡一共有多少人?爲何城中其他倖存者不肯過來?”
蘇萬方長嘆一聲:“唉,一言難盡,等咱們坐下來後再長談。”
這棟小樓一共三層,以落地玻璃窗爲主,顯得非常時尚。李志剛等人隨着蘇、邢二人進入小樓,在大廳的沙發上分賓主坐下,蘇萬方問薛建國感覺怎麼樣,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去房間休息。薛建國說感覺好一些,就是不想說話。蘇萬方說他自己也中過一次蠅毒,休息兩天後才基本恢復。
李志剛忙切入正題,繼續問道:“你們這裡的其他倖存者呢?你說的病號他們是患上什麼病?”
蘇萬方仍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的邢波說:“小邢,你去把這三位客人的情況告訴你媽媽他們吧,也讓貴波、麗娜等人都出來見見客人。”
邢波的眼中閃出一絲不快,悻悻地上樓去了。
見邢波走後,蘇萬方搖頭嘆道:“小姑娘,邢波剛纔說得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這小子就是這樣。等一會兒她媽媽出來後,他就會變成一個乖孩子的的。”
一會兒功夫,從樓上下來五六個人。走在最前面的也是一個年輕男子,他看起來很精幹,身體也很結實,興奮地看着李志剛三人,激動地喊道:“你們三位真的是從北山那邊來的?是怎麼來到省城的?路上過了多少天?”
蘇萬方介紹道:“這位是趙貴波,後面的那個女的是他的女朋友,叫賁麗娜,再後面的是我的兩個助手,男的叫秦玉德,女的叫黃迎新。最後面和邢波一起下來的就是邢波的媽媽,叫符鳳春。這就是我們這邊倖存者的全部人數,一共七個人。”
七人都在大廳裡面坐下,李志剛又簡單介紹一下自己是如何從土路來到省城的經過。七人聽後都覺得不可思議,特別是趙貴波,很受啓發地說:“咱們也不妨這樣做,去首都或者海港市看看,不能再躲在這裡消極地荒廢生命。”
李志剛問蘇萬方:“老蘇,你剛纔不是說還有幾位病號嗎,他們在這裡還是在其他地方?”
蘇萬方又嘆了一口氣,說道:“病號都在一樓,不過你看到後千萬別緊張。”
秦玉德對蘇萬方說:“蘇大夫,還沒來的及跟您說,小周今天體溫依舊沒有降下來,看樣子也快要撐不住了。”
蘇萬方無可奈何地說:“你倆把小王扶出來來吧。小王好像就是北山人,讓他見見來自老家的倖存者,高興高興。”
秦玉德和黃迎新兩人領命離開大廳,李麗問蘇萬方:“聽他倆叫您蘇大夫,您也是醫生嗎?”
“是的,我是省醫院的醫生。”蘇萬方點點頭,“不過,我可不會治病,什麼藥方也不會開。”
李志剛聽得一頭霧水,難道還有不會開藥方的大夫,正當他想問蘇萬方究竟是什麼科的大夫時,只聽李麗輕生驚叫一聲。他忙循聲望去,不禁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