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跨年夜,我們去半山玩吧好不好?”許天晴一臉期待的望向身旁正在急速前進的陸哲,問道。
“嗯……”陸哲食指輕敲着太陽穴,沉吟一會兒,問道:“你確定你有時間?你現在可是副總了,和我平起平坐的副總。我管不了你,你也有大把的事情需要負責了。”
許天晴緩緩低下頭去。
是啊。
她是副總了。
和他平起平坐的副總了。
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卻隱隱有些莫名的失落,她再也不用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邊忙前忙後,再也不用替他分擔那些商業瑣事,再也不用隨時聽候他的安排陪他到哪兒去。
這幾個月,似乎一轉眼的時間,就沒了。
許天晴心裡有些悵然,“我……”
“好吧。”陸哲卻突然聳聳肩,如是說道,“我陪你去。”
頓了頓,又補充,“我們一起去。”
許天晴駐足。看着遠走的陸哲。亞匠介劃。
他身後的位置已經換成別人了,只是那個位置,再也不是她的。
……
晚九點。
以這樣角度仰視或俯瞰下去,整個世界都是霓虹閃爍,一片溫暖。
“哇……好美啊……”許天晴望着天空中的煙花綻放,不停感嘆。
半山從宣佈燈火徹夜長明開始,到今天已經燃亮了整整一個月了,四處都是璀璨明亮。美輪美奐的燈火,一直包圍整個半山,照亮了這片世界,也溫暖了這片世界。
許天晴看向身旁的陸哲,他一直靜靜的坐在懸崖邊上。不說話。也不吭聲,只是陪她那麼靜靜的看着。眼底是萬丈深淵和一望無際的海水。
“陸哲,你覺得這裡會成爲世界一流的度假村嗎?就像不丹的那座?”許天晴問道。
陸哲動動嘴:“不知道。”
“不知道嗎?”這個答案令許天晴有些失望。這似乎不是他的風格。
“你是怎麼想的,這裡就將會變成怎麼樣,一切都以你的期望爲標準。”陸哲把確定權交給她自己。
“那我想要這裡成爲世界一流的度假村,讓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屬於它的美景。”許天晴忙說道,許下自己的期盼。
“那就對了。”陸哲看向許天晴,“那這裡就會成爲世界一流的度假村。”
許天晴微微一笑,寒冷的冬夜。內心卻是無上溫暖。
“你冷嗎?”不一會兒,陸哲轉頭問許天晴。
許天晴忙搖搖頭,順便伸手裹了裹自己脖勁處厚厚的白色圍脖,“不冷。”
陸哲便扭過頭去。
他穿着一件深灰的長款大衣,也圍着厚厚的羊毛圍巾,雖然穿得挺暖和的,但是怎麼看,都覺得單薄,可能是身材好了的緣故?也可能是要風度的將風衣的扣子解開着,只露出一件柔軟的灰色羊毛衫來?嗯,肯定是這樣。
許天晴扭轉回頭,繼續欣賞半山的夜景,以及城市上空綻放的煙火,和世界上所有人一樣,等待跨年夜的倒計時。
天空合適宜的飄下雪花,鵝毛般的大雪,飛飛揚揚。
“下雪了。”陸哲感嘆道。
“嗯。”許天晴忍不住又裹了裹圍脖,她從來沒有覺得雪花這樣好看過。
還有淹沒在鵝毛大雪中的陸哲,他的臉龐若隱若現,反倒是飄飛的雪花格外清晰。
可是,他終究一動不動。
只是靜靜看着飄散的雪花。
都說,在浪漫的環境下男女都會情不自禁的向心愛的人表達愛意,不僅韓劇裡這麼說,現實也是這樣,可是他卻沒有。
許天晴忽然有一絲悵然,她很想湊過去,吻在他的臉龐,可他眼裡的那抹無動於衷,或者說,一種淡淡的異樣,她是看在眼裡的。
就像什麼呢:明明你在我眼前,卻隔着山川峽谷一樣遙遠。
就算以前也不會這樣的,還記得六年前的那個夜裡,也依然是跨年夜,男孩拉着女孩不停聒噪,女孩卻一心只是閃躲。可是現在想來,那樣的爭吵逗趣卻是那樣有愛。
他在想什麼呢?
他還在想除了她以外的什麼別的事情?
現在,她就在他眼前。
不再隔着千山萬水,不再隔着閒言碎語,他們是正大光明的一對夫妻,一對戀人。他們可以試圖相愛。只要他願意。
……
這個歲末註定還可以讓許天晴舒心一回。
老爺子放了她假,讓她可以像個少女一樣的約起三五好友任性的玩一回。
清晨和薛慧早就得到她高升的消息了,倆人憋了幾個月一肚子的話終於是可以朝她一股腦的吐出來。
許天晴被折磨得只差趴在吧檯裡出不出來,還是周琛來解救他了。
“紅包。”一見周琛這個讓人眼紅的大帥哥到來,薛慧毫不客氣的衝他伸過手去。
“這才幾號?紅包?”周琛一把推開薛慧的手朝許天晴邊兒上走過去坐下。
薛慧鼓了鼓嘴,“一月一號啊。”
“所以呢?”周琛抿了口雞尾酒,清晨與許天晴則都一臉詭笑的看着她。
嘚瑟,看吧,嘚瑟不起來了吧?
“一年一月新氣象啊,所以理應得紅包!”薛慧說得理直氣壯,走過在周琛旁邊坐下,繼續說:“再說,您這麼大老闆,那麼有錢,要給紅包不是小意思?我們雜誌社可刊登了,最新的財經版面封面就是您!”
慧慧說得誇張,聽完天晴和清晨也是一陣咦咦嚯嚯,層層疊疊的感嘆,周琛頷首一笑,他的謙遜是與生俱來的,“這有什麼的,就不要拿這說了。”
說着又看向薛慧,“我今天沒有準備,改天送你禮物,保證你滿意。並且,連帶紅包也一併奉上。”又看向清晨和許天晴,“你們都有份。”
“得嘞!”許天晴一個響指,笑道:“跟着沾光。”
……
“很少,看見你這麼開心過了。”周琛走在許天晴身旁,低低的說道。
許天晴呼了口氣,“有嗎?”
沿着昏暗逼仄的小巷路走,安靜的只有彼此的腳步聲。
周琛點點頭,有些關於她的事,就算任何人都不能發現,他也能。
“你和陸哲還好嗎。”周琛繼續問道。
許天晴繼續沿着巷子外的道路繼續前行,只是沒有回話。
“其實我一直都想問問,你爲什麼要答應和陸哲結婚。”周琛看着緩步前進的許天晴的背影,看着她轉過身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許天晴背過面去深呼了一口氣,這或許就是他一直都不願提及也不願問自己的話了,他終於還是說出來,終於也憋不住了。
“周琛……”
“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開心嗎?”周琛的聲音依舊沉沉的,敲打在逼仄小巷的石壁上,回趟出如午夜大提琴一般悠揚動聽的低鳴。
“我……”
“你不確定。”周琛沒有給許天晴說話的機會,男人一步一步走向對面的女人,逼仄的巷子裡太過昏暗,只有巷子盡頭一盞射來的燈光,它照亮了她的臉龐。
“或者說,你不開心。”
許天晴漸漸低下頭去。
開心?
不開心?
什麼叫開心呢?又什麼叫不開心呢?
人生在世每時每刻的心情都發生着變化,籠而統之嗎?計算一個大概嗎?分乘以秒,時間乘以年月,得出一個開心的總和?
那樣算下來,沒有多少人是幸福的。
“周琛,生活不是要時時刻刻處處都開心快樂的,不是嗎?”
那就是承認了。
承認她的確是過得不開心不快樂。
周琛自嘲笑了。
“還可以改變嗎?”男人的聲音依舊沉沉的,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的緣故。
“嗯?”
“改變當初的決定,改變當初的猶豫和懦弱,改變想要一次又一次成爲你最依賴最任性朋友的心理。”周琛說道。
許天晴微微皺眉,她聽不到周琛在說什麼。
忽而,一道強大的陰影壓下來,有些喝醉的周琛伸出手臂抵在牆上,剛好恰到好處的將許天晴禁錮在懷裡,禁錮在自己眼前。
“周……周琛……”許天晴語無倫次。
“別動。”周琛的眼眸有一絲猩紅,他真的是喝多了,只是一直隱忍着。
“我去了埃及,我去了金字塔,我去了南極,也去了北極,我穿過人山人海,翻過山川峽谷,我去過無數地方,美麗的,富饒的,貧瘠的,震撼的,爲人說嚮往的,所到之處,哪裡都有你,哪裡都是你的影子,你承載了我所有的希望與動力,之所以我今天能到這樣的位置,不過是因爲你,全都是因爲你,我想要親手給你幸福。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至高無上絕無僅有的幸福。”男人喃喃着說完。
許天晴已經一動也不能動。
小巷昏暗的燈光凝視着女人的臉龐,朦朧美顏,還是曾經年少的模樣,卻比記憶中更加溫暖與鮮亮。
——嗨許天晴,明天我們就國三了,以前是你罩着我,以後就換我罩着你了哈,哈哈哈——
——我以前有罩着你嗎?有嗎?我怎麼不知道?不過你罩着我……嗯……成交!我就喜歡男孩子打架的樣子!
——許天晴你好暗黑啊你,不過沒關係,我不介意,所以你有沒有想過要跟我向別的地方發展啊?嗯?不當哥們兒,當情侶怎樣?
——你少屁!
——我說真的!
——我比你大。
——大怎麼了,大那麼點兒。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你比我大三個月,剛好抱了零點一塊磚哈哈哈——
——你這是什麼算法啊你?我笑了。
——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不喜歡比我小的男孩子,小一天都不行,我接受不了。
——暈!
……
……
慢慢的,慢慢的,男人俯身想要吻下去,卻是一剎那,女人扭頭一轉,別開了男人的吻。
女人走開了,卻只剩男人仍空落落的站在原地。
“周琛,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許天晴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手緊了緊,手心裡,全是汗。
許天晴是跑出巷子裡的,因爲腿有些發軟,途中一共跌倒了三次,才勉強從巷子裡出來。
巷口的路邊薛慧和清晨在攔車,看到許天晴出來清晨忙問:“怎麼纔出來,周琛跟你說什麼了?”
“沒。沒。”許天晴搖搖頭,顫抖着聲音,“我送你們吧。”
“算了,我們打車,這麼晚了那麼遠你來回跑我們更不放心。”清晨說道。
“對。你回去吧。”薛慧對天晴說着,卻是幾不可聞的衝黑暗的巷子裡瞅了瞅,這一點,連身旁的清晨也沒看見。
“那我先走了。”許天晴徑直走向停在路邊的車,沒有向她們交代照顧好周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