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病牀上,陸民生緊閉着雙眼,似是很累了。

陸子謙還是很久以來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着父親。他的斌發已經花白,曾經意氣風發的臉上已經刻滿了時光的痕跡。

仔細想來,他這些年虧欠父親的太多太多。可他們終究是不能像普通父子般坐在一起談談心,下下棋。隔閡已經那樣深了,不是一下就能彌補的。

他現在心裡很亂,長久以來的壓抑感一觸即發。

理不清的內心,追不回的過去。

“子謙哥哥,伯伯怎麼樣了?”蘇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的。大半夜的,妝容依舊完美。

陸子謙並沒有看她一眼,連話也沒有答。他對她的耐心早就在上次的事上消耗的所剩無幾。

蘇羽的笑僵在臉上,她把手中的果籃放到桌子上,找了個位子坐下。

“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吧。”冷淡依舊。

“上次的事對不起。”蘇羽椅子還沒做熱呢,他就要攆人了。她有些喪氣,想着陸子謙向來討厭一個人不會寫在臉上。如今這般是有多厭惡自己。

她只能抱着一萬分的不願意選擇低頭道歉。

“你不用向我道歉,我不需要。”陸子謙站起來,拿起地上的熱水壺走到門口,出去前留下這樣一句話。

蘇羽愣愣的,難道要她向葉雨欣道歉?這不可能,憑什麼?

“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喜歡我,那我有什麼辦法,我只能傷害她,要我跟她道歉,不可能。”蘇羽聲音越來越大,似要把不滿都發泄出來。

“難道就因爲我比她晚遇到你嗎?我明明比她漂亮,比她適合你......”最後,蘇羽說話有點帶着哭腔了。她看着陸子謙挺拔的背影,感覺自己很是委屈。

“她可以什麼都不如你,只要我愛她就夠了。”陸子謙說完,徑直走了出去,冷峻的背影寫滿了決絕。

蘇羽落淚了,這是她爲數不多的哭泣。

妝花了,發散了。她發了瘋似的抓過桌子上的果籃,把它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良久,她站直身子,從衣兜裡拿出一個醫用口罩和一副墨鏡,口罩是剛纔要的,墨鏡是隨身攜帶的。她把自己的臉嚴嚴實實的遮住,踏着恨天高走出了病房,一切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一週後,某酒店。

這是辦酒席的場地,現在被用來開個發佈會,關於葉雨欣的。

“很榮幸大家能來參加我們欣寶的暫別儀式,下面到提問環節。”劉潔在前面客套的差不多了,就把話語權轉向坐在一旁的葉雨欣。

被提到的人兒微微一笑緩緩起身。她幾天把頭髮盤得成熟優雅,身着湖藍色長裙,舉手投足之間都在向大家展示她過得有多棒。

“客套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雖然要暫別娛樂圈我真的覺得很可惜,但是我也很想要這次去FB大學留學的機會。所以,我只希望我回歸時大家會記得我。”

“當然會記得,畢竟才兩年,而且欣寶的電視劇和電影會在這兩年內上映,我們煩你還來不及呢!”底下有個記者接過話茬,半開玩笑地說。

氣氛被這句話搞得很活躍。

“葉小姐,我問句題外的,前段時間蘇翊在雜誌上說的可是真的?對這樣一個你的愛慕者有怎樣的看法?你和陸子謙到底怎麼回事?”

接下來的話題大都跟這有關,好在這些都在葉雨欣的準備範圍內。

她莞爾一笑,優雅大方。“謝謝大家的關心,前段時間因爲比較忙,一直沒有正面的回答大家的問題,現在我會一一解答,準備好你們的筆哦!”

“其實呢,我對蘇翊的感情可以算的上是鐵到不行的鐵哥們,他對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希望可以一直和他做最好的朋友。至於初戀,的確是真的,但誰沒有點感情經歷呢,誰又規定分手了不能做朋友呢?”

臉不紅,心不跳。

“剛剛有網友提問說你出國是不是爲了躲他們的婚禮?”

由於發佈會是直播的,網友會隨時充當路人甲乙丙丁。

“真的是湊巧,批准剛下來,不是因爲躲什麼。有一句話叫清者自清。”

“那上一次在醫院被蘇羽扇巴掌又是怎麼回事?”

“啊,這個,可能小羽像大家一樣誤會我了吧。”

“那爲什麼要用謊言欺騙我們廣大羣衆呢?”

“就像蘇翊說的,我當時真的被嚇到了,不知道該怎麼說。本來想說的話都被他嚇沒了,所以就隨着他的話頭,而且那時候電視劇也要宣傳,所以公司就讓我先別解釋。”

完美推給了公司。

葉雨欣回頭看了一眼劉姐,見她正對自己豎大拇指,她就鬆了口氣。畢竟這是**裸的“誹謗”。

“好了,因爲我們接下來還有行程,所以發佈會就到這裡。”劉潔適時站出來護寶。

發佈會過後,葉雨欣一直有些提不起精神。她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五年,也有了一定的感情,可現在就要離開了,心裡不是滋味。

“欣寶,沒事的,等你回來我們奪影后啊!”小雪給了葉雨欣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扶着她新配的眼鏡暗自感傷。

走出酒店,她又一次看見了人山人海的粉絲。這一次,她沒有徑直走向車子,而是拿出手機讓小雪給自己和她們照了一張大合照。

坐在車上,她點開微博,認認真真的寫下了一段感人肺腑的話然後配上剛纔的照片和自己的自拍發了上去。然後轉向官方粉絲羣,在裡面寫下感謝的話逐個羣發出。

她擡起頭看着道路上的景物和人,努力地想要記住這些。即將兩年不歸,她不希望忘記家鄉的樣子。她從前不明白那些走出國門的人爲何傷感,現在或許懂了幾分。

上海,她出生,長大的城市。以前,她可以時刻嚮往着去美國,哪怕只是埋的最深的願望。可如今她只希望能夠在背後望着他,就算是要看着他結婚,生子,她都可以默默祝福。

她知道,這些只是想想,她怎麼可能看着他們結婚卻不心痛呢?這就像一道一加一等於二的數學題,簡單易懂,卻無法解釋。

如果可以,她希望再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