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前

泰國 清邁

傍晚時分的玫瑰莊園裡寂靜一片。微風吹來,火紅的花朵隨風搖曳,吹散的芬芳卻化作了點點哀愁,飄向天際。

玫瑰園中,靜穆地坐着一名男子。歐式雕花藤籃的長椅上,他的凌冽與霸氣卻讓人感到失魂落魄。

他落寞的身影與這熱烈的玫瑰園形成鮮明對比。

他垂眸思忖,深眸卻異常幽遠。

突然,比望走到了他的身邊。

比望低眸看着徐誠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那份戾氣卻越發深沉了。

莫名的,他的心也爲之牽動。

以前,遇到過比這次更加兇險的惡戰。可這一次,竟連他的心也開始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在擔憂着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牽掛着什麼。

或許是看着徐誠亞和顏妍一路走來,他也不知不覺走進了某一個故事裡,扮演了某一個角色。這個角色有喜怒哀樂。

這個角色,只是個平凡人。

“姑爺!”沉默一陣的比望還是開口打斷了各自的思緒。

“說。”誠亞沒有擡眸,淡淡地突出一個字。有氣無力。彷彿已經飄遠的思緒還沒有收回來。

“屬下已經和司徒先生接頭。他說小姐很好,請您放心。”

誠亞一聽,心情豁然開朗了許多。他的眼眸又開始閃爍光芒,緩緩地擡起頭正視比望。

而下一瞬,他又破口而笑,望向了天空。

夕陽雖然已落,可是晚霞的餘暉還是讓他感受到曙光的溫潤。

比望看着這樣情緒化又直接的轉變,心中有股莫名的殷切在四處流竄。和徐誠亞接觸那麼久,他可不是一個情緒化的人。甚至可以說他是一個極爲理智冷漠的人。可唯獨在面對沈靜妍的時候,他纔會變得像另外一個人。

其實,關於這一點,他自己早就深有體會。

何必通過別人來證明自己?

“那他還說了什麼?”徐誠亞慢慢斂去了笑容,沉沉地開口。

“司徒先生還說他四天內會將小姐送來。讓我們做好準備。”

又是一個好消息。

四天。

四天內就能見到顏妍。

誠亞想到這裡,再次飛揚起了嘴角。

真希望時間趕快過。

可轉念,他的心爲何又開始不安?

“司徒嘯那邊有動靜了嗎?”他皺起眉,總覺得一切太過風平浪靜。

這時,洛伊遠遠地從花園外走來。

她邁着沉穩的腳步,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兩個男人。

心卻荒寂一片。

“姑爺!”洛伊在誠亞面前站立鞠躬。直起身子時與比望並肩見而站。比望剛好比她高出一個頭。兩人從外形,神情到氣質,都是絕配。

“有消息了?”誠亞敏銳地問。

“司徒嘯發來郵件,他說5日後在曼谷見。”洛伊沉靜地開口,緩緩地回答。

“看來,司徒駿是打算在見面前就將顏妍帶出來。”誠亞緊蹙劍眉,肯定地說。

可是,司徒嘯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

誠亞知道這次深入虎穴的行爲實在是十分危險。可是司徒嘯**寧了。難道他就沒有一絲絲懷疑?還是說,他早就布好了局,等他上鉤?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真的只是徐氏?

恐怕自己在泰國,對方早就知道了。這樣按兵不動只是爲了放長線釣大魚?

誠亞閉上了眼睛,太深不可測了…..

洛伊和比望看着他又陷入沉思而且滿是爲難的樣子,不由地對視一眼。

可就在目光交錯的下一瞬,兩人又尷尬地縮回了目光。

誠亞皺着眉,沉默地思索着。

腦子裡像過電影一般,再次串聯所有的經過。

最後,他沉沉地開口了:“洛伊,比望!”

他睜開了眼,低聲說道:“如果我出事了!靜妍就交給你們了!記住,不管什麼情況什麼境地。你們一定要全力保護她,不管用什麼辦法,要將平安無事她帶離泰國。”

無論如何,他都不允許自己失敗.而他成功與否的標準,只有一個.

顏妍平安無事.

“姑爺….”洛伊心裡一驚,不由地喚道。

她只覺得心裡慌亂不安。徐誠亞像是在交代後事一般。

可是,她卻又落寞卑微地再次羨慕顏妍。

殿下….你真的很幸福呢….

“姑爺放心!屬下一定會拼命保護小姐!”比望在沉寂中堅定地開口。

洛伊悵然若失地扭頭看向他。

還是想起了那個最幼稚的問題。

倘若易地而處…

晚風吹來。

她嘴角那抹苦澀諷刺的微笑,更加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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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以後

司徒嘯從曼谷折回。

三樓中式書房內。拉上了所有厚重的窗簾,房內黑暗一片。

司徒嘯和宋志浩坐在投影前。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屏幕。

屏幕上,是男人的特寫。

穿着一身黑色西裝。張狂的短髮,眉宇間霸氣外露。看上去桀驁冷漠。

“怎麼現在的女人都喜歡這樣的男人?真是犯賤。”宋志浩很明顯嫉妒得要死。咬牙切齒地說。

司徒嘯瞥了一眼大屏幕,不急不徐地說:“既然徐誠亞早就來了。那麼,他肯定不打算老老實實用徐氏股權來交換沈靜妍。”

“那義父!我們要立即採取什麼行動嗎?”宋志浩點燃了一支菸,眯起了一雙小眼。

“查到他們現在哪兒了嗎?”司徒嘯皺起了眉,再次細細端詳徐誠亞。

當年那個只有10歲的小男孩兒,如今已經長得這麼大了。渾身散發的王者霸氣,讓人不可小覷。

“應該在清邁。”宋志浩突出了潔白的菸圈,樣子很輕佻,“幸好義父妙算。知道他們放大哥回來不簡單。果然,大哥早已與他們勾結在一起。”他暗暗的竊喜,卻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歡騰。

“哼!我太瞭解駿兒了。他就是太仁慈。結果被徐誠亞利用。這個徐誠亞,真不簡單!”司徒嘯笑了笑,感覺很森然。

“不簡單又怎樣,反正都快要死了。正好我要報上次收購戰之仇。”宋志浩說起收購戰就目露兇光,“不如我們現在馬上帶人去清邁將他們圍剿了。”

“不急!有什麼比讓沈靜妍親眼看見徐誠亞死更讓她痛苦?靜心等待,我們來個甕中捉鱉。”

司徒嘯心中隱隱煩悶。他要讓司徒駿明白,他的仁慈,他現在做的這一切都是無謂而蒼白的。什麼纔是王道,什麼纔是他真正應該走的路。

這點,比任何都重要。

司徒嘯要重新建立起一個司徒王國。到那時,司徒駿一定會明白他的用心,更明白他的使命。

“義父,你真的打算殺了沈靜妍?”宋志浩皺起眉,深深吸了一口煙。星火亮了又隱隱暗下來。

“怎麼?你小子在外面亂玩不盡興,還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司徒嘯笑着問,卸下了凝重。”

“是啊。挺特別的。”宋志浩毫不隱瞞,放浪形骸地笑着。

“哼!你小子小心有一天死在溫柔鄉。”司徒嘯瞥了一眼宋志浩,嘲諷地說。

不過,這樣原始的男人,纔是最能成大事的。因爲他註定寡情薄義。

“她總能勾起我的征服欲。不管是她還是她的男人。”宋志浩眯着眼,陷入了遐想。

“你別去招惹她!免得出什麼變故。我留着她還有用!”司徒嘯冷冷地說,“至少是現在!”

“是!志浩明白了!”宋志浩點點頭。

“那我們來計劃一下接下來的這場遊戲!”司徒嘯又狂傲的扯起嘴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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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再次降臨。

清萊別墅房間內,燈光幽暗。

牀邊的地上,司徒駿靠着牀沿坐在地板上。身體僵硬而呆板。

手中,一張老照片靠在膝蓋上,搖搖欲墜。

剛剛得知,司徒嘯和宋志浩明天一早將去泰國辦一場慶功宴會。同時將帶去很多保鏢。

機會來了。

可是司徒駿心中慌亂不已。

“媽媽!你會支持我的,對嗎?”他盯着照片,喃喃低語。

他恨司徒嘯。

他爲了復仇讓媽媽在憂思中哀怨而死。

而他也從來沒有把他當兒子看過。

他只是他復仇的工具!

他恨他,卻又無能爲力!

他能怎樣?他不想和他同流合污又不想出賣他讓他死。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糾纏妥協。竟然過了那麼多年。

不知不覺中,自己也爲他做了那麼多事。

而現在,他要準備結束了。

親手結束這一切。

如果說過去幾十年他我是個傀儡,那麼現在的他重生了。

司徒駿揚起了笑容,可卻沒發現這絲笑容這樣虛無。

“媽媽。你知道你有孫子了嗎?”

“希望,我有見到他的一天….”

“我不會成爲第二個爸爸…..”

司徒駿緩緩地起身,照片從膝上滑落下來。

他拉開牀頭櫃的抽屜。從裡面取出一把黑色手槍。

凌冽閃過眼眸的瞬間,他低聲開口:“有沒有這個機會,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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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寂的走廊,突然閃現一抹剛毅的身影。

司徒駿拿着槍,推開了書房門。

房內,司徒嘯正在翻看醫術典籍。

他聽到動靜,猛地擡起頭。望見了司徒駿一張陰沉的臉。

他輕輕一瞥:“進門不知道通報嗎?”

司徒駿沒有應答。他緊繃着整張臉,雙眉緊鎖。只是慢慢走近。

司徒嘯皺了皺眉,機警地擡起頭。瞬間瞥見他握着槍的手。

“什麼事?”他沉下嗓子,鎮定自若。

司徒駿重重地將槍放在了書桌上。死死盯着司徒嘯。

“爺爺留下的槍。”他僵硬地吐出幾個字。

司徒嘯拉下眼瞼,準確無誤地從槍柄上讀到了幾個縮寫字母。

他扯起了冷漠陰狠的嘴角:“你不是從來最寶貝這把槍嗎?給我做什麼?”

“留把槍在身邊,好保護自己。畢竟這次危險很大。爺爺….會保佑你的!”司徒駿的語氣中盡顯冷傲。

司徒嘯沉沉地看着他,心裡莫名升騰起一股酸澀溫暖。而下一秒爆發出狂妄地大笑:“好兒子!終於想通了!”他一把奪過槍,細細端詳。

“爸!你累嗎?”司徒駿看着他興奮的模樣,冷冷地問。

司徒嘯反覆翻轉着槍,愛不釋手:“一會兒就去休息了!”

“我是說您這一輩子!”司徒駿緊接着話,沒有任何喘息和思考的空隙。

司徒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拉下了一整張倆。他側目看着司徒駿:“臭小子!你又想說什麼?”

“爸!我累了。現在停止可以嗎?”司徒駿居然在恍惚中做着徒勞的勸誡。

司徒嘯一個巴掌重重甩到了司徒駿臉上:“給我住嘴!你個不爭氣的東西!想勸我收手?我佈置了一輩子,眼看着就要成功,怎麼可能收手!”

司徒駿側着臉,臉上通紅的手指印已經凸顯。他麻木了整張臉還是顫顫地開口:“你是不是派人恐嚇過文燕?”

“是又怎麼樣?我不希望你因爲那些無謂的人而變得感情用事!”司徒嘯冷笑着,坦然承認。

司徒駿在聽到他的話以後還是感覺渾身冰涼一片,儘管早就確定的事實。可是還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

他捏緊了拳頭,顫抖着聲音:“那媽媽也是無謂的人?”

司徒嘯驚恐地轉過頭看着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答話。

“你狠心帶走我,拋下媽媽一個人。她也是你無謂的人?”司徒駿繼續問,輕描淡寫。濃過一切的諷刺和審問。

“你怎麼知道的?你居然查過!”司徒嘯回過神來,凌冽的反問。

“我就沒有權利質問嗎?我連知道我媽私隱的真相都沒有權利知道?”

司徒嘯咬緊了牙關,又是狠狠的一巴掌:“你沒資格跟我提權利!你更沒有資格質問我!滾出去!滾!”

司徒嘯陰森了整個男聲。用力地咆哮着。整個房間彷彿在他森穆的咆哮下顫動起來。

司徒駿淡淡地揚起一抹嘲諷絕望的笑容。

緩緩轉身,離開了房間。

窗外的夜色,愈發濃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