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府是官邸。
當年童老爺剛中舉的時候,深得聖上喜歡,揚手就把京中數一數二的大宅子賞給他了,還配了數十個丫鬟僕人,當初他騎着高頭大馬來到童府的時候可是不勝風光。
這宅子裡的荷花池極大,一面是童宅,一面的水道流向城外,跟皇宮裡的流出來的河水匯成一線。
所以當南燭一行乘着船在水面上遇見那條雕樑畫棟的皇家樓船的時候也就不稀奇了。
起先是一羣人站在甲板上閒聊,程海荷因爲之前的失言話少了很多,所以場面一時非常融洽。
李和忽然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幾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艘巨大的船行駛在水面上,船塢就有兩層樓高,船身漆成罕見的黃色,顯示出裡面的主人身份異常。
“那似乎……”
童馥欣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船上的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們,一艘小船載着幾個人下了水,轉眼就來到了他們的船上,一個面相陰柔,手執拂塵的太監走了上來。
童馥欣幾人行了禮,都知道對方來歷不凡,心中有些忐忑。南燭躲在後面悄悄擡眼看,那太監發現了她的眼神,倒也沒有惱,微微回了一個禮道:“諸位好。”
李和代表衆人介紹了一下,太監道:“原來是各位公子小姐,咱家替那船的主人——太子殿下過來傳話的,殿下請各位到那邊船上小聚。”
童馥欣心裡其實早就有了數,能用上那個顏色的人大抵也就只有那麼幾個,倒是讓她猜中了,於是她率先行了禮道謝,說這就讓人把船開過去。
只不過是一次平常的乘船出遊,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好運,童馥欣心裡暗自高興。 Wωω¸ttkan¸C O
到了太子船上,領着他們過來的公公將他們一一介紹了,太子笑道:“不必拘束,都坐下來吧。”
幾人這纔敢一一坐下來。
童馥欣先前只聽得太子聲音低沉雄渾,擡頭看了才知道,皇家子弟果然器宇軒昂與衆不同,令人心生敬畏。
太子看得這幾人,雖然面生,但也知道都是官家出身,一一簡單詢問了幾個家常問題,輪到童茹慧的時候發現她根本沒有在意自己,心裡有些不快,問道:“這是童家的小女兒?”
童馥欣看了一眼旁邊注意力全都在面前桌子上點心的童茹慧,立刻代她回答道:“是的,這是小妹茹慧,年紀還小不懂事,冒犯殿下還望見諒。”
一旁的程海荷見童馥欣代人說話,心裡有些不屑,她看來童馥欣就是在搶着出風頭。
其實在今天之前,她跟着她娘進宮問候皇后的時候,曾經有緣見過太子一面。
那時太子正在花園中練劍,動作瀟灑流暢,行雲流水直讓人眼花繚亂,心裡就存了幾分愛慕之心。然而入皇籍這種事是隻能在心裡想一想的,誰都不敢把這種話掛在嘴邊,所以她對誰都沒有提起過。
今日竟然能在這種機緣下相見,想來是天註定的緣分,若是能讓太子也留戀自己,那豈不是好事成雙?她心裡暗自想道。
這種時候決不能讓童家兩個丫頭搶去了風采,於是插話道:“聽聞太子殿下喜好劍法?”
太子果然被她轉移了注意力,另一邊的南燭趕緊抓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
“你如何知道?”太子笑道,“對了,我前次還跟李將軍家的長子李逢切磋過,良久未見了,他近來可好?”
李和趕忙回答道:“兄長跟隨父親在軍營爲國家效力,自然一切都好。”
程海荷緊張了,緊接着又插嘴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奴家也曾研習過劍法,自創了一套劍舞,不知能否博殿下一樂。”
太子果然來了興趣,道:“看一看又有何不可。”
他揚手讓示意護衛,“拿我的佩劍來。”
居然拿太子殿下自己的劍?程海荷心裡更是歡喜了。
周念在旁邊看着,知道她那一套又要來了。
初見的時候他也曾被程海荷那一套英姿颯爽的劍舞驚豔過,最後她還一個不慎摔倒在他懷裡,不得不說的確是十分動人,然而那一幕也被茹慧看進了眼裡,一個月有餘沒有跟他說話,他就再也不敢跟別的女子有什麼曖昧舉動了。
程海荷今日穿了一條紫色的長裙,長袖累贅自然不便跳舞,她果斷地將外面的罩衫脫了下來,露出漂亮的肩頸和手臂,伸手接過了護衛手裡的劍。
旁邊一直彈琴助興的宮女也順勢停了下來,開始彈奏一首激昂的劍曲。
程海荷揚手一揮,那劍便旋出凌厲的劍花來,踏着樂曲的節奏乘興而舞,時而嫵媚地回眸,轉而又飛旋起來,令人目不暇接。舞姿曼妙,身材婀娜,自是十分養眼。
此時音樂驟然一停,她又一揮劍,那劍居然脫手而出,飛向了屋外!
她神色不變,甚至向太子柔媚一笑,也跟着衝向屋外,等到衆人驚異追出去之時,她早已重拾劍入手,然而回旋一下又像是被劍的餘力影響了,立馬就要嬌柔地躺倒在地。
太子下意識地上去伸手接她,沒想到程海荷突然腳下一滑,從船沿掉了下去!
衆人驚呼,湊到船邊看她,結果看見她全然沒有剛纔跳舞的從容樣子,狼狽地在水裡驚呼救命。
太子轉身疾呼:“快!她不會水,下去救人!”
這邊一團忙亂,角落裡的南燭卻悄悄抿起嘴憋笑。她悄悄使了一個小法術,讓得意過了頭的程海荷也嘗一嘗當初童茹慧溺水的滋味清醒一番,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有南燭的風格,只可惜誰都不知道,只能憋着笑了。
她自己也沒有留意到,旁邊的周念也正看着她,眼神有些耐人尋味。
*
張小二最近有點鬱悶。
他本來就是鄉下出身,來京城託遠方表舅的關係找了個擡喪的活兒,雖然說出來不大體面,但是好歹掙得多,屋裡上有老下有小,什麼都沒吃飽飯重要。
然而自從前幾日出了童二小姐那一擔子事兒,他師傅撂挑子不幹了,說是幹這行太久觸黴頭,要去出家當和尚,他也就丟了飯碗。
這天他剛出城門不遠,迎面來了一個農婦打扮的女人。雖然穿得破爛頭上套着布巾,也能看出身材婀娜,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沒注意就跟一個路人撞了一下,走出去幾步才發現不對勁,果然,腰裡的錢袋沒了。
“天殺的!”
他罵了一句,屋漏偏逢連夜雨,窮人的賣命錢來得不容易。他想回頭追那賊,卻發現空蕩蕩的路上只有他一個人了。
“撞了邪了……”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