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魚最近有了一個新的外號。
大姐頭。
強橫的實力,颯爽的英姿,開朗的性格。
短短不到五天的時間,周小魚便收穫了一大批簇擁,基本上把船內的大部分女孩子都給一網打盡,甚至連小部分男孩都以她爲中心團結在了一起。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圈子,孩子同樣有自發形成的圈子。
但孩子的圈子顯然沒有成年人的圈子複雜,更多是根據自己的喜好與脾性來與人交往相處。
而強者崇拜的心理是不分年齡層次與性別的,只是孩子往往會表現得更爲直接。
毫無疑問。
周小魚能收穫大批擁簇的最關鍵因素便是她非常能打。
這五天的時間裡。
船內不乏有同等實力的男孩向周小魚發出了挑戰。
可最終無一例外周小魚都贏了,哪怕她曾讓對手打得頭破血流狼狽不堪,但她非但沒有倒下,反而還激發了她的兇性,以至於交手過程中都愈打愈瘋,恨不得拼着兩敗俱傷都要把對手給打死在比武臺上。
若非負責比武臺的判官及時出面阻止,否則當時都很可能便會鬧出人命來。
所謂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
周小魚的戰鬥風格完全沿承了白髮中年,因爲白髮中年在指導周小魚的時候同樣有實戰演練,只要周小魚還有一口氣在,白髮中年對她便絕對不會有半點客氣。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裡打。
白髮中年曾告訴周小魚。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永遠都不要指望敵人會對你手下留情。
如果你想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想要保護自己最珍貴的人,那麼你便要比所有人都更加強大,強大到任何人都不敢輕易與你爲敵。
結果久而久之便養成了周小魚殘暴的戰鬥風格。
凡是與她交過手的人再遇到她都會未戰先怯,光是氣勢上便已經提前輸了一大截。
因此不怪乎周圍的孩子們會崇拜敬畏周小魚,不怪乎臧濤等人會對她另眼相看。
什麼是好苗子?
這就是好苗子!
基本上週小魚通過天門三試的考覈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等到她繼續進入內門開始深造,或許不出十年便會成爲天門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大姐頭!杜教習喊你去艦長室一趟。”
船艙內部的房間裡。
這裡可不同於白髮中年等人乘坐的普通商船,大多數人都要擁擠在潮溼陰暗的船艙下層休息。
因爲這艘巨浪號的船艙內部整齊分割出了大大小小的房間,專門提供給人休息。
原來周小魚住的是一間十六人的擁擠房間,等她名聲大噪後房間都換成了雙人房間。
是的。
按照船上的規矩。
住的房間好壞同樣是根據實力決定的。
當週小魚盤坐在牀上專心練功的時候,伴隨着一陣匆匆的腳步聲,突然有人敲響了房門大聲說道。
“我知道了,我現在馬上就過去。”
周小魚迅速睜開眼連忙說了一句,絲毫不敢有半點耽擱,起身便朝着門外走去。
對方口中的杜教習正是之前在船上與他們講述規矩的人。
從船上船員對他恭敬畏懼的態度便可以知道杜教習在這艘船上的地位。
而且杜教習對待所有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以至於船上的孩子們都對他有種天然的懼怕。
這點周小魚感觸最深。
因爲每每面對這個相貌陰鷙的杜教習,周小魚都會不由自主地背脊發冷汗毛倒豎,如同遇上天敵般充滿着強烈的危機感。
“桃子,你知道杜教習爲什麼會叫我去艦長室嗎?”
打開房門。
周小魚立刻便見到門外安靜站着一個嬌小可人的女孩子。
“我也不知道,剛纔我回房間的時候恰巧遇到了杜教習,然後杜教習便叫住我吩咐了這件事情……”
名爲桃子的女孩子聲音糯糯地搖頭道。
“好吧,辛苦桃子了,你先回去吧。”
周小魚想了想,隨手捏了捏桃子白皙細嫩的臉蛋笑道。
說完。
她便大咧咧地朝着艦長室的方向大步邁去。
“你來了?進去吧。”
艦長室門口。
周小魚遠遠地便看見了杜教習守候的身影,當對方心有所感地朝着自己望過來後,她便下意識低垂下腦袋不敢看對方一眼。
直至來到門前。
杜教習便用他那標誌性的冷漠口吻說道。
“是!”
周小魚態度恭敬地應了一聲,旋即便遵照對方的指示推門而入。
艦長室是一個相當寬敞明亮的房間。
只是房間堆積了太多凌亂的雜物,空氣中都瀰漫着渾濁刺激的酒臭味。
“周小魚。”
前方一張固定在船板上的長桌處,臧濤毫無形象地將雙腳架在桌上,他手裡拿着一罈酒,滿臉醉薰地歪着腦袋看向了眼前走入房間的周小魚。
“周小魚在!”
周小魚聽到臧濤的聲音頓時忙不迭道。
“我很可怕嗎?擡起你的頭來。”
臧濤懶洋洋地看着耷拉着腦袋小心翼翼地周小魚道。
“……是。”
周小魚聞言有些猶疑地擡起了腦袋,眼神裡都夾雜着一絲好奇與警惕。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臧濤見面。
在此之前,她只在船內的其他地方見過對方,但彼此卻沒有任何交流。
她知道對方是這艘巨浪號的艦長,可他平日裡卻鮮少理會船上的事務,大體都是交予杜教習處理,自己就經常一副醉醺醺且無所事事的樣子。
相較於杜教習,艦長給她的感覺卻沒有太多的危險。
問題是她又不傻,既然對方能當上巨浪號的艦長,甚至連杜教習都對他唯命是從,由此說明他一定是個深藏不露的厲害人物。
然而她非常疑惑。
艦長找她究竟是爲了什麼事情?
“周小魚,這段時間你的表現很不錯,我都已經看在了眼裡,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你必然能通過門內的考覈。”
臧濤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周小魚道。
“感謝艦長大人的賞識,晚輩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的。”
周小魚抿着嘴脣一副受寵若驚道。
“聖門向來講究唯纔是舉,只要你有這個實力,一切都是你應得的。”臧濤漫不經心道。“但你也需要戒驕戒躁,切勿志得意滿,因爲凡是能通過天門三試的無一不是翹楚俊傑。”
“晚輩謹遵艦長大人的教誨。”
周小魚態度恭敬道。
“這次你有親屬陪同嗎?如果有的話,到時候我會派人專門妥善安置,如此也方便解決你的後顧之憂。”
臧濤有意無意道。
“回稟艦長大人,這次晚輩確實有位叔叔陪同……”
周小魚如實道。
“我知道了,你的叔叔叫什麼名字?”
臧濤淡淡道。
“回稟艦長大人,晚輩的叔叔名叫阿生。”
周小魚連忙道。
“阿生,我記下來了……他是你親叔叔嗎?”
臧濤拎起手中的酒罈往嘴裡灌了一口,隨意抹了抹沾染着酒水的嘴。
“阿生叔雖然不是晚輩的親叔叔,但在晚輩心裡卻勝似親叔。”
周小魚一臉認真道。
“哦?是嗎?那你方便可以和我說說你這位叔叔嗎?”
臧濤頗感興趣道。
“這個……”
周小魚聞言頓時面露猶疑道。
“怎麼?不願意說嗎?”
臧濤懶懶打了個哈欠道。
“回稟艦長大人,晚輩並非不願意說,只是擔心會打攪艦長大人寶貴的時間。”
周小魚誠惶誠恐道。
“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務要忙,你就儘管說吧……”
臧濤不以爲意地擺了擺手道。
“好的,既然如此,晚輩便說了……”
周小魚深吸口氣道。
良久。
周小魚終於離開了艦長室。
一路低垂着腦袋返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立刻緊閉上房門,同時背靠在房門上仰着腦袋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小魚,你怎麼了?”
下一刻。
房間內響起了一個清冷的女孩聲音。
“……沒什麼,只是剛纔讓杜教習叫去了艦長室單獨談話,一時間心裡太緊張了,心臟都砰砰直跳。”
周小魚循聲望去,故作無事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
說話的人是她的室友,名叫竇紅纓,是一個氣質溫雅的漂亮女孩子,平日裡最喜歡手握一卷書籍安靜看書。
別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模樣,可上了比武臺與人交手後直接便判若兩人。
儘管竇紅纓在武功上稍遜於周小魚。
可論及船上男生最不想交手的人裡卻是她。
因爲。
竇紅纓的武功招式太過“陰損”。
每每都會攻擊男孩子身上最薄弱的位置。
自從竇紅纓一記撩陰腿重創了某個慘叫聲傳遍巨浪號的男孩後,往後船上的男孩再見到竇紅纓雙腿都會忍不住打個哆嗦。
反倒是面對周小魚卻沒有這樣的恐懼。
周小魚戰鬥縱然兇狠不假,可她卻從來不耍陰招,講究光明正大的把你打趴下。
輸了也就輸了,純粹是技不如人。
可輸給竇紅纓的話,說不準未來都會留下什麼身體隱疾與心理陰影。
儘管周小魚與竇紅纓的接觸時間不長。
可她卻蠻喜歡文靜的竇紅纓。
通常情況下,竇紅纓看似寡言少語,可每每開口都能一針見血,如同一個成熟的小大人似的。
“我可不覺得你會是個容易緊張的人。”
竇紅纓半躺在靠近舷窗的牀頭處,一邊隨着海浪輕晃着身體,一邊若無其事地翻看着手裡的書道。
“紅纓,那可是艦長大人誒,你都不知道我在他面前心裡有多大壓力。”
周小魚撇了撇,三兩步便走到自己牀上躺了下來。
“我記得艦長大人實際上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從來都不會像杜教習一樣毫不掩飾自己的氣息,以你的性格而言,只要不是心虛的話,艦長大人是不會給你造成任何緊張與壓力的。”
竇紅纓慢條斯理地輕聲道。
“哦?你又懂了?”
周小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
“什麼叫我又懂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竇紅纓毫不在意道。
“那你說說我面對艦長大人爲何要心虛啊?”
周小魚不服氣地坐起身子道。
“我猜測,艦長大人應該是說了什麼讓你覺得敏感的話題吧?”
竇紅纓風輕雲淡道。
“紅纓……”
周小魚聞言頓時目光灼灼地盯視着牀上的竇紅纓,伸手便學着白髮中年的習慣摸着自己光潔的小下巴道。
“什麼事?”
竇紅纓放下手中的書籍,那雙明淨清澈宛如盈盈秋水的眼睛平靜地看向周小魚。
“我正在考慮着是否要殺人滅口。”
周小魚忽然臉容猙獰道。
“哦,如果要殺人滅口的話,我建議你選擇在我們下船後再伺機殺我滅口,爲了不引人懷疑,最好是製造意外死亡的假象……”
竇紅纓重新拿起了書,不緊不慢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了,我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現在便掐死你好了。”
周小魚蹙眉沉思片刻,緊接着便猛撲向牀上的竇紅纓。
“好了,不要鬧了。”
誰知竇紅纓似乎早有所覺般擡起白皙纖細的小腳,直接便將周小魚給輕踹了回去。
“你……你居然……”
踹回牀上的周小魚頓時表情痛苦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竇紅纓顫顫巍巍道。
“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吃晚飯了,到時候想好你要挑選的對手嗎?”
竇紅纓素手輕翻着書頁,漫不經心地說了句。
“當然,中午有個不長眼的傢伙居然欺負了桃子,等會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周小魚聞言瞬間坐起身子,摩拳擦掌地咬牙切齒道。
“對方會這麼幹八成是得了陸鴻予的授意,所以你想給桃子報仇的話,最好直接是找陸鴻予本人。”
竇紅纓淡然如菊道。
“這又關陸鴻予什麼事?還有,你說的陸鴻予是誰?”
周小魚茫然道。
“陸鴻予就是前兩天那個被你打吐血的倒黴蛋。”
竇紅纓隨意道。
“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奇怪,既然他想尋仇的話找我就行了,幹嘛要指使人去欺負桃子啊?”
周小魚不明所以道。
“雖然他打不過你,但他能噁心你啊。”
竇紅纓輕聲解釋道。
“這個陸鴻予是南七島島主的兒子,家裡甚至有長輩爲聖門的內門弟子,所以船上不少人都唯他馬首是瞻,我聽說他受傷後曾放下狠話,到時候天門考覈一定會給你點顏色瞧瞧,而且凡是和你結伴的人都是與他過意不去……所以你沒發現從昨天開始,你身邊便少了一半的人嗎?”
“這個叫陸鴻予的也太小心眼了吧?一點都不像是個男人!”
周小魚憤憤道。
“誰讓人家出身不凡,從小就心高氣傲沒受過什麼挫折,如今讓你狠狠揍了一頓,他又如何能嚥下這口氣呢?”
竇紅纓搖搖頭道。
“不行!晚上我就要找這個陸鴻予算賬!”
周小魚攥緊着拳頭道。
“他的傷還沒好,所以有權利不接受你的挑戰。”
竇紅纓輕飄飄說了句。
“那我怎麼辦是好啊?”
周小魚頓時傻眼道。
“很簡單啊,到時候上了比武臺,你可以把陸鴻予身邊的人全部打一遍,反正規矩裡又沒有說明不準連續挑戰。”
竇紅纓突然笑眯眯道。
“這個辦法好!不過……我就是擔心自己到時候體力不足挑戰不了這麼多的人。”
周小魚苦惱道。
“沒事,我會幫你的。”
竇紅纓輕描淡寫道。
“紅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說着。
周小魚感動地便撲向了竇紅纓。
結果竇紅纓又是一腳將周小魚踹了回去。
“別急着感動,其實幫你也是幫我,這個陸鴻予我很早便看不順眼了。”
竇紅纓一臉淡然道。
“哦?他也得罪過你嗎紅纓?”
周小魚頓時好奇道。
“嗯,在你未上船之前,陸鴻予便曾在比武臺下調戲過我一句。”
竇紅纓輕描淡寫道。
“那你爲何不去挑戰他呢?”
周小魚不解道。
“我和他實力相當,難分勝負,而且我可不想在比武臺上讓陸鴻予佔一點我的便宜。”
竇紅纓語氣漠然道。
“嗯……總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周小魚摸着下巴道。
“算了,不想了,總而言之,接下來我們就是戰友了!”
“嗯。”
看着似不在意的竇紅纓。
周小魚心裡卻舒了口氣,總算是插科打諢過去了。
至於陸鴻予她根本都沒有放在心上,腦袋裡全部都在想着剛纔面見臧濤的事情。
尤其是在臧濤有意無意問起阿生叔後,周小魚不知爲何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有古怪!
因爲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阿生叔說過自己有仇家。
儘管阿生叔說自己的仇家可能已經當他死了,但這不意味着阿生叔的仇家真的忘了阿生叔。
現在。
周小魚心裡有個很糟糕的猜測。
阿生叔的仇家該不會是天門中的什麼人吧?
不管她的猜測正確與否,到時候她都必須要第一時間去提醒阿生叔。
“小魚,時間到了。”
這時候。
竇紅纓已經從牀上起身,她目光平靜地看着陷入沉思狀的周小魚,拿着手中的書籍便在她面前晃了兩下。
“啊?!什麼時間到了?”
周小魚迅速回過神來道。
“吃飯的時間到了。”
話落。
一陣刺耳的鑼聲隨之在整個船艙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