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性格鮮明的其他人。
相較於阿超,阿德,小熊。
小明在各方面都顯得尤爲平庸,其中同樣包括了他的性格。
他的內心是掙扎的,彷徨的。
尤其是阿超與他開誠佈公後。
小明都更加迷茫了。
事實上。
他沒有強烈的想要離開客棧外出闖蕩的慾望。
但他又無法像阿超一樣堅定留在掌櫃的身邊。
因爲。
他只是覺得有些遺憾與不甘。
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世界那麼大。
他不想一輩子都困守在一個地方,又或者說是一個人的身邊。
每每想到這裡。
小明都會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愧對於恩重如山的掌櫃的。
糾結,痛苦。
這便是小明如今的現狀。
當晚。
他們喚來了東彩菱諮詢她對成親方面的要求。
結果東彩菱在得知夏凡打算一切從簡後立刻表示,她和夏凡的打算是一致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句話或許適用於凡塵世俗。
但卻不太適用於修行者身上。
志同道合。
這纔是修行者選擇伴侶首要考慮的因素。
如果東彩菱的父親還活着。
他肯定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女兒嫁出去。
就算要嫁,也會選擇修行者中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
在這方面上,他一樣會尊重女兒的選擇。
這便是爲什麼東彩菱遲遲未嫁的原因。
但東彩菱的叔叔可不是她的父親會尊重她的選擇意願。
即便她不答應又如何?
當生米煮成熟飯,一切都由不得她了。
遇到這樣的情況。
東彩菱不逃還得了?
何況在她父親死後。
她的婚姻都已經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她想要嫁給誰就嫁給誰。
東彩菱方面沒有意見要求。
專門負責這件事情的小明與阿超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他們告訴東彩菱。
這段時間她便安心待在客棧裡。
一旦她的事情解決後便準備好成親吧。
婚姻原本該是人生中的一件頭等大事。
可夏凡與東彩菱的婚姻卻顯得相當倉促與隨意。
夏凡不在意。
但東彩菱卻不一樣。
尤其她要嫁給的是沒有感情且陌生神秘的一個男人。
這輩子。
她都可能要和這個男人緊緊栓在一起。
後悔嗎?
事到如今說這個還有意義嗎?
畢竟這本來便是她的選擇。
“掌櫃的,您回來了啊。”
夏凡和往常一樣在喝得看似醉醺醺地出現在後門。
早已等候多時的小明第一時間便上前攙扶道。
“先送我回房吧。”
夏凡意外的沒有推開小明,而是打了個酒嗝晃動着搖搖欲墜的身體道。
“……好。”
小明怔了怔,當即便低垂下腦袋慢慢將掌櫃的送到了屋裡。
他知道。
掌櫃的有話和自己說。
否則掌櫃的是不會讓自己送他回房。
或許。
掌櫃的早已經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乾脆來了個順水推舟。
“掌櫃的,您喝茶。”
進入屋子不久。
小明攙扶着夏凡在桌位前坐下後,趕忙便給夏凡倒了一杯茶水。
“坐吧。”
夏凡喝了口尚有餘溫的茶水,隨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道。
“是。”
小明俯首帖耳道。
“小明,現在房間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拘束,有什麼想說的儘管和我說吧。”
夏凡瞥了眼心事重重的小明道。
“……掌櫃的,阿超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小明沉默半晌道。
“我知道了,然後呢?”
夏凡語氣慵懶道。
“掌櫃的,我們知道錯了……”
小明聲音壓抑道。
“到頭來你就只想和我說這個嗎?”
夏凡搖頭輕嘆道。
“小明,你覺得我會爲這種事情責怪你們嗎?”
“……不會。”
小明抿着嘴脣道。
“那不就得了嗎?既然我都不在乎,所以你們何錯之有?小明,你想和我說的不是這些,而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兜兜繞繞了。”
夏凡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語氣平靜道。
“掌櫃的,我現在感覺很痛苦……”
小明目光漸漸紅潤地咬了咬牙道。
“小明,你們都長大了,我知道,遲早有天你們都會有自己的想法與追求,當初我收養你們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從來都沒想過一輩子要把你們拴在我的身邊,只是你們自己卻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恩情是恩情,但恩情卻不能成爲束縛你們的枷鎖。”
夏凡面露微笑地看着小明輕聲道。
“小明,這個世上不是誰也離不開誰的,在我沒有收養你們之前,我的生活還不是該過一天是一天麼?你們啊,真是越長大越不可愛了,以前有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和我說,現在呢?你們卻連和我說實話真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掌櫃的,小明知道錯了。”
小明目光復雜地看着夏凡,眼眶裡都打轉着晶瑩的淚水。
“我說了多少次了,你們沒有錯的,既然你們遲遲無法下定決心,那麼便讓我來幫你們作出決定吧,在我成親之後,你,阿德,小熊都給老子馬上滾吧,滾得越遠越好,至少在三五年內,我都不想再看見你們了。”
夏凡毫不客氣道。
“掌櫃的……”
小明動了動嘴脣,可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又不是生離死別,搞得這麼沉重幹什麼?未來就算你們都死了,老子都不會死呢。”
夏凡沒好氣道。
“滾吧。”
說完。
夏凡便朝着小明揮了揮手,起身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自己柔軟的大牀上,沒過多久便打起了鼾聲。
小明默默目送着夏凡躺在了牀上。
良久。
他緩緩起身。
朝着夏凡的身影重重行了個禮。
旋即才慢慢退出了房間。
“小明,掌櫃的說了什麼嗎?”
當他回到大堂的時候。
長桌上分別坐着阿超阿德與小熊。
在看到小明後,阿德第一時間便迫不得已地問道。
“掌櫃的說,在他成親後,除了阿超外讓我們全部都離開他的身邊。”
小明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道。
“……”
“……”
話一出口。
衆人都不約而同沉默了下來。
“掌櫃的真的這麼說了嗎?”
阿德雙手抱着腦門聲音嘶啞道。
“掌櫃的說,既然我們遲遲無法下定決心,那便由他來幫我們下定決心了。”
小明語氣低沉道。
“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阿德苦笑道。
“散了吧。”
這時候。
默不作聲的阿超忽然站起身來,手指輕輕敲了下臺面,目光漠然地注視着衆人道。
“……”
小熊聞言。
第一個便起身離開了長桌。
阿德見狀愣了愣,旋即便二話不說跟上了小熊。
至於小明。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阿超,最後朝着他點了點頭才轉身離開。
爲什麼阿超會突然讓他們散了。
小明聽懂了,小熊聽懂了,阿德或許是最後一個才醒悟的。
因爲再說下去。
彼此間很可能會爆發無謂的爭執。
哪怕這場爭執沒有惡意,可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感情。
畢竟。
情緒這種東西有時候是難以剋制的。
萬一阿德在說完剛纔那句話後。
突然有人說。
現在你滿意了嗎?
到時候。
爭執便不可避免了。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若是說在場最想要外出闖蕩的人是誰。
毫無疑問。
這個人就是阿德。
無非是他的性子比在場的人都要跳脫。
偏偏他又善於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與意圖。
但小明他們與阿德都二十餘年的感情了。
難道小明他們還不知道他的心思嗎?
他們不說。
只是照顧阿德的情面。
阿德心裡可能同樣清楚。
兩者間便一直保持着這樣的默契。
問題在於。
當掌櫃的明確表示要“趕”他們走後。
阿德卻依然明知故問地自我掩飾。
都到了這個時候。
難道他還有必要這樣嗎?
阿超意識到這個問題。
立刻便乾脆果決地出聲了。
“氣氛又變了。”
每天。
薛青最喜歡的事情便是坐在臨窗角落的位置上觀察感受着客棧裡的一切。
相較於昨天。
今天客棧的氣氛顯得更爲沉重。
只是除了他之外。
好像並沒有其他人覺察到這方面的變化。
伴隨着一天天的過去。
客棧的氣氛非但沒有好轉,反而還變得更加沉重了下去。
除了櫃檯的掌櫃,似乎每個夥計都在各懷心事。
眼看距離他離開白雀城只剩下最後一天的時候。
客棧的氣氛終於出現了新的變化。
氣氛雖然一如既往地沉重,可這裡面卻夾雜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喜慶?離愁?
真讓人難以言喻。
他當然不知道。
因爲有一個消息傳來了。
林霧山莊東彩菱的叔叔神秘遇刺身亡。
要不了多久。
這個消息便會傳至白雀城。
而東彩菱叔叔的身亡意味着東彩菱即將與夏凡成親。
兩人成親。
同樣意味着小明他們即將離開夏凡。
因此可想而知小明他們心中的複雜心緒。
是夜。
夏凡難得沒有出門吃酒。
而是和小明他們都一齊坐在了長桌上。
但這次不同的地方在於。
夏凡的主位身邊多了一張椅子。
當這些天閉門不出的東彩菱心懷忐忑地從二樓客房走下來的時候。
只見夏凡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然後示意她坐在了自己身邊。
東彩菱見到其他人都微微點頭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夏凡身邊。
“東彩菱,你要求我們的事情已經完成了,不久前,你的叔叔已經死在了我們策劃的暗殺下。”
東彩菱剛一落座。
小熊便面無表情地看着東彩菱道。
“你說的是真的?”
東彩菱聞言瞬間情緒激動道。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這兩天你大可外出自己打探消息。”
小熊神色漠然道。
“現在,該輪到你履行自己的承諾了。”
“承諾……你是說……”
東彩菱面容一滯,目光下意識看向了身旁懶洋洋的夏凡。
“擇日不如撞日,今晚你就和我們掌櫃的成親吧。”
小熊直接道。
“這……”
東彩菱微張着小口完全愣住了。
“你想反悔嗎?”
小熊的眼睛微微一眯。
“沒,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東彩菱一聽立刻慌亂無措地想要解釋。
“你覺得太快了?還是覺得自己打聽到自己叔叔死亡的消息才能安心下來?”
小熊目光灼灼地盯視着東彩菱道。
“兩者都有……”
東彩菱咬了咬嘴脣似乎鼓起了偌大的勇氣道。
“出來吧,這些天你已經觀察得夠久了。”
誰知小熊卻沒有理會東彩菱,而是將目光慢慢落在了二樓處。
“你們什麼時候發現我的?明明我已經隱藏得很好了。”
話音剛落。
一個身穿素色道袍相貌不凡的年輕修士緩緩出現在二樓之上,神色淡漠地俯視着大堂的衆人。
“你是衝她來的,還是爲我們來的。”
小熊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不答反問道。
“當然是你們,至於東彩菱算是意外收穫吧。”
年輕修士語氣平靜道。
“現在該輪到你們回答我的問題了。”
“丁然,無華宗當代最出色的年輕弟子,三年前離開宗門遊歷後便音訊全無,而這三年裡,其實你一直都在暗中調查我們,更準確的說是我們建立的組織,但前段時間因爲東彩菱的事情讓我們對組織內部都產生了懷疑,經過一番排查之下,我們終於鎖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便是你。”
小熊語氣不帶一絲情感道。
“是你向秦季暴露了東彩菱的行蹤,至於原因,或許是你覺察到了我們對東彩菱與衆不同的關注,故而打算通過東彩菱順藤摸瓜來揪出我們。”
“果然,不愧是青衣樓幕後的主人。”
年輕修士聽完後,不慌不忙地拍了兩下手掌輕笑出聲。
“事實上我也沒有想到,明明你們掌握着飛鳥王朝地下最大的勢力,結果你們卻藏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客棧裡當個任人使喚的夥計,若非親眼所見,這樣的事情有誰會相信呢?”
“說完了嗎?”
小熊不爲所動道。
“一切都該到此結束了,各大宗門都是不會允許你們這個組織的繼續存在,而我已經傳音給了宗門,要不了多久,宗門方面的人便會集結人手前來緝拿你們。”
年輕修士嘴角上揚道。
“說完你就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