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緊張嘛,我又沒什麼惡意。”
商容魚看了江令寒按劍的手一眼,輕笑,“就像你們在找魔門的蹤跡一樣,我們這些人,也在找啊。”
魔門,一個已經消失了的教派,而它的山門遺蹟,也早在幾十年前徹底毀掉,再無半點價值。
或許有的,只是那片山嶺所在,昭示着荒蕪。
而人們所追尋或者說在意的,也從不是所謂的魔門傳承,而是那在山門內囿困的顧姓之人。
斬天道,這只是聽聽便讓人心生無限神往,如今江湖,入三境的大修行不多,卻也絕不少,更沒有一個願意停滯不前。
若有一絲可能突破的契機,他們都會爲之而不捨,乃至瘋狂。
這是一種毒,名爲修行的劇毒。
江令寒緩聲道:“你有什麼目的?”
“做一筆生意吧。”商容魚說道。
江令寒皺眉,“生意?”
“利益的交換,就是生意,也是買賣。”商容魚說道:“一筆對你來說,穩賺不賠的買賣。”
江令寒看她半晌,搖頭,“不好意思,我不是商人,也沒有跟你做生意的打算。”
說着,他轉身欲走。
“毓蘿清茶。”商容魚說道。
江令寒離開的腳步一頓。
“如果你幫我,我可以給你毓蘿清茶。”商容魚看着他的背影,緩緩道:“不是幾株枝葉,而是我無生教的那棵茶樹。”
江令寒回頭,壓下心中驚訝,凝聲道:“茶樹?”
“不錯,茶樹。”商容魚點頭,眼中並無半分玩笑之意。
江令寒微微抿嘴,這不是個簡單就能拒絕了的條件,因爲他要這茶樹無用,可觀潮閣要來有用。
而想必,若是觀潮閣的其他師兄師弟,乃至長老主事在此,也一定會答應下來,甚至不管對方開出什麼條件。
因爲毓蘿清茶,實在重要。
習武修行,一大關便是那破鏡時的心魔,除非赤子之心,否則是人皆有七情六慾,便會滋生心魔。
而在江湖之中,能抵禦心魔之物,或者說是輔助破鏡之物,皆是珍貴非常,更逞論還是這已經在江湖絕跡的毓蘿清茶。
江令寒毫不懷疑,一旦觀潮閣得到,依宗門在江湖上的地位,勢必能以此物換來更大利益。
是的,利益,他很明白這一點,世上沒有真正超脫世外的門派或是修行之人,凡吃五穀雜糧,皆有自身所欲。
便是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門中弟子和後輩思量。
是謂基業。
“考慮的如何?”商容魚問道。
江令寒深吸口氣,道:“毓蘿清茶的珍貴程度,你我皆知,就算你是無生教的聖女,這等寶物,你能做主?”
聽到他話中的懷疑,商容魚輕笑,“自然。”
說着,似是爲了增添說服力,她伸手,手掌一翻,指間便多了幾片翠綠欲滴的茶葉。
真炁激發,輕輕一捻,茶葉成粉,隨風飄散。
江令寒自然能認出那是毓蘿清茶,可就算對方能做主,他又能做主嗎?
宗門當然會希望得到這棵茶樹,也必然很樂意做這筆生意,可他想的,是過不去自己心裡這道坎兒。
因爲對方既然能拿出這等珍貴之物,那可想而知對方需要自己的做的事該有多難。對方說的沒錯,利益的交換是生意,可這,必然也要是等價之物。
江令寒閉了閉眼,然後道:“說說看吧。”
商容魚對此並不意外,當下,她開口道:“你能爲我用的,也就是這一身武功和那一手絕劍,所以,我想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
“幫我,殺了瑤無豔。”她說。
江令寒眉頭一皺,“你瘋了?”
先不說要他這觀潮閣真傳,去幫魔門餘孽去殺持劍八派裡的長老,單是瑤無豔此人乃入三境多年的大修行,他又如何能殺的了對方?
江令寒覺得眼前這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瘋,在這說夢話。
“瑤無豔武功雖高,卻也有致命缺陷。”商容魚平靜道:“不然的話,你以爲她爲何數十年不得存進,止境不前?”
江令寒皺眉,瑤無豔成名多年,卻也正是在自己這般年紀就破鏡神橋,也是一代天驕,如今細想來,對方几十年不入江湖,的確是有些古怪。
只不過,現在該想的不是這個。
……
“你讓我,幫你殺人?”江令寒不禁失笑。
“你修行至今,難道沒殺過人嗎?”商容魚輕笑。
江令寒臉上的表情淡下來,“那不一樣。”
“一樣。”商容魚道:“魔門之中有好人,自詡正派的人裡,也有道貌岸然的鼠輩。”
江令寒冷哼一聲,“我可以理解爲,你這是在誇自己麼?”
“隨便。”商容魚渾不在意,“我只是想要你明白這一點,心裡不要有什麼負擔。”
“你想多了。”江令寒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殺瑤無豔,而她,又爲何該殺?”
“我殺她,是私仇。”商容魚道:“至於她該不該死,你可以看看這個。”
她隨手丟出一物。
江令寒早看的明白,那是一本好似賬本的書冊。
他接過,只不過掌上卻有好似水流般的氣勁先撫過書面。
商容魚看着,笑笑,“觀潮閣的若水真炁,你還真是小心。”
觀潮閣雖不以內功聞名江湖,可其鎮派心法所修出的若水真炁,卻也是江湖之中有數的異種真炁。正如名字那樣,真炁如水般源源不斷,淨濁驅邪。偏生觀潮閣又修劍法,兩相配合,剛柔並濟,陰陽暗合。
現在,對方此舉,便是在以真炁試毒。
江令寒沒有理會她說什麼,而是在檢查無恙後,直接打開書冊來看。
這冊子有些年份了,裡面的字跡都隱隱模糊。
只不過,隨着翻看,江令寒的臉色便漸漸沉下來,而他翻動書頁的動作也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