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興當然不可能活。
蘇澈輕輕關上房門,在無人注意之下,從旁離開。
樓梯口的房間門依然鎖着,這說明被他打暈點穴的人還沒醒過來。
蘇澈打開窗子,躍了出去,踩着房瓦朝後院方向而去。
此值深夜,華燈璀璨,街上都是人,只不過卻無人注意到他的身影。
江令寒不知去了何處,蘇澈沒有多想。
後院裡依舊有燈,看不出什麼異樣。
蘇澈藏身在屋檐下的陰影裡,卻是能隱約感知到院落中的氣機。
有人,而且還是不少人。
他想了想,走出陰影,朝那邊過去。
“什麼人!?”院門內,有兩人走出,問道。
這兩人都是膀大腰圓,身材魁梧之輩,此時目光如炬,帶着審視警惕,上下打量着蘇澈。
“是高大人派我來的。”蘇澈說道。
“高大人,高立興?”其中有個問道,只不過話裡,絲毫沒有尊敬和忌憚。
蘇澈猜想這兩人該不是血衣堂口的人,因爲他們神情之中,多得是肆無忌憚和渾不在意。
就好像,是出身更高的人,對鄉野之間的瞧不起。
“是。”蘇澈應道。
“他讓你來做什麼?”一人皺眉,不悅道:“不是告訴過他,半個時辰後堂主自會見他嗎?”
堂主?蘇澈心中一動。
他並不認爲對方口中所稱的堂主,會是這城中的血衣堂口堂主,因爲連雲奚菡都對血衣堂口無甚在意,那試想高立興在他們面前,也絕不會如此卑微纔是。
當下,蘇澈悄然四下看了看,同時對院中略作感知。
“問你話呢?”對面那人喝道,手更是隱隱按住了腰間的刀。
蘇澈探手入懷,對面兩人頓時有些緊張,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這一下,蘇澈更堅信這兩人絕非普通混幫派的人。
他從懷裡取了那疊銀票出來。
便是深夜,十張千兩的銀票也足以引人注意,對面那倆人一下便被吸引了目光。
蘇澈手指一彈,兩顆棗核直接打中兩人穴道,其中氣勁將兩人一下點住。
看着這兩人又驚又怒的眼神,蘇澈笑了笑,把銀票收起,從兩人身旁從容走過。
進了門,院中迴廊上還有三四人在巡邏,而左側唯一一間有燈亮着的房門前,更是有兩人抱臂站着。
此時,他們都注意到了進來院中的蘇澈。
只不過,許是對門口那兩人的放心,他們都沒問,更沒有太過注目。這也是因爲蘇澈步履從容不迫,徑直朝那亮燈處過來。
窗紙特殊,只有昏黃燈光,卻看不清剪影。
“你有何事?”門口,一人問道。
蘇澈還未答話,之前走近時,那從房內隱約傳來的交談聲便隱沒下去。
接着,房中有人問道,“是誰來了?”
此聲中氣十足,卻又透着幾分隨和,讓人只是聽之,便覺得這聲音的主人應是個儒雅的中年人。
蘇澈也不例外。
他回道:“高大人讓小人來給堂主送東西。”
先莫說房中之人,單是門口兩人,神情便是鬆了鬆。
因爲無論是高立興,還是這聲‘堂主’,非是自家人,是不可能知曉的。
“東西?”房內,有腳步聲。
門從裡面打開了,有人出來,尚站在門內,“什麼東西?”
這是個面相普通,卻有幾分憨厚隨和的中年人,他個頭不高,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袍,此時一手開門,一手負在身後。乍一看,這人就像是街上的那些遊商小販,只不過卻少了許多市儈。
蘇澈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對方神態相貌,而是對方右手拇指上那金光湛湛的大扳指。
這說是扳指,卻非玉製,更恰當地說,這是金環,由數個金環套在拇指上,看起來倒像是扳指。
也正是從這個扳指上,蘇澈認出了對方身份--天下盟血衣堂的六位堂主之一,「金錢豹子」宗文曄。
他暗暗有幾分心驚,實在沒想到,對方會出現在這。
……
天下盟血衣堂,有六位堂主,有人擅長武功,有人擅長出謀劃策。有人喜好結交言談,有人卻專做銀錢生意。
這宗文曄,擅長的就是做生意,賺銀子。
他不像是一個江湖人,更像是一個商賈。
他喜歡賺錢,不擇手段地賺錢,商人重利無情,此人深得其中三味。兩面三刀,笑裡藏刀,這彷彿是對他最好的評價,而他也欣然接受。
宗文曄爲血衣堂賺了多少銀子,沒人知道,更少有人知道他做的是什麼買賣。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此人在天下盟很得器重,他這「金錢豹子」的綽號,便是天下盟那位總瓢把子賜予的。
他雖算不上天下盟的賬房掌櫃,卻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
這等人,不該出現在此。
……
蘇澈心思轉過,當即道:“高大人知道堂主來,特意吩咐小的將東西送來。”
他並未點出是什麼東西,只是做出一副彼此都懂的表情。
因爲他也是一下想起來,眼前這人像商賈更勝過江湖人,那他自是愛財的。
高立興準備的這一萬兩銀票,恐怕就是敲門磚,而對方,未必不知情。
果然,宗文曄一聽,眼神動了動,神態更加隨和。
“我想起來了,的確是有此事。”他揮了揮手,門口這兩人自是退到一旁。
然後,宗文曄一側身,和善道:“來,進來說話。”
他讓開身子,便露出了房中景象。
蘇澈好似還看到了另外兩道身影,只不過爲防懷疑,便也沒有明顯表現出來。
當下,他抱拳謝過後,便擡腳上前,往房中走去。
在經過宗文曄身邊時,蘇澈忽有所感,側目時,不經意間注意到了對方眼神。
那是雖然含笑,卻是陰險虛僞的目光,其中,更彷彿有惡意在潛藏窺探。
蘇澈心神微凜。
房門在身後關上,卻並未有宗文曄的腳步聲。
蘇澈也是看清了房中另外兩人。
一個是頭戴英雄巾的壯碩漢子,腳邊放了把厚脊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