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興當鋪的店面不大,與輝煌更不沾邊,畢竟暗地裡是販賣情報的地方,就算不少人知道,可這終究不能擺在明面上,自然不會張揚。
馬車在門口停了,盜帥扶了扶斗笠,打量了一眼。
這德興當鋪開了許多年還不倒,也肯定不是這麼一眼就能看出深淺的,所以盜帥看見的,只是一個不甚景氣的鋪面。
門窗有些老舊,天還沒黑,這門就關了,四下也無人朝這邊來。
“還真是個賣藥的地方?”盜帥挑眉道。
車簾掀開,蘇澈三人同樣下來。
“進去瞧瞧才知道。”蘇澈說道。
“去叩門吧。”商容魚說了句。
盜帥愣了愣,因爲對方這話是朝着他說的,也自然就是跟他說。
“感情真把我當車伕使喚了?”盜帥哼了聲,似是不悅,但還是上前,去敲門了。
緊閉的門一敲,咚咚的,不知怎的,讓人心底難免有些反感。
門開了,小廝打扮的人站在門裡,沒有讓路的意思,反而這目光不住打量着。
“幾位有事?”他問道。
盜帥在看到這人的第一眼,眉頭便皺了皺,不過還是道,“咱們是蹚子山的弟兄介紹來的。”
“蹚子山?”門裡的小廝唸了聲,然後像是想起來了一般,輕笑了一聲。
“那幾位就進來吧。”他說着,讓開了路。
蘇澈自認也是見人不少,當然能看到對面這小廝在回想那蹚子山的時候,眼中閃過的不屑,以及這聲嗤笑所代表的意思。
對方這無非就是瞧不起那夥毛賊。
當然,那夥人,也的確沒什麼瞧得起的必要。
蘇澈等人進去店裡,那小廝探頭出去,左右看了眼,將門關了。
“大白天的,還關門啊?”盜帥隨口道。
“這是店裡的規矩。”小廝看了他一眼。
盜帥撇撇嘴,沒說什麼。
店裡除了他們,沒有別的人在。
而既然掛的是當鋪的名頭,店裡當然還是擺了些能典當的玩意兒的,不過一看就是街面上一兩銀子一車的便宜貨,也就看個新鮮。
“這東西能典當幾兩銀子?”盜帥指了指櫃檯後木架上的一個酒瓶。
的確,那就是個玉色的酒瓶,是酒館裡隨處可見的樣式,他實在想不通,這玩意兒都能擺上來,又是誰當的?
小廝沒應聲,只是看着他們。
“是這樣的,我們是來拜訪”蘇澈想了想,該如何稱謂,然後道,“是來拜訪配出蒙汗藥的那位醫師的。”
當鋪里門窗緊閉,只有幾支蠟燭點着,卻也有些昏暗。
但蘇澈明顯蒼白的臉色,還是掩不住的。
這小廝看他半晌,笑了笑,“既是受了傷,你得去醫館瞧病,不該來咱們這。”
說着,他讓了讓身子,朝門口一伸手。
這是打算請他們離開了。
“我們來買藥。”商容魚指了指蘇澈,“能治他這傷的藥。”
小廝聞言,看過來,“看來,你們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說罷,不等幾人迴應,他便開口道,“我們這兒,只管賣藥,卻不管配藥。買什麼藥,或者方子,還是要你們來開。”
盜帥皺眉,他當然聽懂了。
要是買蒙汗藥,那就直接說買蒙汗藥,要是買瀉藥,那就直接說買瀉藥。可事是這麼個事,但他們皆不懂藥理,哪知道蘇澈這丹田氣海沉寂的傷,該服何藥?
若是知道的話,在之前去的醫館裡,不早就抓藥了麼。再者,莫說是醫館裡賣給江湖人治療內傷的金傷藥,便是玉沁身上尚有的宮廷寶藥,對蘇澈這傷都毫無療效。
所以,他們才需要找一名精通醫理的大夫,來瞧一瞧,對症下藥。
“這位公子受的是內傷,一般是要自行調理的,或是服些療傷丹藥,但如今看來,該是無用。”這小廝說道:“既是如此,小店也沒有辦法。”
商容魚點頭,道:“尋常醫藥不見效,我們又不知該服何藥,這纔想要拜訪名醫。”
“店中並無名醫。”小廝道。
“那名醫在何處?”商容魚問道。
小廝笑了笑,反問道:“幾位還想買藥嗎?若無他事,還是請便吧。”
“你這做生意不敞門也就罷了,怎麼還把客人往外攆呢?”盜帥抱臂道。他已經看出這家鋪面,處處透着古怪。
小廝看着他,神情平靜,“幾位都是武道好手,小人自然不是對手,但話盡於此,幾位要是想用強,小人也沒什麼好說的。”
盜帥皺眉,覺得這人,這店,都古怪的很,也讓人窩火。
“這是規矩?”商容魚問道。
“正是。”小廝點頭。
“那好,告辭。”商容魚說着,便示意蘇澈走。
“哎”盜帥還想說什麼,但身邊三人已經朝外走了。
門開,門關,四人又回到了門外。
盜帥擡頭,看了眼這德興當鋪的牌匾。
“有什麼打算?”他問道。
此時,他臉上哪還有半分不耐,淡淡笑意裡,倒是饒有興趣。
商容魚對此並不意外,常年行走江湖的盜帥,如果真是個無知莽撞的人,那墨家給他統領一職,要不是鉅子瞎了眼,就是墨家快完了。
“這應該是是個販賣江湖情報的地方。”商容魚道。
“江湖風媒?”蘇澈問道。
“不一樣。”盜帥接過話去,“江湖風媒是爲了銀子,爲了結交,但你看方纔,這小廝一見咱們是生人,對此處明顯不知情,便不做咱們的生意。”
“果斷。”蘇澈道。
“對,他還提及規矩。”盜帥撓了撓肋下。
“別撓。”蘇澈提醒道。
盜帥笑了笑。
傷口瘙癢,他總是忍不住抓一抓。
“應該是有人撐腰。”他說道。
感知裡,那小廝身上內力不弱,這般人卻只是一個小廝,其中更多不難猜想。
蘇澈問道:“走還是?”
“那可不行。”商容魚雙眼眯了眯,“難得有讓本姑娘感興趣的事,怎麼着也得看看。”
“你還是想抓藥吧?”盜帥故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