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五指纖細修長,指掌肌膚看似吹彈可破,予人柔軟透嫩之感,但這並指作刀的一擊,威力卻足以分金斷玉。
其幽瞳藍光閃爍之際,一道無形力場,自她身上擴散開來,籠罩在慕容復身上,要將他自池中拉扯起來,主動投向她的手刀。
慕容復也並未抗拒,順從那無形力場的拉扯,身形自池中騰起,主動以心口迎接她手刀。
然而。
就在白衣女子手刀刺中慕容復心口之際,一道青光,忽自他心口爆起,化爲一塊半透明的青色護心境。
鐺——
悠長清悅的金鐵交擊聲中,白衣女子手刀刺在青色護心鏡上,飛濺出幾點晶瑩光屑。
青光幻化的護心鏡毫無損傷,白衣女子瞳孔微縮,正待收手後撤,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已然緊緊攥住她的手腕。
白衣女子腕上真氣陡爆,欲震開慕容復手掌,可這足以將頑石震成粉末的真氣爆震,卻似泥牛入海,沒能撼動慕容復手掌分毫。
白衣女子又揮起左袖,真勁貫注之下,柔軟長袖好像鐵鞭一般,震盪空氣,挾風雷之聲,狠狠轟嚮慕容復顱頂。
但還未等長袖揮中慕容復頭顱,慕容復身形便凌空疾轉,同時攥着白衣女子手腕的手掌發力一甩,嘭地一聲,將白衣女子重重摜入浴池之中。
半池溫泉飛濺出去,白衣女子脊背撞中池底,直將池底那堅硬的天然岩石撞出密密麻麻的裂痕。
慕容復則落到浴池邊上,手掌一抓,隔空攝來長袍,轉過身去,背對浴池,從容不迫地披上長袍,解下腰間繫着的浴巾,把外袍襟帶繫好,這纔回身看向浴池。
白衣女子已自池底起身,半身浸在池水之中,雪白衣裙已然溼透,緊貼她身上,將她挺拔飽滿的胸襟,盈盈一握的纖腰,曲線豐盈的臀胯勾勒得淋漓盡致。
她髮鬢亦被震散,溼透的烏黑秀髮,好似一匹華美黑綢,直垂腰臀。
她遮面的重紗亦已掉落。
雖臉色有些蒼白,但那對斜插入鬢的修長秀眉,那幽深莫測的雙瞳,仍令她有種久居高位,生殺予奪的高傲氣質。配上那張看着不過二十多歲,充滿醉人風情的嬌嫩玉顏,給人一種……
此女既高傲自矜,又楚楚可憐的微妙感覺,彷彿一位落難的女王,正倔強維繫着最後的一點體面。
換作其他絕大多數男人,此時定已不自覺地心生憐惜,甚至油然生出愧疚之意,悔恨方纔不該對她動粗。
可惜……
慕容復對精神魅惑免疫。
他負手站在池邊,居高下看着白衣女子,淡淡道:
“陰後祝玉妍?”
白衣大美女,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精神魅惑,運功時雙眼綻放幽藍光芒,功力之深厚,遠在尤楚紅之上,能散發無形力場牽引拉扯,又有這種久居上位的女王氣質……
在這大唐雙龍世界,擁有這種種特徵的女子,放眼天下,也只有陰後祝玉妍一人。
白衣女子臉色蒼白,秀眉微皺,一副柔弱可憐之姿,以清冷動聽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石之軒?”
雖是問句,但語氣卻十分篤定,顯然只交手一招,便已斷定他絕非石之軒易容改扮。
慕容復眉頭一挑:
“你偷襲我,是以爲我是邪王石之軒?”
對於祝玉妍敢一個人攻擊石之軒,慕容復倒是並不奇怪。
石之軒精神分裂之後,花間派、補天閣心法,各自衍生出了一個人格。
一善一惡兩個人格彼此衝突,自我內耗,無法調和,以至他心靈出現巨大破綻。
對於石之軒、祝玉妍這一層次的高手來說,心靈有破綻,虐菜時固然無所謂,可一旦與同層次高手爭鋒,那就是有着致命弱點,根本打不了。
因此在石之軒治好精神分裂症,彌補心靈破綻,恢復正常之前,他是真打不過祝玉妍。
如今魔門第一高手的位置,也是由祝玉妍牢牢佔着。
“妾身接到消息,獨孤閥獨孤鳳,這兩年聲名鵲起,年僅十五,便已被譽爲長安第一青年高手,屢次挑戰長安成名高手,從無敗跡。有人認爲,她的武功,在獨孤閥中,已僅次於尤楚紅。在四大門閥同齡小輩之中,亦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
祝玉妍凝視着慕容復,語氣不再清冷,變得溫婉輕柔,緩緩說道:
“有人說,她最擅長的武功,並非獨孤閥的碧落紅塵劍法,而是一門極精妙高深,不知來歷的劍法。除此劍法,她還擅長一門瑰麗玄奇,進退之際,快若幽魅幻影的身法,以及……借力打力之術。”
所以又是凌波微步、天劍訣、斗轉星移帶來的誤會麼?
對此,慕容復也是無奈。
倘若不曾親眼見識,即便是對石之軒有所瞭解的人,單聽言語形容,還真有可能將凌波微步誤認爲幻魔身法,將斗轉星移的借力打力,誤當成不死印法的挪移反彈。
至於天劍訣,雖然跟補天閣的刺殺劍法大相逕庭,但就像尤楚紅曾經誤會的那樣,以邪王的武道修養,劍術也好,輕功、借力打力之術也罷,都是可以改頭換面一番,將之變得似是而非,乃至面目全非的。
但以祝玉妍對石之軒的熟悉,只要看過獨孤鳳施展武功,那她必然可以確定,獨孤鳳的武功,與邪王武功毫無關係。
可她還是順着獨孤鳳的線索,來驪山行宮尋慕容復了,還是見面就痛下殺手,顯然是抱了寧殺錯,莫放過的心態。
慕容復居高臨下,俯視祝玉妍,淡淡道:
“此事陰後打算如此收場?”
“此事乃是誤會。”祝玉妍首先給此事定調:“是妾身行事魯莽,衝撞了先生,願向先生致歉……”
說着,對慕容復盈盈一禮。
以她高傲,本不該對一個看不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如此放低姿態。
然而,短短一招的交手,已經令祝玉妍認清了形勢。
她不是此人的對手。
事實上,直至現在,她仍然心有餘悸。
以她武功,放眼天下,強如三大宗師,也不可能純以護身真氣,硬接她那一記全力施爲的手刀。
但此人卻以一種近乎“法術”的手段,真氣外放,化爲肉眼可視的護心鏡,硬吃了她一記手刀,之後更是隨手一抓一甩,就輕而易舉地將她砸進了溫泉池中。
她這場敗跡,堪稱毫無還手之力。
可即便三大宗師,也絕無可能如此輕易地擊敗她。
若她不願死戰,三大宗師縱能敗她,也休想殺死她。
可此時此刻,祝玉妍卻沒有把握在此人手下逃走。
雖他看上去一副雲淡風輕模樣,也並未以氣機鎖定自己,祝玉妍卻本能直覺,一旦此人痛下殺手,那麼她即使全力逃遁,恐怕也無力逃出生天。
祝玉妍根本看不透此人修爲。
在她看來,此人的年紀,也絕非他外表那般年輕。
她自己便是容顏不老,青春永駐,此人說不得,也是個活了不知多少歲的老怪物。
無奈之下,她也只能放低姿態,甚至用出了自從即位“陰後”之後,便幾乎再未用過的魅惑手段。
不僅身上、眼神時刻散發“天魔秘”的精神魅力,說話之時,也用上了天魔功以聲惑人的音攻之術。
然而,效果看起來似乎並不太好。
慕容復完全無視了她那能令百鍊鋼化作繞指柔的強大魅術,神情淡漠,語氣冷冽:
“陰後方才,可是對我痛下殺手。若非我還有些本領,已然一命嗚呼。此事可不是陰後一句道歉,便能輕飄飄揭過的。”
祝玉妍仰起臉頰,幽瞳之中,波光閃爍,一副柔弱無措模樣,軟語道:
“先生要怎樣才肯原諒妾身?”
慕容復語氣平淡,緩緩說道:
“我乃天門門主。天門草創,人手匱乏,陰後武功不差,便做我天門護法,爲我效力贖罪吧。”
收服祝玉妍效力尚在其次,慕容復真正看重的,乃是陰癸派。
陰癸派乃魔門第一大派,不僅高手如雲,勢力亦是遍佈天下,深不可測,三教九流都有陰癸派暗樁,連皇帝身邊的太監,都有陰癸派的臥底。
這可是一個無論遭受多少打壓乃至圍攻剿殺,卻始終都能頑強存在,一直延續至明代的強大門派。
若能將陰癸派收爲己用,無論是收割本源,還是尋找戰神殿,都將有極大助益。
要我爲你效力?
祝玉妍心中一陣惱火。
她堂堂陰後,魔門現在的第一高手,統領魔門第一大派陰癸派,其它魔門各分支,也都對她畢恭畢敬,此人居然想要收服她,做那什麼“天門”護法?
簡直欺人太甚!
正暗自惱怒時,就聽那天門門主冷不丁說道:
“怎麼,伱不情願?”
此言一出,祝玉妍頓覺一道磅礴浩瀚的精神威壓,自天門門主身上瀰漫出來,瞬間充塞整間溫泉室,將她籠罩在內。
此精神威壓無形無質。
但在祝玉妍靈覺之中,卻只覺似有一座無形山嶽,懸在了自己頭頂,但凡說出半個“不”字,那無形山嶽便將轟然砸落,把自己砸得血肉成泥,屍骨無存。
“世間怎會有如此恐怖的存在?這樣的人……難道不是早該破碎虛空了麼?”
陰後瞳孔微縮,心中震駭。
同時心中又隱隱浮出一抹興奮:
此人武功,確實不可力敵,但陰癸派征服對手,尤其男人,從來不是純靠武力。
若能將此人征服……
無論是一統魔門,還是蕩平慈航靜齋,乃至掌控天下大權,都將不是夢想!
沒錯,此人心靈確實強悍,對她的魅術無動於衷,幾有無懈可擊之感。
但,繩鋸木斷,水滴石穿,以陰癸派的手段,只要捨得投入,總有一天……
陰後一念百轉,瞬間作出決斷,臉上浮出一抹彷彿發自本能,極能滿足人虛榮心的敬畏之色,對着慕容復盈盈一禮,語氣謙卑,隱含狂熱地說道:
“先生神威,幾如天神下凡。妾身今日方知,何爲駐世真仙!妾身拜見門主,願爲天門護法,供門主驅策!”
祝玉妍的演技出神入化,換作其他人,怕是已然被她矇蔽,以爲她已被自己“神威”懾服,對自己敬畏若神,甘心臣服。
但慕容復可是清楚,陰後祝玉妍可是個爲了與石之軒同歸於盡,能用“玉石俱焚”這種禁招,將她自己炸得屍骨無存的狠角色。
爲了心中目標,連性命都可捨棄,這等狠角色,又豈會輕易服軟?
當下他微微一笑,道:
“很好。從今以後,陰後你就是我天門左護法了。不過,聽聞魔門中人,冷酷殘忍,素無信義,出爾反爾,叛盟背刺乃是家常便飯……”
聽到這裡,陰後悚然一驚,仰首看着慕容復,正要說些什麼,就見慕容復五指一張,一掌拍落:
“爲了你我之間能夠更加信任,須得給陰後一些警示!”
轟隆!
這一掌拍下,陰後只覺眼前倏忽一暗,彷彿一座高山巨嶽,遮蔽日月,挾莫可抵禦之勢,轟然碾壓下來。
陰後心髒重重一抽,心說他難道改了主意,要痛下殺手了?
不甘束手待斃的陰後長嘯一聲,奮起十成功力,雙掌齊出,以擎天之勢,迎擊慕容復單掌。
嘭!
手掌交擊,炸出雷霆般的震爆聲。
整座溫泉宮室轟然劇震,滾滾氣浪四面狂飆,將屏風、矮几、軟榻等一切物件撕成粉碎。
陰後所在的溫泉池中,剩下的半池溫泉亦瞬間蒸發一空,陰後修長嬌軀猛地一挫,噗嗵一聲跪倒在乾涸池底。
慕容復則已來到她面前,盪開她雙掌的手掌,似緩實疾地向她頭頂撫去。
陰後跪在慕容復腳下,雙臂劇痛欲裂,真氣一片紊亂,竟已被震至渾身酥麻,動彈不得,只能滿臉不甘地看着慕容復手掌落下,按中自己頭頂。
隨後……
祝玉妍眼神一恍,再回過神來時,身周已然換了天地。
她來到了一片輝光湛湛,但又混沌朦朧的奇異空間之中。
一座山嶽般高大的九重巨塔,佇立在這空間正中。
而祝玉妍,就站在這巨塔大門前。
“這是何地?”
祝玉妍震驚之餘,又滿是疑惑:
“難道……我已經死了?此地就是人死之後,靈魂往歸之地?”
正疑惑時。
那巨塔大門轟然敞開,漆黑的門洞之中,散發出一股無從抵禦的恐怖吸力,宛若一隻無形大手,緊緊攥住她身軀,將她一把拖入大門之中……
現世。
慕容復手掌抵着祝玉妍天靈,已將她意識攝入自己的紫府神宮。
祝玉妍心靈脩爲極強,慕容復無法輕易隔空滲透她心靈防線,但先以絕對實力將她擊敗,再趁她心神震盪之際,通過實質接觸,還是能夠強行攝走她精神意識。
若只是想要殺掉祝玉妍,倒也不必如此麻煩。
但想要徹底折服這高傲自矜,又心狠手辣,對敵人、對自己都冷酷無情的魔女,就得多用些手段了。
這時,溫泉室外,傳來獨孤鳳、紅拂女等弟子緊張的聲音:
“師尊,你還好麼?”
“師尊,發生何事了?弟子似乎聽到了打鬥聲……”
慕容復語氣平靜,傳音說道:
“無事,爲師方纔只是在演練一招掌法,動靜大了些。爾等不必驚慌,自去修行便是。”
打發走了衆弟子,慕容復又繼續凝神炮製陰後。
隨着時間流逝。
跪倒在地慕容復面前的祝玉妍,身軀漸漸顫抖起來,額頭滲出晶瑩汗珠,順着臉頰緩緩淌落。
她臉色也愈加蒼白,神情不停變化,時而震駭,時而惶恐,時而悽迷,時而混亂,時而敬畏,像是正在不斷經歷着種種難以想象的遭遇。
又不知過了多久,慕容復掌上冒出一點青光,沒入祝玉妍天靈,又凝聚在她眉心。
青光閃爍間,有無形無質的氣機,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投入她眉心的那點青光之中。
最終,那朦朧青光,化作一點如花簇,又似火焰的硃砂,烙印在她眉心。
待那彷彿當世女子流行的花鈿妝紋的硃砂徹底成形,慕容複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收回了按在祝玉妍天靈的手掌。
祝玉妍身軀一震,意識迴歸,眼睫輕顫着,緩緩張開雙眼。
她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慕容復,俯身下拜:
“妾身祝玉妍,拜見門主。”
這一次,她再未催動那惑人心神的天魔魅功。
神情、語氣也沒有了那僞裝出來的恭謹崇敬。
但平靜的語氣之中,卻真的有了一絲髮自內心的敬畏。
先前在那九重巨塔內的經歷,着實超出她的想象。
那陰森恐怖的三重獄府,那瑰麗玄奇的三重人間,還有那如夢似幻的三重仙庭,以及那高踞仙庭之巔,渾身散發着日月光輝的神王仙君,已然顛覆了她的固有認知。
她知道,只要對方願意,大可以將她投入下三重獄府,輕易粉碎她的本我意識,再以她的意識碎片爲原料,重塑一個全新的意識,編織全新的記憶,再注入她身軀之中。
雖如此操作,因着心靈有缺,新生的意識,將無法完全發揮出陰後一身武功,實力最低也要跌落三成,可如此一來,她祝玉妍便將不復存在,存在的,只會是一個對天門門主唯命是從的傀儡。
祝玉妍並不畏死。
但這等連心靈意識,都可隨意掌控的神通手段,饒是以祝玉妍的心性,也不禁爲之深深敬畏。
慕容復負手俯視着祝玉妍,淡淡道:
“我在你眉心種下了一枚虛空花種。此花絕美,花開之時,顏色傾城。但你不會想看到此花盛開的。”
祝玉妍知道他此言不虛。
她能感知到,自己眉心的那枚“虛空花種”,正蔓延出無數細密的“根鬚”,部分紮根於她丹田,部分紮根於她心臟,部分更是糾纏於她心靈意識之上。
但這並不會影響她的修行。
甚至此花種還在不停自虛空之中,汲取某種無形無質的玄奇氣機,儲存於她眉心那道如火焰、似花簇的硃砂花鈿之中。
她知道,一旦自己功力消耗過度,或是肉身受傷,乃至心靈受創,虛空花種吸收儲存的氣機,便會反哺給自己,幫她補充真氣、修復肉身,乃至修復心靈。
然而。
一旦她有反叛之意,此花種便將大肆抽取她的丹田真氣、肉身氣血、精神力量,瞬間抽空她的精氣神,以她爲花肥,盛開出一朵顏色傾城的“虛空之花”。
這,正是慕容復給她下的禁制。
對此,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魔門中人,名聲狼藉,確如慕容復所說,素無信義,出爾反爾,叛盟背刺都是家常便飯。她祝玉妍身爲陰後,更是手段凌厲,心思狠辣的妖女,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想着反過來征服天門門主,讓他爲己所用。
現在對方先折她心靈,再種下禁制,她又有什麼資格抱怨呢?
依魔門弱肉強食的理念,天門門主強橫無敵,心靈、武功皆深不可測,疑似天人下凡,她祝玉妍技不如人,也只能認栽。
慕容復要驅使陰後乃至陰癸派爲己所用,當然也不會一味強硬。
御下之道,無非就是恩威並濟。
強力威壓,雖也有效,可要讓人真心效死力,充分調動其積極性,還是得給予足夠的好處。
當下他俯視着祝玉妍,緩緩說道:
“我聽說,魔門雖然喜歡攪風攪雨,禍亂天下,但真正有上進心的魔門中人,其終極追求,都是勘破天地之秘,破碎虛空……只要你用心替我效力,立下大功,我未嘗不可提攜你一把。”
聽得此言,祝玉妍頓時心中一動。
她當年心高氣傲,也確曾有過攀登武道至高,破碎虛空的追求。
可自從被石之軒欺騙,天魔秘止步十七層,再無圓滿之望,她早就徹底絕了追尋天道的心思,一心只想統一魔門,集齊十卷天魔策,鬥敗慈航靜齋,將陰癸派發揚光大。
若是換個其他人,哪怕是三大宗師,對她說可以提攜她追尋道途,她都只會嗤之以鼻。
她久居上位,自然知道上位者慣用的伎倆,恩威並重、畫餅充飢……種種手段,她早已熟得不能再熟。
所以對於慕容復的許諾,她覺着這大概率可能是一張大畫餅。
可是……
回想着慕容復那難以抵禦的絕世武功,那九重高塔中的瑰麗玄奇,那能夠庇護她卻也可以一瞬之間將她化作花肥的虛空花……
縱然可能只是畫餅,祝玉妍心中,那早已熄滅求道之火,也不禁又死灰復燃起來。
她仰首凝視慕容復,美眸之中,隱隱閃爍着希冀光芒,顫聲道:
“門主真的……願意提攜妾身?”
慕容復輕笑一聲:
“你之生死,甚至心靈,都在我掌控之中。我又有何必要,虛言哄騙於你?”
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道:
“以後,時時觀想你於高塔之巔,神座之上看到的景像,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