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路易十四的首次御駕親征!(3)

菲利普沉默不語,事實上,胡格諾派的死灰似乎從未熄滅過,美第奇的瑪麗王太后的預言已經成爲了現實,雖然曾經的亨利四世也是胡格諾教徒,即便改信,也頒發了南特敕令來保證新教教徒的安全,但胡格諾人卻始終爲他的改信耿耿於懷,認爲他是一個異端和叛徒,就連他的兒孫,也沒有那個資格坐在法蘭西的王座上,他們應當受到懲罰纔是!他們都那麼說,並且也那麼做了,但這樣的思想是很危險的,不是對於別人,而是對於他們自己。

旁人都說國王仁慈和善,只有最靠近他的人才知道路易十四是個多麼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人,他的寬容是對國家,對法蘭西王室,對自己,除此之外,正如瓦羅.維薩里所說的那樣,他看人只看是不是有用——就像是看待一隻牲畜,一件工具那樣,在路易受到刺殺而滯留在裡世界的時候,許多人都慫恿菲利普登上王位——要說沒有心動是不可能的,但除了對兄長的感情之外,菲利普也時常在黑夜中捫心自問,自己能不能做到如兄長這樣,在公心與私心間自如的轉圜,不,他不能,他很清楚,他即便成爲國王,也沒有辦法如兄長那樣,結果只有一個——在充當孔代或是其他人的傀儡一段時間後,被自己的兄長砍下頭。

胡格諾人之所以能夠苟延殘喘到現在,只能說他們確實幸運,新王執政之後,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一時間顧不上他們,另外新王的權勢不穩,威嚴不盛,要處理這些人不是不可以,但必然會對現在的法國造成不可挽回的壞影響,但從國王的手勢上來看,只要對佛蘭德爾的戰爭大獲全勝,那麼胡格諾人的末日就要降臨了。

“我討厭任何不可理解和不可掌握的東西。”國王喃喃道,但這不是一個問題,不需要回答:“菲利普。”

“我在這裡,陛下。”菲利普立即站起來說。

“閱軍儀式準備的如何了?”

菲利普立刻一五一十地回報了上來——妝飾外牆的白堊、油漆如何了,從露臺垂下的旗幟如何了,裝點着窗下的花樹如何了,街道水渠的清潔整修工作如何了,還有士兵們的情況,他們的武器和裝備,服裝與馬匹……諸如此類,等等,當然,這些工作不可能都有菲利普一個人完成,塞巴斯蒂安.沃邦和達達尼昂伯爵是他的助手,但向國王回報的只有他一個,不過前者也不必擔心被他奪去功勞,這倒不是他們相信公爵的爲人,而是因爲衆所周知,奧爾良公爵菲利普是國王心中的第一人,無論是王太后還是王后,甚至連王太子小路易也無法與之相比。

國王給他的信任就如同太陽一般,既然如此,難道月亮還要嫉妒和竊取星星的光亮不成?

果然,聽了奧爾良公爵的回報,路易喜悅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他非常看重這次出征,它將會直接影響到國王對巴黎,對奧爾良,對整個法國乃至歐羅巴的統治與影響,可能長達五十年,成功了事與功倍,失敗了就要用更多的力氣與時間去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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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克是羅馬的後裔,繼承了先祖留給他們的無數傳統,其中之一就是凱旋式,一場盛大的凱旋式,是無論哪個將軍甚至是皇帝也無法拒絕的,他們還會建造巨大的凱旋門以紀念自己的功勳,從古羅馬時期留到今日還有一百多座凱旋門,路易的軍隊在圍攻聖天使堡的時候,還曾想把提圖斯凱旋門或是賽維魯凱旋門拆下來帶回法國,獻給國王,幸而當時羅馬的三座凱旋門都已經破爛不堪,別說拆,哪怕輕輕一推都會倒下,他們才勉強作罷。

路易想,他並不需要古羅馬皇帝的凱旋門,他需要的是屬於自己的凱旋門,每一次勝利,每一座凱旋門。

但在凱旋門立起之前,他首先要讓巴黎乃至整個法國看到屬於國王的榮光,建立他們對王室的信心,這點很重要,即便勇武如獅心王理查,也會因爲國內的動盪不安而不得不放棄近在眼前的勝利,而且這次他還要帶着王弟菲利普一起出徵。

於是就有了呈現在巴黎人們眼前的這場閱軍與出征儀式。

所有的巴黎人早在一個月前就獲悉了此事,畢竟翻新建築外牆,整修街道這種事情是無法隱瞞的,外省人知道這件事情要晚一點,但二十天的功夫也足夠他們趕到巴黎了,巴黎人滿爲患,就連凡爾賽都人頭涌涌,天主保佑,國王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大量且粗糙的水泥屋子被建造了起來,供僕人和馬匹居住,巴黎的新城區——也就是在彌平了那些貧民窩棚之後建造起來的三層小樓,早就經過了登記和整理,預備好了必須的傢俱與器皿,在巴黎城外專門有官員負責此事——那些達官顯貴自然不必擔心沒有居所,此舉針對的是那些新貴與巨宦,他們在城外就被分配好了住所,馬車不被允許入城,馬匹與僕從的數量受到限制,這樣洶涌的人潮以及一些心懷叵測之人就被成功地阻攔在了巴黎之外,直到出征儀式的前一天,一切都井然有序。

勒布朗,國王的御用畫師起得很早,或者說,他可能就睡了兩三個小時,他醒來的時候天空還是漆黑一片,但月亮已經向着地平線落下,星辰也不再那麼閃亮,鈷藍色的天光照亮了黑色的屋脊,爲了完成國王交代的工作,畫家居住在新城區主要道路盡頭的三層小樓的閣樓裡,也就是說,四層,這裡是人們儲藏物品和晾曬衣物的地方,並不適合居住,到處透風不說,還滿是灰塵,雖然他囑咐這裡的房東精心清理過了,但還是總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奇怪味兒。

但要他說,這裡依然比他到巴黎時租借的房間好多了,水泥這種新,或者說,被重新發掘出來的材料建造的房屋要比木質的樓房堅固和乾淨的多,也許是因爲這裡的牆壁與地板幾乎沒有滿足老鼠和蟲子的生存所需的窟窿與縫隙的緣故,在新房屋的夜晚總是非常安寧,只是也有人抱怨說,這種冷冰冰的牆壁缺少人情味兒——勒布朗覺得缺少點人情味兒總比鼠疫和熱病好,反正在那些老舊的城區,總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發生這樣那樣的事故,更別說不久之前的倫敦大火了,這場大火是不是查理二世爲了終結危險的疫病而命令人去做的還不得而知,但勒布朗知道,從那之後,就不再有人對國王重造城區的計劃指手畫腳了。

哦,還有一點令人滿意的地方,年輕的畫家接過房東女兒送來的咖啡,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大口,一邊挽住少女豐滿的腰肢,那就是,若是有人要與可愛的姑娘私下相會,就不必擔心被暴躁的老父親,或是一個嫉妒的丈夫察覺端倪了,畢竟堅固的水泥臺階,只要不穿着木鞋,就不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像是現在,房東敲詐了勒布朗一筆不菲的租金才同意將這個房間借給他,還不包括膳食,但他的女兒對這位畫家一見鍾情,老父親的計劃完全被破壞了,少女在她父親沒有醒來之前就將咖啡和麪包送上閣樓,若是房東細心,就會發現他的午餐明顯的分量不足,晚上少女會將奶酪藏在自己的裙子裡帶上來——在她的老父親酣然入睡的時候。

勒布朗並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他已經想好,等他離開,會留下一枚寶石戒指給這個姑娘,作爲這些日子的報償。

現在麼,他依然隱瞞着自己的身份,畢竟他不想在完成工作前受到太多不必要的打攪,另外,若是被這個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可愛人兒知道他就是國王的首席畫師,那麼那份純粹而又幹淨的感情就要往他不希望看到的地方轉化了,他在宮廷裡見多了這樣的事情,就連國王也無法避免,所以他從不對人心做任何測試。

懷着這樣複雜的心情,勒布朗放下杯子,輕輕地推了推身上的女孩,女孩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端起托盤,輕手輕腳地下去了,勒布朗的感情隨着曼妙身影的逐漸消失而變得冷淡下來,他打開閣樓的窗戶,在伸出的平臺上坐好,他的視線沿着被煤油燈照亮的水泥路一路往前,馬燈輕輕地搖晃着,從黑暗中走出了一列火槍手,他們穿着樸素的衣袍,顯然是來巡邏和清街的,爲首的人看到了勒布朗——他太明顯了,在整條街道上,唯一打開的閣樓就這一處,在勒布朗的身邊就是垂下的王室旗幟,在黯淡的光線下,皇室藍呈現出深重的鈷藍色,但用金銀線繡出的金百合卻依然熠熠生輝。

火槍手隊長在距離勒布朗還有十來尺的地方,就脫帽行禮,勒布朗也是如此。而後他就開始在畫板上迅速地勾勒出留在他視野中的鮮明一幕——國王交代給他的工作可不僅僅是留下國王以及重臣的身姿——他要在凡爾賽宮裡建造一個如同大畫廊的地方,在這座大畫廊裡要留下國王所有的顯赫功績,而作爲國王的第一戰,國王希望勒布朗能夠從最初,和最小的地方開始記錄和描繪。

簡單點說吧,路易就想要一卷彩色連環畫……

勒布朗暫時還不懂得什麼叫做彩色連環畫,但他早就苦於沒有用武之地,國王固然欣賞他的風格,但奇怪的是,國王雖然秀美高大,卻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被畫,除了在與西班牙聯姻的時候不得不讓勒布朗畫了一幅畫像之外,他就沒有第二幅畫像了,就連王太后與王后的畫像墜子裡的小畫像,都是勒布朗從那副相親畫像裡拷貝下來的,如果不是其他的王室成員時常召喚勒布朗,勒布朗都要懷疑自己的首席畫師地位是不是早就名存實亡了。

在水車咕嚕嚕的響聲傳來的時候,勒布朗才終於將思緒拉回到現實,在火槍手離開之後,清潔街道的人也出現了,這個職位很早之前就有了,但現在與過去簡直不同而語,首先,國王不允許人們在街道上隨意傾倒垃圾,也不允許在角落和牆下解手,他們的工作輕鬆了很多——水車上接着橡膠水管,這種和水泥一樣也是早就存在但在學士的研究下才得到應用的材料,從水管裡噴灑出來的水流在平整的灰色路面上,人們揮動掃把,將少許的雜物與落葉掃到溝渠裡去,盡力保證這條街道乾淨的如他們的臉面一般。

這時候薄薄的霧氣也緩慢地升起在了大街小巷裡,煤油燈的光亮愈發渾濁,房屋若隱若現,勒布朗停下炭筆,注視着眼前的景色,霧氣是一種奇特的物質,人們時常認爲它是白色或是灰色的,但實質上,它是一種可以被其他的景物影響和潤色的東西,煤油燈邊的霧氣是金黃色的,街道上的武器是鉛黑色的,水桶上的霧氣是銀色的,薔薇邊的霧氣是茶紅色的,而遠處的天空下,霧氣是亮白色與橙紅色的,看到這樣的顏色,勒布朗才意識到天色已經亮了,他摘下懸掛在露臺欄杆上的煤油燈,看到火槍手們正兩兩一組地進入房屋——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長久或是臨時的國王許可證,不然不會被允許居留和停留,這樣的檢查之前每天都有,這次顯然是最重要的一次。

因爲國王就要來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遵守國王的命令,這樣的情況可能要延續到幾百年後,一些人或許並不是出於惡意,只是想要佔小便宜或是顯示自己有多麼聰明,反正他們都被火槍手扭送了出來,投入距離這裡不遠的巴士底獄,之後能不能被釋放要看國王是否願意寬恕他們,只是要等到這份寬恕也要在戰爭結束之後,勒布朗並不同情他們,反而幸災樂禍地速寫了一張滑稽的畫像,並準備用在與地獄相關的題材裡。

等到輕微的混亂過去,房屋裡的人也都出來了,在今天,就算是最艱難的人也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放眼過去,滿是雪白的蕾絲與多彩的綢緞,閃閃發亮的扣子在霧氣消散後幾乎刺眼,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們都興奮地擁擠在窗口或是門外,聚精會神地等待着國王與國王的軍隊的到來,雖然按照傳統,國王不會那麼早就起身——至少不會在那麼早的時候出現在公衆面前,這個時間段是屬於密友和重臣的。

但人們絲毫不以爲意,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聲波一陣比一陣大,陽光照耀在清潔過的道路上,此時勒布朗的心中升起了一絲惋惜的意味,因爲在以往的石頭子兒路上,雨水沖刷掉糞便塵土之後,留下的就是被馬蹄靴子打磨的光亮油潤的石頭,它們的縫隙往往會形成一種奇特而又美妙的紋路,而水泥路面,雖然他也要稱讚它的乾淨平整,但統一的顏色與質地讓它看起來十分呆板,在畫面上很難顯現獨屬於它的美感。

不過在正午之前,先於國王的軍隊出現的是彌撒的隊伍。古羅馬的將軍們在出徵前爲了保證萬無一失,幾乎要向所有的神殿獻祭,如今人們只要朝拜一個神,但相對的,這個神需要的排場也要足夠大,彌撒遊行由我們熟悉的拉里維埃爾紅衣主教主導,在聖人的畫像與十字架的擁簇下,也許是紅色祭披的襯托,他格外地紅光滿面,精神奕奕,向人們做出賜福的手勢時也格外有力,強硬。

人們由此歡呼起來,天主與聖人的聖名不絕於耳,乳香與沒藥的煙氣取代了殘存的霧氣,濃烈到站在頂樓露臺上的勒布朗也能清晰地嗅到,他向彌撒的隊伍做了一個尊敬的手勢,就坐下來將這幅精美神聖的畫面記錄下來。

在彌撒的隊伍離開之後,路面就不再那麼單調了,因爲有人一路都在拋灑新鮮的花瓣,繽紛的顏色讓路面猶如一張華美的掛毯,而就在這張掛毯完成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了有節奏的鼓聲。

這下子就連勒布朗也不禁緊緊地握了握拳頭,他匆忙地調換了畫架上的紙張,整理了一下炭筆,保證自己不會因爲炭筆折斷而中斷“記錄”,等他再次擡首望去,絢麗的旗幟已經伴隨鼓聲出現在街道的端頭。

首先出現的當然是鼓手與旗幟手,鼓手的鼓用一根寬大的皮帶固定在身體的左側,左手握着鼓槌和鼓身上的絲繩,保證皮鼓不會搖晃,右手則握着另一隻鼓槌,有節奏地敲打在薄薄的皮面上,而他們身後,是騎在馬上的騎手,他們肩膀上的旗幟幾乎有他們的身長那樣高,尖端鎏金,垂着銀絲的流蘇,下方是皇室藍的絲絨旗幟,旗幟上王室徽章碩大而醒目。

在鼓手和騎手後面,就是國王的近衛軍,雖然說是國王的近衛軍,但除了“紳士百人團”“瑞士百人團”這樣的儀仗隊伍之外,這些近衛軍都是要隨着國王一起馳騁與戰場上的,早先的近衛軍裡有很多都是僱傭軍,來自於克羅地亞,但在路易親政之後,這支隊伍就逐漸被來自於凡爾賽的新人取代了,雖然之前的近衛軍也履行了自己的職責,但很顯然,他們的忠誠完全無法與這些直接受到了國王恩惠的人相比,而且比起克羅地亞人,他們是法國人這點就是莫大的優勢。

這些新人也不能算作完全的新人,因爲在之前的敦刻爾克之戰與洛林-阿爾薩斯之戰中,他們就已經接受了數次嚴酷的磨練,所以能夠站在這裡的人,幾乎都已經是可靠的戰士,他們的面容堅毅,國王賜給他們的軍裝外套是肅穆的皇室藍色,銀條鑲邊,銀色的扣子,翻出來的袖子內側是鮮豔的紅色,軍官有肩章,肩章和腰帶上都有流蘇,它們晃動起來的時候,掃過的何止是那些健壯的身軀,那些少女與夫人的心也不免爲之動盪不定。

近衛軍一共有四個連隊,每個連隊一百人,然後在國王的干涉下,每個連隊都有一百名騎兵,雖然這些步兵在作戰的時候也會騎乘馬匹,手持火槍,但在閱軍隊列中,他們依照傳統,肩膀上扛着雪亮的長戟,平心而論,在視覺上,熱武器永遠無法與冷冰冰的刀劍相比,當數百支長戟豎立起來的時候,這樣的鋼鐵叢林帶給人們的壓迫感是無法言喻的,人羣甚至都爲之一靜,而後才大聲地歡呼起來。

在閃亮的鋼鐵後方是近衛軍的騎兵,他們的胸前掛着沉重的彈藥帶,每個連隊的彈藥帶都有着不同的顏色,用以相互區分,他們所使用的是一種有着長槍管與膛線的新式槍支,他們把它們稱之爲國王火槍,對此路易無話可說,畢竟此時的人們似乎很熱衷將新事物的前面冠上國王,公爵,伯爵等名號,這也是對王室的認可與看重——只是不知道等到火槍進一步得到改進之後,他們應該怎麼稱呼手中的武器。

這些危險的裝飾品被掛在近衛騎兵們的胸帶上,胸帶上還有幾個小鉤子,用來勾住短柄火槍,長劍和一些私人物品,譬如酒囊和最近流行起來的菸草。

這些騎兵們得到的歡呼聲也很大,因爲坐在高大的馬匹上,他們也能最先接到夫人與姑娘們從露臺上拋灑下來的手絹和鮮花,他們洋洋得意地揮舞着它們,向着每一個他們認爲可親的美人兒摘帽行禮。

不過這些近衛軍騎兵雖然鮮亮,但比起之後憲騎兵隊伍又不由得黯然失色了,畢竟後者源自於曾經的敕令騎士,比起多由平民組成的近衛軍,他們幾乎都有着悠久顯赫的身份與姓氏,他們的裝備也要比近衛軍更完備與傳統,也就是說,他們是有盔甲的,精美的頭盔和胸甲在陽光下折射出猶如黃金白銀一般的明亮光澤,頭盔上還裝飾着鮮紅色的鴕鳥羽毛,胸甲上往往銘刻着這件盔甲的家族紋章和歷史,鑲嵌着細密精巧的花紋,或是在某些地方鎏金以及用真正的金子打造,胸甲外露出是紅色長外套,翻起的袖口是黑色的絲絨,他們的帽子也是黑色的,插着白色的羽毛——也有人依照西班牙的說法,稱他們爲龍騎兵,他們的火槍爲龍槍,而西班牙語中的龍發音是卡賓,這種火槍也就是現代卡賓槍的前身。

只是現在的人們大概還沒有想到這些,他們大聲地喊叫着,向憲騎兵們揮舞着手臂,但沒人敢去真正地觸碰他們——誰都知道他們是真正的貴族。

除了盔甲,憲騎兵們還配備着自己喜歡的武器,一柄手槍,一柄長槍,一把長劍是最基本的,有人配備了三把短柄火槍,也有人配備了匕首和短劍,還有人攜帶着弩弓,還有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在國王的建議下,將自己的緊身襪與淺口鞋換成了直到膝蓋的長靴,長靴帶有靴刺,靴刺都是純銀的,簡直比女士們的首飾還要光亮和精巧。

一個太過貪心和愚蠢的人忍不住就對近在咫尺的馬刺伸出了手,結果被狠狠地踢了一腳,幸而因爲國王就在後面,受害人只能小懲大誡,所以他除了掉了幾顆牙齒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大傷,一些人勸他到房間裡去休息,他怎麼也不願意,這個位置是他花了好幾個埃居換來的呢。

這個小插曲除了引起人們的一陣大笑之外,沒有對國王的閱軍遊行造成哪怕一丁點兒影響,在憲騎兵之後是火槍手連隊,達達尼昂伯爵是他們的首領,他趾高氣昂地策馬走在最前面——相比起近衛軍和憲騎兵,火槍手們的裝扮要更隨意一些,他們穿着人們熟悉的法衣,這是一種中間開口,兩側有縫,直接套在身上的斗篷式外衣,同樣是是深藍色的絲絨或是綢緞,但前胸後背都有一個白色的大十字架,同樣經過國王的建議,法衣的長度從膝蓋以下變成了腰部以下,這樣他們活動起來會更方便,他們的白色蕾絲領子大大地向外翻開,就和他們的笑容那樣引人矚目。

可惜是他們出現的時機實在欠佳,不,不是因爲他們本身的緣故,而是因爲人們此時已經看到了“紳士百人團”的出現,之前我們說過,“紳士百人團”是國王的儀仗隊,本來這裡還應該有“瑞士百人團”的一席之地,但路易有意樹立起專一的民族意識,所以走在國王之前的就只有紳士百人團,還有與之前的傳統不同的,這裡的百人團事實上還有很多人是此次戰役的將軍和元帥——首當其衝的就是孔代親王,蒂雷納子爵,之後是沃邦以及其他將領——只是無論他們裝扮如何華麗,戰績如何輝煌,都無法與他們簇擁着的國王相比。

年輕的國王今天只穿着一身皇室藍的長外衣,翻起雪白的袖口,白貂皮內裡的冕袍披在身上,掀起的一側晃動着閃亮的肩章,胸前掛着鮮紅色的肩帶,佩戴着十字章,腰間懸掛着火槍和長劍,和火槍手與憲騎兵那樣,一雙帶有馬刺的柔軟長靴取代了以往的緊身襪與淺口鞋,大股蓬鬆的鴕鳥羽毛從帽檐垂下,幾乎遮住了國王的半個面孔。

人們的呼喊聲頓時上了一個臺階——國王竟然沒有坐在馬車裡,而是騎着馬出現在人們面前,這點遭到了王太后以及近臣的大力勸阻,但國王始終沒有改變心意,這點果然極大起激起了民衆對國王的好感,他們喊着:“國王萬歲!法蘭西萬歲!”幾乎聲嘶力竭,當國王摘下帽子,向着人羣微微點頭致意的時候,更是有很多人因爲太過激動而昏厥了過去。

菲利普公爵今天也身着皇室藍色的外套,除了沒有冕袍之外,與國王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在人們的歡呼聲中,他奇異地發現自己沒有什麼不甘,只有一陣勝過一陣的炙熱情感翻涌上來。

這就是他的兄長,他的國王!

“看到了嗎?”路易輕聲說,雖然民衆的呼嘯聲簡直如同海潮一般洶涌響亮,但菲利普還是敏銳地抓住了那一絲他永遠不可能忽略的聲音。

“這是能夠令我們輝煌的東西,也是能夠令我們毀滅的東西。”

路易說。

這句話就像是尖銳的冰錐,一下子就讓被人們的擁護與崇拜弄得目眩神迷的奧爾良公爵清醒了過來,早年,他還是一個幼童時,和自己的兄長,母親和馬紮然主教倉皇逃出巴黎的情景猛然被拉到眼前,他頓時清醒了過來,是啊,這些人期待的並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許諾的勝利,以及勝利帶來的歡愉和利益,他們現在可以將他和王兄舉上光榮的頂峰,也能在他們失敗後將他們踐踏到泥沼裡,這件事情他們早就做過了,之後也當然不會例外。

“但我們必然能夠取得勝利。”國王說。

之後國王就沒有再說哪怕一個字,他的臉上帶着溫和的微笑,但曾經的傷口不可避免地流淌着毒液,巴黎對曾經的十歲孩子造成的傷害,他此生都難以忘記。

他們在人們的歡送下離開了巴黎,在璀璨的陽光下,奧爾良公爵回身望去,這座城市被國王和他的宮廷拋在了身後,慢慢地消失,這彷彿是一種徵兆——他們本可以不經過凡爾賽,但在國王的意旨下,他們改變了路線,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到了凡爾賽。

到了凡爾賽,國王臉上的笑容才變得真實起來,有了比較,奧爾良公爵才發現,比起凡爾賽人的真心實意,巴黎民衆的鼓譟有多麼輕浮,多麼無趣和無用。

凡爾賽的人們獻上了數之不盡的食物、布匹和各種各樣他們認爲國王會需要的東西,而他們獻上最珍貴的東西莫過於他們的兒子,國王的近衛軍,國王允許他們暫時回到家裡,和家人待在一起,直到明日出發——他也不知道這些好孩子能夠回來多少,雖然路易不得不承認自己天真地希望能夠一個不少地把他們帶回來。

但他們將要面對的是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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