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 阿姆斯特丹!(2)

沒人知道路易也快要到極限了,無論是軀體,精神還是財政上的壓力,對荷蘭的戰爭開啓的太快,與對佛蘭德爾的戰爭連接的過於緊密,但路易在看過有關於荷蘭的情報後就意識到,如果他想到得到荷蘭,就還有這麼一個機會了——荷蘭看似強大,內部卻已經腐朽不堪,推崇奧蘭治,也就是君主制度的橙帶黨與堅持議會制度的共和黨人相持不下,甚至不惜以國家與人民做賭注,而他奪取佛蘭德爾的行爲已經驚醒了很多人,若是奧蘭治的後人,威廉三世與荷蘭首相約翰.德.維特升起了警惕心,從而在法蘭西的威脅下相互妥協與聯合,事情就要變得可笑起來了。

爲了能夠將這場戰陣催化成法蘭西的勝利,路易十四可以說是已經押上了最後一枚籌碼——他不但向王太后,王弟與蒙龐西埃女公爵借貸,也向國內的諸侯與商人借貸,甚至提高了關稅與軍役稅,最後一種稅賦是直接針對平民的,如果有可能,路易並不想走到這一步,而後就是各種秘密契約,只有少數人知道,路易甚至抵押了楓丹白露宮——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必然舉國震盪,甚至影響到戰爭的進程……後果不堪設想,但世界上沒有那種秘密是可以永遠維持下去的,除非這個秘密無關緊要,這也是爲什麼路易必須儘快奪取荷蘭的緣故。

幸而他麾下的孔代親王,蒂雷納子爵,盧森堡公爵等將領也相當支持國王的想法,他們也認爲,放棄那些小城和態度曖昧的地區(如澤蘭),暫時不設駐軍,將主要軍力全都集中在以阿姆斯特丹爲首的格羅寧根、弗里斯蘭、烏得勒支與南北荷蘭五省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就像獵人捕獵一頭巨熊那樣,過多地將力氣耗費在巨熊厚重的毛皮或是粗壯但不致命的軀體上根本就是一個愚蠢的錯誤,唯有直接將子彈或是匕首刺入巨熊的咽喉或是心臟才能夠一舉解決所有的後患。

阿姆斯特丹就是荷蘭的心臟,這是荷蘭的最後一戰,也可以說是路易十四對外的第一戰或是最後一戰——那些沒有料想到法國軍隊會如此迅烈兇猛,荷蘭的內部竟然會相互傾軋到這個地步的國家,正在匆忙地招募士兵,聚攏軍隊,他們和路易十四都在爭取時間,如果路易十四沒能在其他國家插手這場戰爭之前得到阿姆斯特丹,那麼他們就會悍然舉兵,逼迫路易十四讓出之前獲得的所有勝利果實,至少也是一大部分;若是路易搶先一步,成爲荷蘭之主的話,那麼他們再想要介入就要以另外一種溫和的方式來了……他們能夠從路易這裡得到的東西,也要看路易是不是願意給。

路易今天甚至不敢向本國的商人繼續借貸,今天來的商人不是英國人,就是意大利人,或是荷蘭人,而國王向他們借取的最後一筆貸款,也是用在最後一戰上的——商人們取走了厚厚一疊的債券,送來的是真金白銀,這些英鎊、荷蘭盾與弗羅林,被裝在箱子裡,抵達納爾登城的時候,拉拽馬車的夏爾馬的蹄子都在不斷地顫抖——這種四蹄粗壯的馬匹從來就是運貨的一把好手,但它們也大概沒有拉過這樣“貴重”的貨物。

這些箱子被國王的稅務官檢驗過後,直接被送往納爾登前方的一座小城,這座小城在阿姆斯特丹的下方,叫做默伊登,說起來也有趣,默伊登既不是被攻打下來的,也不是主動開城奉上鑰匙的,而是幾個士兵,連同他們的士官在探查戰場情況後迷了路,看到城牆和門就走上去問路,結果他們等待了幾分鐘後,城門打開,市長捧着鑰匙走出來了,原來他們以爲法國人已經打過來了,作爲一座小城,他們看看還不足百人的僱傭軍,覺得還是不要麻煩彼此了——士官也被下了一跳,不過他是凡爾賽人,負責教導他們的軍官有提到過這樣的事情應該如何處理,於是士官馬上派出了一個士兵去報信,這個士兵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沃邦上尉,雖然只是一座小城,沃邦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他一邊讓那個士兵繼續去給蒂雷納子爵報信,一邊帶着他的連隊,大約三百人左右,進入了默伊登。

他們到的不可謂不快,不及時,因爲默伊登的人已經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們正策劃着在宴席上殺了這幾個愚蠢到在敵人的領地上迷路的傻瓜呢——沃邦的到來打破了他們的幻想,他們立刻就重新變得溫順起來了——不過他們還想設法迷惑住沃邦上尉,但這位塞巴蒂斯安上尉有着一顆鋼鐵般的心臟,能夠讓它動搖的只有國王與戰爭,等蒂雷納子爵的使者連夜騎馬趕到,才知道沃邦掌握住了城市裡的幾個重要人物,並讓他們寫信給距離他們不遠的鏡像城市,維斯普的市長和議員們,要求他們也如默伊登一般向法國國王投降。

這裡就要提到納爾登與阿姆斯特丹之間的地形了,在納爾登與阿姆斯特丹之間,是一片如同女人腰肢一般的狹窄地帶,而維斯普與默伊登就恰好在腰胯兩側,他們之間的平原地帶恰好可以滿足路易的駐兵要求——當然,就算路易十四沒有將軍力全都投注在阿姆斯特丹一戰上(實在是沒有那麼大的戰場),這裡的士兵也達到了三萬人之巨,這個數量的士兵可不是如納爾登這樣的小城可以接納得了的,因爲一個誤會而投降的默伊登,還有被它陷害了的維斯普,正好與納爾登形成了一個拉長的三角形,三個城市正好可以滿足國王的軍隊所需。

而這個三角形裡的士兵們,正如同國王之劍,指向了只有十法裡之遙的阿姆斯特丹。

————

路易十四難得地在睡前服用了巫師的藥水,保證自己能夠得到一個安靜無夢的夜晚,醒來的時候,他精神奕奕,目光明亮,今天他沒有穿着接見商人時的華服,而是選擇了一套雖然也是皇室藍色,但樣式與他欽定的軍裝十分相似的外套,只是他的帽子上綴着可能是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根鴕鳥羽毛,它不但長,而且蓬鬆,待在國王頭頂就像是國王拖帶了一條閃光的雲霧。

沃邦上尉依照“傳統”,爲國王建造了一座高臺,高臺上架設着巨大的白色帳篷,垂掛着太陽王與法蘭西的旗幟,國王的士兵整齊地排列在高臺之下,在看到一個人被大臣與將領們簇擁着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頓時爆發出一陣響亮的高呼!

國王只做了一個手勢,他們就安靜了下來,這樣的威勢不由得讓旁觀的商人感到一陣深重的寒意,他們在與盧瓦斯侯爵討價還價的時候,別說國王的權威,就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但現在,他們倒是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位君主的可怕,只要他一個示意,這些粗魯的士兵就會撲上來把他們撕成拼湊不起來的碎片——路易十四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我的士兵們……”他說。

三萬是個相當可怕的數字,就算是有沃邦的高臺,單憑路易的喉嚨與聲帶,就算他叫嚷到聲嘶力竭,也只有不過百尺的士兵們能夠聽到他在說些什麼,但既然路易敢在戰地議員裡用女巫,現在他也敢用巫師擴大自己的聲音,保證每個人聽到他的聲音,士兵們感到驚訝,紛紛好奇地轉頭,當然他們什麼都發覺不了,只能認爲這是一種奇蹟。

“我的士兵們,”路易問道:“你們拿到你們的麪包了嗎?”

沒想到國王最先拋出的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問題,士兵們在錯愕之餘也不禁露出了微笑:“拿到了!”他們喊道,那是最好的白麪包,加了糖和鹽。

“肉呢?”

“拿到了。”

“葡萄酒呢?”

“也拿到了!”之後,還有士兵們在喊着:“萬分感謝,我的陛下!”

“那麼,今天,你們還能拿到另外一些亮閃閃的小東西。”路易說,而後一輛輛馬車就從高臺後,慢騰騰地轉到陣列之間的通道里,雖然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但一些老道的士兵已經猜了出來——畢竟這些車轍深的都能放下一根手指,他們激動起來,不斷地交頭接耳,軍官們飛快地打開箱子,裡面果然都是亮閃閃的小東西,每個士兵都可以領取三個金弗羅林,或金磅,或金荷蘭盾,十個銀幣,每分發一個人,軍官就說:“國王感謝您爲他所做的一切。”

昨晚國王從商人這裡募集到的資金,只用了一個小時就揮霍殆盡,但這是值得的——在這個時代,將軍和國王們時常拖欠士兵們餉銀,有時候可以拖欠上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一個國家可能已經改換了君王的旗幟,而老兵們還在索要他們爲上一個王朝的國王打仗時的餉銀也是司空見慣的常事,路易的士兵們願意爲他們的國王不間斷地連續打了好幾年的仗,就是因爲路易能夠做到不拖欠餉銀,他們將餉銀寄送回家,家人不會捱餓,或是爲自己配置馬匹和武器,也能提高在戰場的生還率,若是受傷,也不必擔心今後的生活——今天路易發放的賞賜,完全是意外之喜。

一個士兵突然走出隊列,就在他的長官想要訓斥他的時候,他突然喊道:“陛下,感謝您的賞賜,但我們還能爲您做些什麼呢?請您說吧,即便要到地獄去打水,我們也會去的!”

他話音方落,他身邊的士兵也跟着鼓譟起來。

“我不需要任何人爲我去地獄打水,我的好小夥子們,”路易說,於是底下的呼聲就又瞬間平息了,士兵們聚精會神地聽着國王的話:“正如你們的長官所說,這些亮閃閃的小東西只是爲了感謝你們爲我所做的一切,好人們。”他情感真摯地說道:“我知道,你們爲了法蘭西,爲了波旁,爲了你們的國王,已經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連續戰鬥了整整九個季度,我的士兵們,你們一定已經感到累了,是的,就連我,也已經快要精疲力竭了,何況你們,但請聽我說,我們即將抵達終點了!”

“看,就在你們前方,不足十法裡的地方,就是我們的終點,我們的榮耀之地!我的士兵們,我的將軍們,我的大臣們,只要我們奪取了阿姆斯特丹,我們就能凱旋了,我們就能回家了!我向你們發誓,好孩子們,你們絕對不會雙手空空的回去!你們的錢囊裡會裝滿金子和銀子,你們的馬車上會堆滿絲綢和呢絨!你們的脖子上掛着項鍊,手上戴着戒指,你們的父親和母親會高興地圍着你跳舞,你的妻子,或是喜歡的姑娘能夠穿上最漂亮的衣服!你們的孩子,無論是出生了,還是沒出生,他們都註定了不用再去田地裡幹活,或是在作坊裡挨師傅的打!

而這一切,距離你們已經很近了!

去吧,我的士兵,向阿姆斯特丹!

然後我們就能回家了,回法國,帶着勝利和金子!”

“萬歲!”士兵們這樣回答到,如同山崩海嘯。

軍官們騎上了馬,隨着號角長鳴,這隻令人看了就心生恐怖的龐然大物緩慢地轉動身軀,帶着一顆滾熱的心出發了。

————

“我沒想到您會這麼說。”蒂雷納子爵說。

“將心比心罷了,”路易跌倒在椅子裡,在沒有陌生人的地方,他可以放心地露出疲態:“我累了,你們累了,我們的士兵也是如此,我們打下了佛蘭德爾,然後是荷蘭,沒有間隔,他們之中有人已經有好幾年沒再看到自己的親人,在自己的臥室裡睡覺——若說有什麼能比沉甸甸的金子或是銀子更容易地驅動他們,那麼就只有回家了,當然,”他戲謔地說:“最好是腰囊鼓鼓地回家。”

“您對人心真是揣摩的又精細,又正確。”從十世紀開始,將領與國王們最煩惱的莫過於士兵們無法在一場冗長的戰爭中堅持下去,他們或許只是厭倦了戰鬥,也有可能是畏懼不斷的傷病與死亡,又或許是惦記着自己的親人,反正每場戰爭到了最後,大批量的遁逃是不可避免的,而這些士兵能夠堅持那麼久就很出蒂雷納子爵的意外了,沒想到國王還能將他們最爲畏懼的東西提出來,作爲對士兵的激勵使用。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路易說:“如果可能,我更願意以別的方式達成目的。”

“您還能有什麼辦法?我聽到了一些很不好的謠言,陛下,他們說您將楓丹白露都抵押出去了。”蒂雷納子爵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國王居然沒否認:“……天啊,”他低聲道:“您是瘋了嗎?”

第五百零九章  托萊多的大主教與馬德里的唐璜公爵(上)第四百七十二章 雙灣海戰 (3)第兩百七十七章 科隆納公爵的第一次親征第一百二十章 頭生子與王后(4)第三百三十八章 孩子們的第一場婚禮(4)第四百三十二章  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2)第八十二章 主教先生憂心忡忡(三江推薦加更)第五百零一章  聖地亞哥(4)第十八章第三百四十章 煩惱的科西莫三世第一百六十七章 霍夫堡(5)第三十二章第三百零六章 國王的再一次御駕親征(3)第三百零五章 國王的再一次御駕親征(2)第五百五十一章 別了,蒙特斯潘夫人(下)第一百九十八章 路易十四的凱旋式第一百八十六章 聖但尼(8)第三百二十四章 風花雪月的凡爾賽第四百七十七章 雙灣海戰(完)第五百四十三章 五年後(下)第兩百九十一章 奧比涅夫人與裡世界與羅馬教會的關係第九十二章 國王給予的權力第兩百九十二章 奧比涅夫人與裡世界與羅馬教會的關係(2)楔子第四百三十三章 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3)第一百二十一章 頭生子與王后(5)第三百八十六章 布列塔尼的微妙之處(中)第兩百二十七章 海上與陸地上的戰爭(2)第一百二十八章 克雷基幹的好事兒以及馬里奧.齊吉乾的好事兒第四百七十五章  雙灣海戰(6)第三百七十三章 國王的巡遊(2)三更合一第三百三十八章 孩子們的第一場婚禮(4)第九十九章 敦刻爾克的入城儀式(1)第五百七十八章  路易十四向我們告別(上)第一百九十五章 博斯的最後一夜第一百二十六章 諸國的試探第五百一十七章  意大利之王(6)第一百九十八章 路易十四的凱旋式第一百四十四章 來自於米萊狄的提點第三百二十章 罕見的爭執第兩百六十四章 大郡主的噩夢第三百二十五章 風花雪月的凡爾賽(2)第五十一章 敦刻爾克的入城儀式(5)第三百五十六章? 餘波第兩百七十一章 國王的親子時間(2)第一百五十五章 黑死病(6)第四百三十八章  愛情與戰爭(中)第十章第五百七十章  大孔代向我們告別(下)第五百四十四章  紅色與白色(上)第七十章 幸運的達達尼昂與不幸的瑞典女王第十二章第四百六十五章 巴塞羅那伯爵(下)第兩百二十三章 可笑又可怕的自由之城第四百一十章多米諾骨牌式的傾塌第九十章 軍費與胭脂第兩百一十二章 四位瘟疫醫生(中)第三百七十一章 好事連連第兩百六十八章 法蘭西的教育工程第五百五十六章  威廉三世向我們告別(上)第五十一章 國王繼續與魔藥師談話第四十二章 赫泰勒一戰最有價值的斬獲第四百二十三章 這就是我們的國王!?(中)第一百零一章 敦刻爾克的入城儀式(3)(兩更合一)第九十二章 國王給予的權力第四百四十七章 第一聲號角(3)第兩百章 路易十四的凱旋式(3)第一百七十九章 聖但尼第四百六十章  血色之城(下)第五百二十五章 戰前的談判第四百八十四章 婚禮進行時(下)第五百一十章   托萊多的大主教與馬德里的唐璜公爵(中)第兩百八十章 裡世界的戰爭(3)第兩百四十九章 新階級第兩百八十三章 安娜.瑪麗亞.路易薩.德.美第奇的驚奇歷程(3)第一百七十五章 路易十四的首次御駕親征!(3)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家有女第一百八十四章 聖但尼(6)第三百六十章? 瑞典人與洛林-阿爾薩斯的一些小事(2)第五百四十三章 五年後(下)第五百三十二章   王太后的葬禮(上)第三百三十五章 孩子們的第一場婚禮第兩百三十三章 陸地上與海上的戰爭(8)第五百三十二章   王太后的葬禮(上)第一百二十六章 諸國的試探第五百六十三章  利奧波德一世向我們告別(上)第四百八十四章 婚禮進行時(下)第四百五十八章  血色之城(上)第三十三章第五百零四章  聖地亞哥騎士團大首領三歲半(上)第一百六十一章 孔蒂親王與利奧波德一世第五百七十三章  地獄與天堂(續)第四百七十一章  雙灣海戰(2)第一百二十三章 查理二世在逃亡中的一些瑣事與國王的密探們第兩百六十七章 大公主與大郡主們的工作第三十一章第一百六十八章 霍夫堡(5)第一百六十九章 霍夫堡(6)第七章 一個國王被處死第兩百四十章 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