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期末考試轉眼就要到了,各科的課程已經進入複習階段。天氣也越來越冷,大家都換上了厚厚的棉衣,校園裡的梧桐樹、槐樹樹還有僅有的幾棵榆樹都掉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倒是男生宿舍院裡的那兩棵矮矮的椿樹上依舊開着白色的花,花蕾含着沉甸甸的果實向下低垂着,隨時都有跌落砸到行人臉上的危險。這些是那些調皮的男生們的傑作。他們把盛飯的白色塑料袋像投石子一樣投到那幾棵矮椿樹上。
操場上的枯樹葉早已經被值日生們打算乾淨,只是教室後面的小園的地上還鋪着一層厚厚的樹葉。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蹲在地上。那裡有一個螞蟻窩,成羣的螞蟻正在雜亂的樹葉裡搬運過冬的食物。小孩子被眼前這些小精靈們吸引住了。撅着小屁股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它們。
李力和賈冰說好今天中午出一趟校,到陳莊給老師們買元旦禮物。陳莊村在張堡的西南。班上的很多話題都離不開這幾個村子。在他的心裡,這裡是一個神秘的地方。
爲了能夠早去早回,課間的時候他們就把自行車從車棚裡取了出來。放在宿舍小院的門口。
天不像上午的時候那樣暖人,中午的時候陰沉的厲害,有點像是下雨前或者是下雪前的光景。街上的人很少,這個時候大家應該在守火爐旁吃着熱騰騰的午飯纔對。田裡的土地已經開始上凍結冰,張堡那條泥濘的南北街也不再泥濘。夏秋時節農用車碾壓出來的溝壑露出它們真實的面目。一輛農用三輪車從他倆身邊駛過,司機在車上隨着車輛的顛簸而跳躍着,就像是坐墊下裝着一根彈簧一樣。車子沿着老舊的車轍艱難的前進着,垂下來的一段攬繩耷拉到地上混合着泥土拖拽着,就像一條死掉的蛇一樣。
出了張堡路口,一輛開往鄰近縣城的長途車停靠在那裡,破舊的車門慢慢的打開,跳下來一位三十多歲但風韻猶在的婦人。斜挎在胸前的夾包告訴人們,這是車上的售票員。接着幾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從車上下來,他們裹着厚得有些過分的皺皺的外套,一個個留着像古惑仔一樣的頭型。枯黃的頭髮像從柴禾垛裡出來的一樣,顯然已經很久沒有洗過了。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回鄉的民工。馬上就要過年了,這些在外奔波了一年的年輕人都從外地陸續回到家裡。丟下這些人,客車咣噹一下關上了門,一股濃濃的黑煙在它身後騰起向北駛去。這條省道前年剛剛闊修,新道緊挨着先前舊道。舊道在張堡村口形成一個很大的圓弧,新道建設的時候有意把這段路修直了,於是就在新舊兩條省道中間形成一個很寬很深的路坑。許久以來賈冰一直在想,當初修建新路的時候,爲什麼沒有把這個坑填上,難道是因爲填坑要花很多錢麼?他始終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或許大人們的思維方式,還是個孩子的他是永遠也想不明白的吧。
沿着那條舊省道往南,大概二百米的樣子。新舊兩條省道又重新匯合,這裡就是王莊路口了,一條很窄的馬路向西延伸一直通向陳莊中學——一座建在三個村子交接處的中學。李力說,那個很全的禮品店就在陳莊中學的門口。
現在的莊家地裡只有矮矮的小麥,被寒冷的空氣凍得直不起腰的麥苗無力的匍匐在地上,像是一排排打了敗仗的士兵,有氣無力,奄奄一息。馬路兩側的淺溝裡,麥秸和玉米杆雜亂的躺着,有些地方還留着秋耕時火焚燒過的痕跡。北風吹起的白色塑料袋,滾落在溝裡,在滿是土色的路溝裡顯得有些刺眼。東西馬路的盡頭,是個岔路口,陳莊中學就在路口的南邊。
車子拐過一個彎,馬路重新向西延伸,高高的白色圍牆上書寫着“百年大計,教育爲本”的標語,這是陳莊中學的圍牆。兩扇漆黑的鐵門敞開着,這條馬路是新修的,要比校園的操場高出很多,進門是一個緩緩的下坡。剛開學沒多久一次審判大會賈冰就來過這所學校一次。
車子從學校門口駛過,裡面的情景賈冰沒怎麼看清楚。只是這時候的陳莊中學裡沒有一個人影,至少他沒有見到一個人在。李力輕車熟路的一路往西,賈冰緊跟在他後面。在陳莊中學的往西幾百米的一個小店裡,賈冰和李力一起選了幾幅鑲着歐洲風格畫框的風景畫。等他們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上課前的集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