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孃的別說話了!”正當男生們從被窩探出身子趴在牀頭聊的起勁的時候。門外的這聲好似一聲驚雷,唬得大家像田裡的野兔子聽到頭頂盤旋的禿鷹鳴叫一樣。宿舍裡突然就安靜下來,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被我裡,有的直接保持原來的姿勢閉上眼鏡。幾個膽大的歪着頭,機警的看着門口。
大約過了幾秒鐘,走進一個人。瘦高瘦高的個子,發達的肌肉告訴人們,這是長時間體力勞動的人才會擁有的。灰色的褂子很費力的包裹在身上,兩隻肥大的耳朵掛在長長的腦袋兩邊,現在流行把頭髮剪得很短,用推子把頭頂修得像地板磚一樣平。進來的這個人就留着這樣的頭型。兩隻眼睛因爲肉眼泡的緣故,顯得有些無神。
他大搖大擺的走進宿舍,身後還跟着一個人,個頭兒要比他矮半頭,但看起來要比他精神得多。他嚴肅地掃視被自己嚇到的學生們,噗哧一下笑了起來。
陸曉波早就認出來他,“胡村的朱丁丁!聽那一嗓門還以爲是值夜老師呢!”
“真是的,嚇得我鞋都沒有脫就往牀上爬。”
“看你們這幫傢伙兒鬧的這麼兇,不嚇唬你們嚇唬誰!”朱丁丁笑嘻嘻的說着,回頭看看那個小矮子,“這就是我們班的宿舍,咋樣?”
小個子打量着宿舍,衝朱丁丁笑笑也沒有說話。
“朱丁丁現在在哪兒混呢?怎麼有空來學校看看了!”陸曉波向來跟誰都能搭上話,掀開被子直接坐在鋪上。
“好歹咱也在班待過一年吧,今天正好路過,過來看看大家。”朱丁丁踩着下鋪的牀板,扒着上鋪的牀頭,挨個看,“這睡得誰啊?”
段月月本來已經睡着,被他這麼一扒拉,倒給弄醒了。他看了一眼朱丁丁沒言語繼續睡。
“這個是誰?”二貨用那隻像鉗子一樣的手,把大家的腦袋鉗了遍。
賈冰原本就討厭朱丁丁,就躺在那裡沒有吭聲。
“人家都睡着了,你這是幹啥啊?”陸曉波看朱丁丁的樣子並不像是來看看的樣子,倒更像是在找誰。
“找誰呢?”楊平問。
“媽的,我記得賈冰就睡這個位置!”大家終於知道朱丁丁今天來這的目的了。誰都沒吭聲。朱丁丁從靠近門口的牀上下來,又爬到裡面的那張牀上。
“跟你們說吧,今兒我來就是找賈冰算賬來了!”朱丁丁回過頭指指站在門口的那個矮子,“這是我哥們兒,我倆今天要好好收拾一下賈冰。”
賈冰一聽這話,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朱丁丁是對自己先前罵過他幾句而懷恨在心,今天是來報復的。賈冰側身躺着閉着眼睛沒敢動彈。他能感覺到朱丁丁正在朝他靠近,他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沒有?那個混蛋今天沒在宿舍睡?”朱丁丁似乎有些失望。
“他怎麼着你了?”陸曉波不好說賈冰沒在,也不好說賈冰在,只好轉移話題,希望朱丁丁能夠停下。
“這你就甭管了,反正我就是要揍他!”朱丁丁很堅決的說,在每個腦袋前掃過。眼睛裡發出惡狠狠的藍光證明他對賈冰的恨之入骨。朱丁丁像在地攤上挑西瓜一樣,把一個個腦袋都看個仔細。門口那個小矮個兒,站在那裡,一臉嚴肅的表情。
朱丁丁的爬上4號牀,開始尋找那張令他恨的牙癢癢的臉。他把自己的脖子伸得老長,像是被食物噎着的小雞一樣。朱丁丁現在馬上就要到賈冰跟前了,當然他並不知道眼睛裡馬上就要出現仇人的腦袋,我們甚至都無法想象當那個臉龐出現在他的視線裡的時候,他的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激動的,興奮的還是仇恨的?
賈冰閉着眼睛,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是真的在睡覺。賈冰甚至都準備好挨一頓臭揍的結果,他知道今晚自己是在劫難逃。其實捱揍沒什麼可怕,二年來,挨的揍不知多少次了。還在乎這一次?
朱丁丁把頭探了過來,賈冰感到眼前出現了一片陰影,這是那隻長長的腦袋在宿舍昏暗的燈光下現顯的陰影。賈冰心跳得很厲害。但他明白,現在必須保持平靜,即便自己內心沒有抱任何希望。賈冰感覺這片陰影照在自己臉上停下來,好久好久也沒有移開。突然,這片陰影慢慢的離開了,昏暗的燈光又重新把眼前照亮。
“今天這個混蛋竟然不在!”朱丁丁厚重的雙腳重重的砸在地上,似乎牀都跟着顫抖起來,“孃的,白跑一趟!”
“等明天見到賈冰,告訴他一聲,說我今晚來過!”朱丁丁在出宿舍門之前,丟下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