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貳拾貳

上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化學老師已經在教室門外站了好一會兒了。自從新學期開始的第一天起,一種緊迫的氣氛就開始籠罩在三年級的師生頭頂。似乎就連空氣也凝固了許多。雖然課間還會有很多學生跟局外人一樣追逐打鬧,一旦上課鈴聲敲響的時候,整個教室就會在瞬間變得異常安靜。在這個時候依然能夠坐在教室裡的人,大多數還是想在中考的時候考出一個好成績,好升入重點高中,將來再考大學的。即使成績再不如意,進入一所一般的高中也比出去打工買苦力強的多吧。當然,三年級的老師們也都憋足了勁兒,這些學生中考後的命運其實也多少決定着自己將來一段時間的命運。學生們考好了,年輕的教師們就會得到學校的認可和重視,而老資歷的教師在學校裡的地位和威望也是靠自己的學生們這最後的中考成績體現的。無論對於學生還是老師們,此時成績決定一切。

因爲三年級的課程都已經在上半年裡講完,現在每節課基本上都是老師發給沒人一篇練習試題,學生們隨堂做,然後老師在下節課對答案,再逐個講解求解過程的學習模式。

化學老師走上講臺,把腋窩裡夾着的一打試卷分發給前排的同學,這幾名女生沿着教室裡的兩條過道把試卷依次分發到後排同學們的手裡。化學老師轉過身,在黑班上寫了:30分鐘交卷幾個字,然後就在講桌後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教室裡變得騷動起來,這多半是因爲黑板上老師寫的那幾個字引起的。前幾排領到卷子的同學馬上低下頭開始答題,後排沒有領到的同學一個個伸長脖子瞪着眼睛,恨不得眼睛能夠立馬長上胳膊長上腿,跑到前排搶一張試卷過來。當然,後排那些男生們是個例外,他們纔不管什麼時間交卷呢?因爲他們根本都不會去答卷。就是拿到試卷,也只是簽上名字丟在一邊然後趴在桌子上睡大覺。

一向不怎麼主動發試卷的葉姵,今天破天荒地也從老師手裡接過一疊試卷,她在靠近賈冰的這條過道給同學們分發試卷。一心只等着試卷能夠早點發到自己手裡的賈冰並沒有注意這個看似平常卻是有心的行爲。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葉姵手裡的試卷,他今天竟然破天荒第一次後悔自己的坐位在教室最後一排。

葉姵發試卷的速度明顯要比其他女生髮的快很多,賈冰斷定她在站起來的那一刻就開始後悔給大家發試卷了。她之所以把試卷發得那麼快,無非就是想早點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答題而已。其他女生還沒發到一半,葉姵就已經把試卷發到了賈冰在的最後排。葉姵低着頭,她把手裡最後一張試卷放到賈冰的桌子上。就在賈冰以爲她要轉身回去的時候,卻看見葉姵突然從兜裡掏出一封工工整整地疊成儘可能小的信,飛快地丟在賈冰的懷裡。吃驚的賈冰看到葉姵衝她羞澀地一笑就轉身走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雖然葉姵極力讓自己顯得自然平靜,但因爲緊張和激動而產生的紅暈還是清楚地掛在了她的臉上。

“搞錯了吧,應該給張超纔對!”賈冰的第一想法就是葉姵因爲緊張把應該給張超的回信扔錯了地方。賈冰想也沒想就把那封信撿起來丟給了張超。

“人家明明是給你的!”張超像接到一隻燙手的山芋一樣把信又丟了回來說,張超此時的臉色很尷尬。剛纔的那一幕傻子都能看出來是怎麼一回事。

“給你的,怎麼就成給我的了?”賈冰再一次把那封信丟了回去。雖然自己內心裡已經感覺出這封信來的有些不對勁,但他寧可相信它的確是被丟錯了地方。他知道假如信真的是給他賈冰的話,將會讓他處在一個極其尷尬的位置上。

“給你的!”這時候,旁邊的文博沈玉亮他們異口同聲地告訴賈冰這封信就是給他賈冰的。剛纔的那一幕大家看得很清楚,這在誰看來都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張超和賈冰中間隔了三個人,就是再緊張也不至於把這麼重要的回信丟到賈冰懷裡吧。更何況,人家明擺着就是要把紙條往你賈冰的懷裡扔的,狡辯不得的。

賈冰看到所有人的臉上那種詭異的笑,他的心跳的很厲害。賈冰不敢打開那封信,他把它丟在桌子上遠遠低看着。現在他已經意識到事情的糟糕程度。沈玉亮在衆人的熱切目光下打開那張紙條,裡面僅有的幾行小字,使得什麼都明朗而確定起來。大家的猜測是對的,賈冰的擔心也是對的。這封信確實是給他賈冰的。

我早就應該猜到是你,在打開第一封信,看到落款三豐的時候我就猜到是你。可是我不敢確定,因爲你找人代筆了。直到昨天收到那封充滿埋怨意味的信,看到那熟悉的筆跡,我終於可以肯定就是你了。

賈冰看完這封信以後,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他現在已經被放到了一個左右兩難的境地。左邊是自己的好朋友張超,右邊又是一個對自己充滿欽慕的女生。原本自己是幫張超給葉姵寫的情書,沒想到在葉姵的心裡一直喜歡的那個人卻是自己。

“哥,你都寫什麼了,就把張超的心上人騙到手了?”肖磊開玩笑地說。

“我什麼也沒寫呀,就寫:給你寫得那麼多封信,爲什麼一封也不會?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讓我傷心嗎?啊?”賈冰無辜地說。

“這個我們可以作證,冰哥是當着大家的面寫得,而且立馬親自送了過去。”

“你們這幫人,怪不得語文不及格,人家信裡寫得多清楚啊。是葉姵一直在暗戀賈冰,這次是碰巧了。美麗的誤會知道嗎?”

“就是就是,歪打正着!就是可憐我們張超了。唉,命苦不能怨**啊。”沈玉亮一臉壞笑地假裝安慰張超道。

“我可憐什麼?本來我也就是玩玩而已,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當真。”

“就是就是,俺們張超怎麼會這麼小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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