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主任，患者的體溫還在升高，已經39度了。”
“退熱藥用了還是這樣？”
“嗯，吃完藥之後有短暫的降溫，但到了晚上還是會升高。”
“患者的腹瀉和潰瘍等情況還在加重對吧？那現在就以腹瀉、潰瘍等多角度爲切入做檢查，針對病毒、細菌、結核、寄生蟲、免疫缺陷等感染性原因，以及炎症性腸病、嗜酸細胞性胃腸炎等非感染性原因進行逐一排除。”
“好，我現在就去通知家屬。”
……
“怎麼樣？”
“馮主任，所有結果都已經出來了，排除了病毒、細菌、寄生蟲，還有免疫缺陷的感染性原因，患者確實有炎症，不過炎症的部位在眼睛這裡，同時患者的口腔和生殖器都有潰瘍的情況，腹瀉和莫名其妙的發熱，暫時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這三天來，患者的體溫還是反覆無常？”
“嗯，白天都還好，一到晚上就開始升溫，最高一次達到了40度。”
“腹瀉、發熱……口腔潰瘍，生殖器也……等等，難道是白塞氏病！？”
“白塞氏病？”
馮源之所以猜測是白塞氏病，原因就在於患者目前表現出來的症狀，跟他當初看到的資料一模一樣。
白塞氏病，又稱貝赫切特綜合徵，以複發性口腔潰瘍、生殖器潰瘍、眼炎爲臨牀特徵，同時可以出現消化系統、心血管系統、神經系統等多臟器受累，是一種慢性變異性系統性血管炎。
目前病因尚不明確，可能與遺傳因素有關。
在馮源的記憶裡，這個病一般出現在北方，且數量極少。
醫學上似乎還沒有此類疾病被治癒的案例。
而且由於是慢性病，很多患者需要經過數年甚至更長時間纔會有症狀出現，所以這個病在最早期的時候也很難發現。
“把檢查報告給我。”
說完，馮源便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仔細查了一下白塞氏病，然後對照檢查結果。
果不其然，這個患者還真是白塞氏病。
叩叩叩！
就在這時，馮源的辦公室門被敲響，門口站着的王坤也直接走了進來。
“馮主任，我怎麼聽小秦說咱們科室來了個白塞氏病？”
馮源放下檢查報告，往後一躺，靠在了椅子上，“是啊，我也沒想到咱們醫院能碰到這種患者，症狀太複雜了，口腔潰瘍，生殖器潰瘍，皮膚病變，眼睛有炎症，消化道、神經系統、心血管等等，還有關節炎。”
“這些症狀除了口腔潰瘍之外，都是非常難處理的病，結果全都集中在了一個人身上，對了，患者還總是有發燒的情況，藥物根本降不下來。”
王坤拿到檢查報告，在看了一遍之後，也是皺起了眉頭，“我記得白塞氏病目前只能用非甾體類抗炎藥還有免疫抑制劑治療吧。”
馮源道，“這些藥副作用有點大，對肝腎還有血液系統的損害都是不可逆的。”
王坤道，“嗐，哪個藥沒副作用啊，只要能控制住這個病別讓它惡化就行了。” 馮源搖搖頭，“我剛纔查了一下白塞氏病最前沿的論文，無論是激素治療，還是免疫抑制干預，對白塞氏病都沒有太大的療效，且致殘率和致死率特別高，那篇論文中，五十一例白塞氏病患者，無一人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
王坤皺眉，“那怎麼辦？直接跟患者家屬說這個病沒法治？”
馮源道，“藥可以開，話也得說明白，不能明知道治不好還讓患者多花錢。”
王坤嘆了口氣，“就怕患者家屬聽了之後還是不肯走，你知道的，這年頭很多人到醫院，明知道治不好，還是喜歡跑來買個安慰。”
馮源起身，“這就是看患者家屬自己怎麼決定了，走吧。”
二人隨即一同離開辦公室。
不多時，二人還有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也都朝着那位白塞氏病患者的病房走去。
這是個六十歲的大媽，此刻正躺在病牀上格外憔悴，坐在她邊上的是她的女婿和女兒。
大媽是東北人，第一次來江漢。
由於女兒是遠嫁，已經七八年沒有回過東北了。
今年大媽格外想女兒，就尋思跑到江漢來過個年。
哪曾想，纔到江漢沒幾天，就感覺到了身體格外的不舒服，這不，實在扛不住了之後，就被女婿給送到了醫院。
“小劉，你去病房把她女婿叫出來。”到了病房門口，馮源便叫護士進去。
等到護士進去叫人，那女婿出來後，瞧見了馮源等人，便立刻打了聲招呼，“馮主任，王主任，秦醫生。”
馮源點頭示意，然後說道，“經過這幾天的檢查，我們對你媽媽的病情有了初步的判斷，在這裡我就直說了，這個病叫白塞氏病，主要特徵就是口眼生殖器三者聯徵，在全世界範圍內，這都是一個非常罕見的慢性病，基本沒有治癒的可能。”
“即便是採用藥物治療，對病情的控制也有限，我們把你叫出來，就是不希望你媽媽聽到這番話，但作爲醫生，我們又不得不給你們說清楚，希望你能理解。”
徐琅有點懵。
他沒想到自己走出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他丈母孃得了絕症。
“不是，馮主任，您說的這個白塞氏病，我完全聽不懂啊，它怎麼就治不好了？”徐琅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王坤立刻補充，“這麼跟你解釋吧，白塞氏病跟糖尿病差不多，都必須終身服藥，但是呢，白塞氏病的病情控制起來，要比糖尿病更復雜，即使是服用藥物，也不一定能減輕患者的痛苦，能理解了嗎？”
徐琅頓了頓，又道，“那吃藥總歸是能治的吧？”
馮源道，“治肯定能治，但療效甚微，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們可以開藥，但療效如何，我們不敢保證，甚至於病情多久惡化，我們也很難給出一個判斷，因爲這個病太罕見了，我職業生涯也是頭一次碰到。”
“再者，我們醫院的醫療資源畢竟有限，或許你去大一點的醫院會有辦法，過完年，你去省裡的大醫……誒，冒昧問一句，你信中醫嗎？”
“如果你信，我可以推薦你去看一箇中醫，他或許有辦法！”
中醫？
徐琅看着馮源，迷茫的眼神中帶着些許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