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上百萬聲大喝齊齊響起，震動山嶽。
這一刻。
百萬人皇大軍望着楊罡，目光悲痛之中帶着濃濃的殺意。
我不願殺你。
你卻要殺我。
那麼，我只有……殺了你！
這一刀。
仿若徹底斬斷了楊罡與人皇大軍過去的情分。
然而。
無盡的沉默。
“我……再也不會阻止你了。”
一個顫抖的聲音忽然自懷裡響起。
石皇看着楊罡的背影。
笑聲忽然一止。
這其中的是非糾葛，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通？
“我……自私？”
“戩兒……”
“二弟。”
低聲道：“命中註定嗎？可爲什麼偏偏我不信這個邪呢……”
可對楊罡而言，眼睜睜看着在乎的人走向生命的盡頭……卻是這世上最殘忍的事。
卻敗給了忘塵，敗給了自己的親人，敗給了……‘自己’。
看到事情重新走上正軌，許多人紛紛舒了一口氣。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看着周圍一雙雙殷切的目光。
忘塵也轉過頭，看着他的目光皆是失望。
哪怕是一絲.都沒有！
衆叛親離。
瑤姬滿臉淚水，雙目紅腫，顯然未到不周山前已經哭了很久。
沉默。
“放棄吧。”
她努力掙脫着開楊罡的手，望着他的眼神滿是厭棄之色，一邊道：“你現在這樣，與當初的昊天又有什麼不同？都了爲了一己私慾，爲了你心中那可笑的執着？”
一股悲傷的氛圍漸漸蔓延。
‘天河.’
終於不用有人再犧牲流血了。
彷佛一瞬間被抽空了精氣神，漸漸佝僂了下去。
楊罡低下頭，呆呆看着滿目瘡痍的大地，看着那一具具昔日部下殘破的屍骨，眼中盡是痛苦之色。
這一場大劫，終於消弭。
現在三界能阻止他的，唯有自己。
“楊戩.”
可想而知，這一件事對他的打擊究竟有多大！
“楊戩，你不能這麼自私……”
而後。
作爲最瞭解楊罡的人。
可當現實擺在眼前。
這一刻遠離塵世的神女，彷佛一個跌落凡俗的平凡女子，說的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話，而一句句苦情而又傷人的語句。
一副心灰意懶的樣子，慘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算給這神柱取什麼名字？這都不行嗎？”
而此時周圍的人，卻是紛紛露出一臉喜色。
一筆一劃。
楊罡身軀連震。
周圍的人頓時心頭震動，眼中露出幾分不忍之色。
“天河定底神珍鐵。”
忘塵停住手中動作，卻沒有轉身。
楊戩這樣的人……居然也會開口求人。
聞仲的嘆息聲在一旁響起。
“你爲了忘塵，可以犧牲三界衆生。難道也要看着我們一家人……死在天地大劫中？天地覆滅，山海崩塌，你與忘塵神力無窮或許能活下來……”
他緩緩轉頭。
楊罡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失望。
忘塵一句句話如刀子一般，一刀刀插在楊罡的心臟上。
兩人一起發力。
他筆挺的身軀像是被打斷了脊樑骨，一點點彎曲。
“二哥……”
他眼中不禁閃過些許喜色，卻又似帶着濃濃的悲哀。上前幾步如之前那般，再次擁着忘塵的身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說，我討厭你現在的樣子。”忘塵眼中異彩一閃，神色忽然變得冰冷。
片刻後。
儘管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對這樣的局面也早有預料。
“可你有沒有想過爹孃，想過你大哥，想過蓮兒？”
“你……”
忘塵看着楊罡的身影，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他真的不想這樣。
又從遠處騰雲而來，竟帶來了四個早已淚流滿臉的身影。
楊罡的忽然想起。
忘塵一身清冷，漠然回頭繼續書寫。
只因爲這一世，他叫楊戩。
只是這一刻她忽然感覺，心裡好似空出了一大塊地方。
“……”
一些躲在陰暗角落的人，或許也在等。
始終沒有人再出手阻止忘塵的救世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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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情劫……”
楊罡渾身猛然一震，狠狠向後退了一步。
唯獨一個人，神色始終不解。
忘塵看着他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你還是這三界唯一的……代理人皇。”
“這是女媧後裔無法阻擋的宿命，你又何必逆天而行？你已經殺了這麼多人，現在收手我們……我們還認你是我們的主帥。”
“好。”
卻沒有在一個人的眼中，感受到一絲信任。
忘塵冷漠地看着前方，還是沒有說話。
“楊戩。”
似乎不想讓人看到眼中的失意，又似對這三界的所有人……徹底失望。
然而。
楊罡聞言，不禁苦笑一聲。
他答應了。
他立即領會，轉身離去。
他終於答應放棄了。
“我我只是想陪你走完最後一段路，算我.求求你。”楊罡的聲音帶着一絲哀求。
笑得不周山上衆人不明所以，紛紛如臨大敵，一臉戒備地看着他。
是在拯救三界衆生。
開始爲這將要成爲天柱的至寶，書寫屬於‘它’的名字。
重重錘在了楊罡的胸口。
楊罡聞言，緩緩低下頭。
可惜。
“去吧。”
“……”
楊罡冷冷看着四周的人，終於開口道：“好，那我就如你們所願。我……放棄。”
“不。你有。”
有些事他註定永遠無法告訴別人。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求我？”
“娘。”
看着黃飛虎身旁四個熟悉的身影，失聲道：“爹、娘，大哥.蓮兒你們”
一聲聲熟悉的呼喚傳來。
“你什麼說？”
將他一身志氣，所有桀驁，皆盡一錘打散。
如今。
楊罡心中巨震，猛然擡起頭。
“我可以和你一起寫嗎？”
賦予它萬古不滅、永世不休的屬性。
所有的人都在等。
“你補你的天。”
一如山海紀開始時，那一場名爲‘人生長恨水長東’的劫。
“哈哈哈……”
彷佛用盡了忘塵所有的力量，她寫得很慢、很慢。
他沒有敗給任何人。
“……那，再見了。”
忘塵因爲楊罡爲了護着自己不惜與三界爲敵，而對他心動。
因爲被楊罡打擾，她只能重新開始書寫。
他不想的。
慢慢鬆開手掌，彷佛遭受巨大的打擊，一步步後退。
深深看了楊罡一眼，轉身再次舉起手中古老的神杖，在通天神柱上銘刻文字。
女媧補天。
所有人都爲楊罡感到惋惜。
瑤姬的話就像是一柄重錘。
“楊戩，放棄吧。”
聞仲朝一旁的成武王黃飛虎使了一個眼色。
瑤姬第一次呼喚他‘楊戩’的名字，竟是在這樣的場合。
三界衆生在等，楊罡在等。
“等等。”
話音落下。
“我沒有……”楊罡的話被忘塵打斷。
忘塵聞言，冷漠的眸子不禁一鬆。
說罷，楊罡直接閉上雙眼。
是命運，將他推到了這一步。
這一刻。
發現懷中的忘塵早已淚流滿臉，眼中滿是失望之色，“伱這樣，只會讓我……討厭你。”
“你說你爲了三界，你說你爲了我……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沒有。你從來都只是爲了你心裡，那可笑的滿足感。”
“楊戩.”
曾經拯救三界的大英雄，最終走到這一步，實在是讓人……
楊罡心頭一震。
忽然開口道：“忘塵。”
註定無法被人理解。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
“飛虎。”
楊罡反覆叨唸着這一句話，神色漸漸呆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身爲楊戩的一生，也有一場命中註定，一場註定不被人理解的命中註定。
時間也彷佛過得很慢、很慢。
“嗯。”
難道他還要反悔？
然而楊罡的身上並未散發任何氣勢。
楊罡才真正體會到，‘衆叛親離’的滋味究竟是有多.痛苦。
“楊戩。”
忘塵終於輕輕點頭，算是迴應了楊罡的要求。
如果說，女媧補天，是忘塵的命中註定。
撞倒不周山，是燭青龍的命中註定。
“我說過。今日誰要攔我，就用命來填……”
當初。
這一句話落下。
“楊戩！”紅蓮孽主大聲呵斥。
“我有我的道。轉世成爲女媧後裔，便要承擔先天之職。補天是我命中註定的劫，一如我將自己緊鎖女媧廟，卻依然會遇到你一樣。”
也是因爲他爲了自己與三界爲敵，而徹底厭棄他。
“終於結束了！”
“戩兒，收手吧。”
她要將自身最後一絲神力，將屬於女媧後裔的本源輸入通天神柱內。
都到了這個時候。
也代表着縱橫山海戰無不勝的三界第一戰神，第一次放棄，第一次……承認失敗了。
迴應他們的卻是一柄鋒芒畢露的絕世刀鋒，一股更加濃烈的殺意。
如果說忘塵的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刨開他心臟的防線。
所有人靜靜看着這一幕，神情皆是不忍。
“想不到……想不到我楊戩一生征戰三界，從未言敗。想不到……最後竟是這樣的結局……”
忘塵輕輕吐出兩個字。
楊罡笑得涕淚齊流，笑得悲憤狂亂。
但她知道。
一陣莫名瘋狂的大笑，驀然傳遍不周山。
他要做的事。
不知爲何，這一刻他心中竟隱隱有一絲不安。
“爲什麼，爲什麼他都已經答應放棄了。我還是感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