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楊罡的聲音有一些縹緲。
他看着天空落下的夕陽，說着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可一直到最後。一直到死……我也沒有告訴他們答案。”
一股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讓人只覺窒息。
這並非是修行者實力自帶的氣息。
而是一股來自於心靈深處，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壓抑。
試想上古之時。
楊罡的對手都有誰？
戰神刑天，地界至尊東皇太一，地仙之祖鎮元子，佛門之祖苦陀尊者，三界至尊昊天……
“他們都不行，而你……”
楊罡忽然轉頭，看着身前大周曾經的宰相。
不由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配嗎？”
蔑視。
這是徹徹底底的蔑視。
在他的眼裡，什麼大周宰相，什麼萬年世家。能和刑天、東皇、鎮元子這些人相比嗎？
一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仙朝遺老，也配問楊罡的決心？
聖君的目光只在九天十地。
他楊罡，同樣如此！
就算大周的所有權貴加在一起，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團污穢的空氣。
“你——”
讓人窒息的壓力，那曾經與天地絕頂至尊大能並肩作戰、鬥法的高傲，似要將劉喜沉底壓入塵埃，壓得他胸膛不斷起伏，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話。
無數暗中的目光，心中轟然作響。
楊罡的眼界，他的高傲，要遠遠超出他們心中所想象的一千倍、一萬倍。
“讓路。”
楊罡聲音一沉。
劉喜與身旁的僕人下意識讓開道路，看着他從身邊一步步走過，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這一日。
楊罡徹底在世人面前，展露出他的絕世鋒芒。
其影響之深遠，足以載入史冊。
只是這些很多人還看不透，現在的他們更不知道，更無法想象未來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許久。
“好好，好啊！”
劉喜站在原地，怒極而笑。
笑容漸漸近乎猙獰。
“既然楊罡你不給面子，那便.怪不得我們了！”
這一夜。
聖京城發生了許多事，無數暗流涌動，即將掀起一場驚濤駭浪。
楊罡似看不到一般，只靜靜等待着第二天的大周祖祭到來。
——
金烏自東方升起，將光芒灑向九天十地。
轟！
一聲巨大的轟鳴。
仙光漫天，祥瑞涌現。
聖君正西方向的大地上，緩緩升起一座巨大的山丘。
大周祖地出現。
宣告着大周千年一次的祖祭，終於開始。
無數身影早早等待在大周祖地前的廣場，靜靜等待着。
而後。
天穹之上。
一輪光暈慢慢凝聚，化作一尊威嚴無上的身影。其身着玄黃禮服，周身氣象萬千，似有無數祥瑞虛影，大道之音相隨。
其威壓的面容似隔着一層大道。讓人看不真切，摸不清喜怒。
“拜見聖君。”
數萬身影齊齊俯身行禮，不敢有任何異動。
“衆卿平身。”
聖君淡淡落下一句話。
隨即落地，當先走入大周祖地。
衆人隨後跟上，隊伍井然有序，早已按照地位尊貴高低排列。
楊罡的位置自然是在第一列。
身旁還有八部的鬥姆、火德神君等幾個陌生的面孔。還有青雲閣袁天師，當代尚書令王知秋……不過在這種場合，他尊爲文臣之首，也只得落在最後一個身後。
第二列。
則是八部各神將、人間四部尚書、御史等權貴。
洋洋灑灑數萬人，一一隨聖君進入大周祖地。衆人頓時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大地一片蒼茫黃土，遍佈一個個墳冢。
大周祖地不僅埋葬的聖君之祖，亦安葬了數萬年了許許多多爲大周立下赫赫之功的權貴先祖。
一座座功德石碑，記錄了他們的生平往事。
先輩們流過的血與汗，化作亙古不變的功勳，銘刻在這裡，銘刻在大周無數萬年世家的後代身上。
這便是他們與楊罡爭鋒的底氣！
不過今天這個莊重的日子，誰也不敢在大周祖地裡造次。
許久。
衆人跟隨聖君的腳步，一步步來到了此地唯一的山丘前。
這裡沒有任何墳冢。
沒有任何牌位、碑文，簡單得似一個普普通通的土包。
但所有人到了這裡，神色都凝重了起來。
一股仿若來自上古時期的蒼茫氣息，如山海一般呼嘯而來。
走在最前聖君忽然停住腳步。
“拜。”
太白星君一揮拂塵。
聖君當先彎下尊貴的脊背，向平凡的小山丘行禮。
無聲無息。
身後數萬人齊齊禮拜，向着前方的山丘展示心中的敬意。
但卻沒有一個人跪下。
楊罡站在聖君身後，靜靜看着他的背影，與前方的小山丘。
目光若有所思。
祭，乃敬而不拜。
這一場大周祖祭，是在模仿上古祭禮。
聖君身爲三界至尊，無上尊貴。九天十地之間，任何人都當不得他一跪。但他依舊堅持每千年一次祭祖敬祖，爲三界衆生表率，彰顯至尊仁德，有上古人皇之相。
得民心者，得天地。
上古人皇之所以能掌控天道權柄，便是因其有大無私之心，能包容萬物，秉持天道公正。
以小見全。
這對楊罡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也可能是一件壞事。
聖君如果以人皇之德約束自己，等於自限手段。他若表裡不一，自然無法得到天地的認可。
他若真決心當一個人皇，那自然皆大歡喜，楊罡也認他一個人皇之尊。
但是。
他如果不是這樣想的呢？
楊罡親身體驗過天道權柄的力量。知道想與之對抗，除非如當初在山海之時將三界攪得天崩地裂，使天道權柄暫時崩壞。
如此不折手段行事，楊罡心中是不想的。
一個時辰後。
這一場模仿上古祭禮的大周祖祭，在簡約的流傳下結束。
其間並未發生任何意外，平穩安定。
在大周祖地內，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發自內心的安寧。
唯有楊罡。
當走出大周祖地，他不知爲何感到一股心驚肉跳。頓時回頭看去，可那神秘的大周祖地早已封閉，再次化作山丘緩緩沉入大地。
也就在這一刻。
東方的天空，忽然光芒萬丈，將天穹染成一片赤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