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六如看着槓三的風衣消失在拐角,他很感動。
槓三雖然沒有明說,但明顯是站在鄭六如這邊。
鄭六如能做的就是在神口大賽上給出好作品。
回家後,鄭六如叫來薛化爐,一起排練《安全感》。
薛化爐看完稿子,放下來,又看了鄭六如很久,一直沒說話。
鄭六如心虛起來,“哪裡不好嗎?是有點趕,我花了一個晚上寫好的。有些地方還是欠考慮。”
薛化爐的眼神馬上變了,“一個晚上?”
鄭六如點頭:“說說你的意見。”
薛化爐一把抓住鄭六如的手,“意見?完全沒有意見!天才啊!你這條大腿我抱定了!”
鄭六如完全沒想到薛化爐會是這種反應,呆住了。
薛化爐還說本來想去抱範管這條大腿,可是看過你在奇笑點的表演,總覺得你的潛力更大一點。
“說實話。”鄭六如說。
薛化爐臉紅了,低頭承認,其實他早就找過範管幾次,想商量搭檔的事,可是根本沒機會,連範管的面都沒看到。就是通過關係說了他是鄭六如的好朋友,也沒起作用。
鄭六如看薛化爐,覺得這人臉皮厚到一種境界,自己只不過跟他說過幾句話,就成了好朋友,也許他對好朋友的定義不太一樣吧。
“唉,你是沒看到範管現在是有多風光。天天跟製片人混,我有個朋友說,上次看他跟製片人從隔壁老王家出來,還一人一個女的,嘖嘖,那裡消費可不低啊。仰望、仰望。”薛化爐做仰望狀,滿眼的羨慕。
“隔壁老王?”鄭六如問。
“對啊。本地最大的線下真人交友娛樂會所。在那裡工作的員工質量很高的!我要有錢,我天天呆那裡。”薛化爐還在仰望。
鄭六如說:“開始排練吧。”
薛化爐的臉皮厚,表演水平還是有的,跟鄭六如磨合了幾次,很快進入狀態。
從頭到尾排練了幾次,增加了些細節。
然後兩人再推演一遍,敲定整個情節走向。
薛化爐站在椅子上,拿着繩子問:“一定要拿繩子嗎?做個上吊的動作不就好了嗎?”
鄭六如搖頭:“不行,這裡是整個作品最關鍵的節點。從標題《安全感》這裡開始,一直鋪墊的安全感的氛圍,讓觀衆誤會故事的走向,最後站在椅子上,觀衆還以爲會以鬧劇結尾,結果主角真的拿出繩子上吊。這一段追求的是凸兀的現實感。表演細節和風格上,要跟之前的表演做區分、割裂。”
薛化爐聽了,消化了好一會兒,才伸出右手,比個大拇指:“天才。”
薛化爐順着鄭六如的思路往下說:“如果追求現實感的話,是不是該真的找個地方吊一下?”
他擡頭看天花板,鄭六如也跟着看。
兩個人就這麼呆了一會兒。
然後薛化爐笑出聲,“連個釘子都沒有,怎麼吊?”
薛化爐舉起手,捅捅天花板,灰塵撲簌簌地往下掉,迷了鄭六如的眼,鄭六如揮揮手,正想提醒薛化爐別太用力,這房子的裝修可不結實,萬一弄壞了,還要賠錢。
咚、咣噹……
天花板吊下一整塊,摔地上碎成幾塊。
薛化爐低頭看,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對不起,我給你裝回去。不,我給你重新買一塊吧。”
薛化爐道歉,一邊咳嗽,一股奇怪的味道散出來,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鄭六如沒說話,一直擡着頭,天花板露出一塊灰色的水泥,上面釘着一個吊環,吊環上鏽跡斑斑。
薛化爐看到吊環,喜道:“這麼巧?來來來,試一下。”
薛化爐把繩子穿過吊環,打了個結,環了個繩圈,頭套進去,問鄭六如:“好不好看?”
話說完,他打了個冷顫。
不知道是不是被灰迷了眼的緣故,鄭六如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在看一隻吊死的貓。
排練很順利,就是後來捅壞了天花板,鄭六如的臉色有點差勁。
這可以理解。
其間,隔壁有個漂亮鄰居來借繩子,薛化爐看到那個鄰居的第一眼,就下定決心:鄭六如這個朋友他交定了!
薛化爐走了,鄭六如繼續琢磨劇本。
神口大賽是他翻身的機會,他一定要抓住。
這幾天,他睡醒了就開始工作,累了就躺下。
天花板那裡一直沒修,他就盯着那個冷冰冰的吊環,夜裡窗外的光溜進來,照在吊環上,像開了一隻冷冽的眼。
習慣了以後也挺好的。
好像空蕩蕩的觀衆席上多了一個觀衆。
鄭六如忘我地練習,打磨劇本,鑽研笑點。
除了偶爾來借道具的傑西卡,催房租的房東,合作的薛化爐,再沒其他人干擾他。
其實平時也沒人來干擾他。
有時他會想,如果自己一輩子沒成名,沒熬出頭,最後的結局可能就是死在出租屋裡,一個人,靜悄悄的。
最後發現自己的人多半還是房東。
神口大賽的日子近了。
範管打電話過來,問鄭六如想明白沒有。
“什麼想明白沒有?”鄭六如問。
“合作的事。”
“我寫段子,你出名的合作?”
“對。”
相處了那麼久,鄭六如頭一次發現範管的臉皮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厚。
明明是他抄襲在先,卻還回頭來求合作,不對,不是求,更像是在施捨,理直氣壯的施捨。
“那我爲什麼不給自己寫?”鄭六如問。
“我來演,我能火,我火了之後,能分你很多錢。六如,你早該搬家了。那個地方對你不好。”範管說。
鄭六如掛掉手機。
範管慌了。
他沒信心在神口大賽上贏我。
鄭六如繼續工作。
薛化爐來找他。兩人對了一遍修改後的稿子,開始排練。
排練後,薛化爐扯東扯西,沒捨得走。
鄭六如看穿了他的心思,說:“傑西卡出去了,不在家。”
薛化爐哦了一聲,很失落,“唉,找個女朋友怎麼就這麼難呢?難道我倆以後一直這麼單下去?”
“我有女朋友了。”鄭六如說。
“沒外人在,放下心防,單身狗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薛化爐不信。
“真的。”鄭六如拿出手機,給薛化爐看照片。
照片裡的女生穿着米色格紋上衣,端着一杯咖啡對着鏡頭笑。
薛化爐瞪大了眼,“這你女朋友?”
“你不信?”
“我信、我信,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薛化爐感慨,同樣是脫口秀演員,一個範管,一個鄭六如,怎麼身邊女生的質量都這麼高。
天才的待遇就跟普通人不一樣嗎?
“你還不走嗎?”鄭六如問。
“走,一會兒就走。嗯,鄭兄,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說吧。”
“範管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