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黑成一片,幾個人橫七豎八地倒在沙發上,只有裡屋裡泄出光來,還飄出煙,糊上臉,酸眼嗆鼻,章本碩一邊抹眼淚,一邊叫:“着火啦,着火啦。”
屋裡起了動靜,咳嗽聲響起,章本碩摸着一團肉,拉起來就往外推,沙發上只躺了三個人,章本碩一個個叫起來,酒氣和煙混在一起,一股怪味。
小冉叫起來:“六六和阿秋!裡面主臥!”
不用小冉說,看那小狗一直在門口叫就知道了。
章本碩把小狗抱給小冉,摸着往裡前行,胸越來越悶,手碰到一團東西,軟軟的像是塊布,抓過來,又剛好摸到桌上半瓶喝剩的啤酒,澆到布上,捂住鼻子,頓時好過許多。
開了主臥的門,一團火光跳出,屋裡滿是白煙,牀上被窩散着,六六和阿秋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躺着,手腳橫七豎八地亂放。
章本碩湊近了看,原來是垃圾筒燒着了,連着紅地毯也燒起來,還好火勢不大,就是煙多。
章本碩踩着六六的拖鞋,嘭嘭踩上幾腳,牀邊還有沒喝完的啤酒,收集起來,一起倒了。
滋滋響聲吵起,火滅了,紅地毯變成一團黑糊糊的東西粘在一起,外面的小冉等人回過神,也蒙着溼布衝進來,把六六和阿秋兩人拉到章本碩屋裡,窗戶、門都開了,煙很快散去。
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給六六扇風,小冉給阿秋扇風,輕輕拍她臉頰。小狗舔着阿秋的手,急得搖尾巴。
還有個肉山癱在地上,那是六六的朋友,叫大斤,她應該是章本碩剛纔摸到的那團肉,第一個出來,也是恢復最慢的一個,還喘着氣,臉半青半白,肚子上的肉一直在抖。
還好發現得早,要是那紅地毯一路燒過來,自己家也要燒一次。想想本來就是過了火的凶宅,再燒一次,嘖嘖,畫面太美。
六六、阿秋先後醒過來,六六兩眼發直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阿秋半蜷着身子跪着,一直在咳,卻咳不出什麼。
“裡面沒人了吧?”章本碩又問了一句,看這五個女人臉上還帶着點酒意,不太確定她們的記憶力。
小冉說:“沒了,就我們五個。其他人早就走了。”
“對了,你手裡的東西是我的。”那個身材嬌小的女人低聲說。
章本碩看看手裡抓的布,紅紅的,展開看,兩片半圓,被酒澆了,皺巴巴地縮成一團。
“呃,不好意思。”章本碩還回去,女人低頭接過來。
小冉的八卦本能迅速覺醒,看看那女人,又看看章本碩,眼裡滿是促狹之意,章本碩生怕小冉還會說些什麼,說再去六六家重新確認一下火情,順便把紅地毯卷好。
一個人重新進去,章本碩總算確定了一件事,六六還真沒騙他,比基尼是穿裡面了。
六六屋裡的煙散了,章本碩開了燈,屋裡比想象的乾淨,除了桌上的啤酒外,就只有些散亂在沙發、地毯上的比基尼,各種顏色、各種款式。
章本碩又去主臥轉了一圈,地毯、垃圾筒,還有桌上一堆的蠟燭,有幾根還亮着。邊上靠窗戶放着一大堆紙巾和畫了箭頭的水果盤,窗戶開了條縫,風往裡嗚嗚地吹,蠟燭也跟着忽明忽暗地跳。
地上只有紅地毯和垃圾筒兩處有燒焦的痕跡,起火點應該就是從這兩處開始的。
只是沒看到蠟燭掉下去。
章本碩吹滅蠟燭,走出來,回到自己家。
“邪門,太邪門了,我要回家。”大斤雙手支着,腳縮着,要站起來,重心一直往後倒,最後還是翻了個身,跪在地上,一腳一腳地扶着膝蓋起來。
“呆到天亮和我一起走吧,我怕。”身材嬌小的女人說。
“膽子這麼小幹嗎?楊枚。大斤一驚一乍的,你也跟着怕?”小冉不以爲意。
六六和阿秋似乎還沒完全清醒,呆坐在地上不說話。
“都怪你們,我不想玩碟仙的。”楊枚摻着哭音說。
“不管你們了,這地方我呆不住。”大斤往外走。
章本碩攔住:“對不起,請等一下。”
大斤停下來,看着章本碩,突然想起火災時,好像被人摸了一下,該不會就是這個——帥哥吧?
“爲什麼?”大斤問,聲音都細了一點。
“不是針對你一個人。”章本碩一個人一個人看過去,慢慢地說:“是你們每一個人都不能走。”
“爲什麼?”這回卻是小冉問了。
“因爲這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放火,而且那人就在你們中間。”章本碩板着臉,心情很不好。
就算是有人故意縱火,也是警察的事,可是縱火失敗,再加上沒有明顯的證據,多半會不了了之。
那人潛伏在六六身邊,還會第二次、第三次地試探,用盡各種辦法,讓六六死。
要不是看了六六身上那個一連串“死”的本章說,id叫美麗的人,他也不會想到故意縱火這種可能。
“美麗”要殺六六,還用了縱火的手段,差點連累到他,不管是爲了自己鄰居的安全,還是自己的安全,都要把這個人抓出來。
他早早打開本章說,看了六六、阿秋等人的id,沒有一個叫“美麗”的。
小冉是個例外,她沒有一個作家感言,根本無法確定她的id。
“你誰啊?警察?”小冉不屑道。
“在我們中間?”楊枚害怕起來。
“故意縱火?你怎麼知道?”大斤問。
“不可能,她們人都在,放了火不跑,等着一起死嘛?”六六很是無語地看着章本碩,自己的腦子完全清醒了,這傢伙是不是被煙嗆糊了腦子。這種沒邏輯的話也說得出來,而且這些都是她的好朋友,好好的,幹嗎放火?腦洞真大。
阿秋還是靜靜的不說話。
“垃圾筒放在你房間裡,門又關着,就算燒到外面,她也有足夠的時間逃走。”章本碩說。
“那你的意思是,我和阿秋不是兇手了?”六六突然想笑。
章本碩沒回應。
“那你也有可能是兇手!你是怎麼進來的?你知道門的密碼,偷偷進來放火也有可能啊。”楊枚站起來,氣得臉都紅了。
章本碩還是沒回應。
小冉打圓場:“好了,章大諮詢師,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別瞎想了。想睡覺的就回去睡覺,睡不着的就陪我聊聊天,回家的回家,別鬧了。”
大斤看看章本碩反而不走了。
“你倒是說說看,哪裡是故意縱火了,六六說要玩碟仙,點了蠟燭,放房間裡,燒到垃圾筒,也有可能啊。”大斤問,她第一個說要走,被章本碩這麼一說,反倒像是兇手,更的要問個清楚。
“很簡單,有兩個燃點,垃圾筒裡一個,地毯上一個。”章本碩說。
“那不能垃圾筒燒了,又燒到地毯嗎?”大斤臉上的肉晃起來,滿是不屑,明明是個心理諮詢師,硬要打腫臉充福爾摩斯,這種粗糙的推理,小學生都比他強。要不是看你帥,真聽不下去。
“不是,地毯的燃點在另一頭,在門口,和垃圾筒至少有一腳的距離。”章本碩原地跨出一腳。
“那也有可能是風吹動紙,燒到蠟燭,紙點着了,被風吹落,一張掉進垃圾筒裡,另一張掉到地毯上啊。”大斤是和章本碩槓上了。
“有可能,但機率很小。”章本碩承認。
兩人爭着,邊上的人表情也越來越難看。
“你說——有人想燒死我?”六六問。
“不,是嗆死你,火災中大部份死者都是被濃煙嗆死,封閉的房間,再加上是那種醉酒狀態,很難逃出來。”雖然很殘酷,但章本碩只能這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