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喊他爸爸?”六六想着錘子,開小差,恍惚中以爲這人認章本碩做乾爹,心理諮詢師有這本事?
唐總解開心結,放聲大哭,邊上的人也跟着哭起來,楚江、安主任哭得尤其賣力。
這不單單是唐總的領悟,也是給他們這些中層幹部上的寶貴一課啊!
以後要從主任升到經理,從大經理到區域總,再到全國總,還需要在童年陰影上下功夫。
章本碩眨眨眼,凝視唐總好一會兒,才說:“你現在明白了,要怎麼培訓,怎麼上課?”
“明白了,家庭,只有讓新人們感受到家庭的溫暖,才能正確傳輸公司的價值觀。”唐總擦掉眼淚,站起來。
“那你要不要試一下?”章本碩問。
唐總點頭,走到宣慎身邊,解開他的繩子,宣慎揉揉手腕,看唐總,又看看章本碩,不太確定接下來要做什麼事。
難道聽章本碩說了一通,唐總就這樣放人了?
可是爲什麼只放我一個人?
“小宣,對不起,是公司的制度不合理,才讓你做出那些事,我代表公司和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向你道歉。”唐總深深鞠躬。
宣慎沒有感動,只有糊塗。
他不是傻子,能在公司裡呆那麼久,還保持清醒的人不多,唐總下一秒馬上翻臉扇他一耳光才符合常理,現在的唐總——
不正常!
宣慎又去看章本碩,難道是章老師使了什麼催眠術?
唐總說:“我知道嘴上道歉沒什麼誠意,那,這樣,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你都叫出來,隨便你做什麼,打也好,罵也好,只要你滿意就行。”
安主任、麗芹等人以爲自己聽錯了,唐總給宣慎鬆綁,道歉已經是他們想象的極限了,結果還要宣慎自己叫人出來?
唐總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這個心理諮詢師說的話是有點道理,也只是道理而已,到底誰綁住誰啊!
小聲的議論響起,衆人都有點不安,楚江、郭富等人也互相看了幾眼,擔心唐總是不是吃了太多摻基因修復液的飯菜,腦筋有問題。
“你們對待家人是這種態度嗎?就因爲是家人,傷害了,連道歉都不用說,是這樣嗎?”唐總覺察到衆人的異動,轉身訓斥。
楚江等人低下頭。
唐總又對宣慎說:“叫出來吧,那些人,不用怕,我給你撐腰。”
宣慎沒看唐總,看章本碩,他完全搞不懂了,唐總到底在玩什麼花招。
如果要放他們走,爲什麼只鬆他一個人的綁,連章老師都沒鬆。
可是不放的話,爲什麼又要他叫人出來,真的可以隨便做什麼嗎?
說實話,宣慎有點心動。不只是今天逃跑時被打的那幾拳,那幾腳,更有這麼長時間積累下來的怨與恨,藏在他這副老實人的面具之後,結了痂,一層層,血與肉交織起來,撕下來就是鑽心的痛與爽快。
他期待這一撕,撕破痂,露出舊傷也無所謂。
如果真的可以叫人出來,隨意做什麼的話,就算唐總在玩什麼培訓新人的花招,他也想做。
他用目光詢問章老師的意見,畢竟讓唐總痛哭叫爸爸的人是章老師,他一定最清楚了。
章本碩點點頭,一句話都沒說。
宣慎的心定下來,章老師都同意了,那就肯定沒問題,對了,一定是章老師把唐總催眠了。
宣慎一個人,一個人看過來,最後停在安主任身上。
安主任身子一抖,好冷。
宣慎又問唐總:“真的做什麼都可以?”
唐總說是。
宣慎指安主任,安主任看邊上的麗芹,麗芹推安主任出去,她很開心啊,反正不是我。
安主任不情不願走到宣慎面前,很委屈。
憑什麼他第一個?
舉報也是麗芹第一個舉報,傷害宣慎的人,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啊!
氣氛很微妙,唐總不知吃錯什麼藥,明明是過來抓人的,聽了心理諮詢師的話,突然叫什麼家庭、道歉的,到底是誰犯了錯?不是宣慎嗎?不是這小子處心積慮要蒐集證據,送他們進牢房嗎?
安主任看宣慎,沒說話,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宣慎先說話:“還記得當初你要我回公司,我提的三個條件嗎?”
安主任心一顫,身子發虛,來了,當初宣慎留第三個條件沒提,只說與他有關,他就覺得不對勁,只是沒想到宣慎能忍這麼久,到這時候才提出來。
安主任點頭。
“我現在想出來了,第三個條件就是讓我扇你巴掌。”宣慎說。
安主任鬆口氣,切,不過是扇巴掌而已,新人培訓時,扇你幾巴掌就記到現在?你也就這出息,扇啊,扇啊,讓你扇。
他把臉湊過去,說:“扇,隨便你扇!”
宣慎又說:“121下,我要扇你121下巴掌。”
安主任跳起來,“話不要說一半,一口氣說完啊!當初我哪有扇你那麼多下?”
宣慎揚起手,沒回答,看唐總,那,你說的,我做什麼都行,現在就看你了。
安主任拉住唐總,哀求:“唐總!你真要他打我?”
唐總說:“你剛纔說什麼了?”
安主任說:“當初我哪有扇你那麼多下?”
“不,上一句。”
“隨便你扇?”
“對。你自己都說了,扇吧。”
“不公平!培訓新人,不聽話的都要打,我扇巴掌算輕的了,楚江他們比我更狠!爲什麼不扇他們?”安主任在公司任職這麼久,第一次生出荒唐的感覺。
這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公司嗎?
明明大家都是同事,爲什麼這麼漠不關心?不扇他們的臉就無所謂嗎?
他去尋求幫助,每看一個人,那個人就躲開,看天看地,就是不和他的眼對上,連王木子、貝貝也是一樣。
這時安主任他纔想起來,這些人進公司時都被他打過,有的重,有的輕,不過無一例外都吃過他的殺威掌,讓他們長記性,知道公司和外面不一樣,進來就要聽他這個主任的話。
他看了一圈,終於有個人肯對他的眼,卻是楚江,楚江在笑,毫無掩飾,幸災樂禍地笑。
安主任腦袋一熱,大罵:“一羣神經病!”扭頭就走。
開玩笑,他又不傻,幹嗎白白被人打?還是宣慎這個叛徒!
剛邁出一步,腿上一痛,跪下來,楚江按住他肩頭,郭富、白佔也過來按住他。
唐總很滿意,楚江很好地領會他的意圖,公司要發展,制度要變化,只有跟得上變化的員工纔是好員工。
安主任怒了,是誰犯了錯?是誰要搞垮公司?不教訓宣慎,反讓他來打我?有沒有天理?
他要叫,要吼,要控訴所有人——
啪!啪!啪!
宣慎三巴掌落下,打腫安主任的臉。
安主任晃晃腦袋,眼前一道道的光,射來射去,脣齒間全是血腥味。
他張了張嘴,看着眼前的人,晃來晃去,只有影子似的,想了半天。
他想說啥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