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本碩當然不會催眠葉凡。
葉凡也沒機會召喚飛碟。
因爲他媽媽、爺爺來了。
葉凡被媽媽揪着耳朵問捉迷藏怎麼捉到別人家裡來了?
葉凡說:“藏這裡別人找不到。”
葉凡媽媽說:“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走?”
葉凡說:“能帶爺爺一起嗎?”
葉凡媽媽看看葉南天,葉南天看地上,媽媽嘆口氣,說不行。
葉凡說:“那我不去了。”
葉凡媽媽想說什麼,看看章本碩和六六又閉上嘴,拉葉凡走。
葉凡抱住葉南天大腿,哭出來:“爺爺,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你講故事我就睡,不偷喝你奶粉,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葉凡哭溼了葉南天的褲子,葉南天眼淚也掉下來。
六六眼圈一酸,也跟着掉眼淚,再看葉凡媽媽,就是個十足的反派,生下孩子不管,讓他爺爺帶大,等能說能跑了,再過來撿便宜。
天底下都像你這麼當媽,別說二胎了,三胎五胎也只管生。
不行!看不下去了。
六六擼起袖子要出去制止葉凡媽媽的冷血行爲,卻被章本碩拉住。
葉凡媽媽可能是在外人面前尷尬,又或者被葉凡哭聲嚇到,怕他一時想不開,又玩離家出走。這孩子人小鬼大,借捉迷藏的機會偷偷溜出去,藏章本碩家裡,沒一個人懷疑。真要卯足了勁往外跑,誰也擋不住。
葉凡媽媽說好好好,不走,媽媽不帶你走,你別哭了好不好?
葉凡哭得更響了,你騙我!
葉凡媽媽說不騙你,先跟我回家。
葉凡說不回家,你先走,我跟爺爺一起回家。
葉凡媽媽半蹲着,勸沒法勸,拉也沒法拉,只好自己先走了。
葉凡媽媽一走,門關上,六六就說章本碩了:“爲什麼不讓我說?話難聽我也要說!孩子跟誰親都看得出來,憑什麼她想帶走就帶走?小凡,別哭了,有姐姐在,下回請律師幫你——”
葉凡從葉南天大腿上擡起頭,笑嘻嘻,眼淚是眼淚,笑是笑,分得很開。
六六看傻了眼。
葉南天也收了眼淚,跟葉凡擊掌,誇他哭得好,不過剛纔光哭了,眼淚沒幾滴,說服力不夠。
葉凡說太久沒哭了,一時情緒積累不到位,下次會努力的。
六六看着這一老一小沒事似的,翹起腿坐在沙發上,剛纔對葉凡媽媽的一腔憤恨又馬上轉成同情。
見鬼!到底誰纔是受害者?
看這爺孫倆嫺熟的動作和抹眼淚後擊掌的手勢,不是第一次幹這活啊。
以前用在誰身上了?
六六都開始懷疑葉凡可能是外星人了。
葉南天坐了會兒,說要走。
葉凡說不行,回去又要哭,又要叫,短時間內情緒波動太大,對體力也是個嚴峻的考驗,讓我再歇會兒。
葉南天表示理解,就自己一人坐沙發上,拿了《風雲》的漫畫看帝釋天斬龍那一集,找找寫書的靈感。
葉凡則開始跟章本碩討論下週幼兒園表演的細節。
葉凡:上次說過站在掃地機器人身上登場的問題,章老師,剛剛試過,你也看到了,速度太慢。可能要換種出場方式了。
章本碩:那倒不用,速度慢有速度慢的好處,加上一個節奏舒緩的bgm就能解決,還能彰顯大氣、無限的宇宙背景,爲外星人的登場做鋪墊。
六六好不容易收了震驚,插進來:說起bgm,我這裡——
章本碩按住六六的頭往洞裡塞。外星人就夠了,再加個鬼,怎麼表演?
葉凡聽了章本碩的建議,直說好,又開始說掃地機器人身上怎麼安裝燈光的問題。
兩人討論得差不多了,葉南天頭仰在沙發上,打盹打到口水流出來。
葉凡叫醒爺爺,拉着爺爺走了。
走之前,葉凡還邀請章本碩去看他表演,最好帶上六六一起。
“爲什麼?”章本碩問。
“聽說江插曲他一家人都會到,我也不能輸,人越多越好。”
“好,我會去的。”
葉凡笑笑,衝章本碩揮手,一蹦一跳走了。
……
江插曲彈好鋼琴,合上蓋子,靜靜坐着,曲紅莓走過來,坐下,江插曲往邊上讓了讓。
“今天你不該說那句話。”曲紅莓說。
江插曲看着黑色的反光烤漆琴蓋,說:“不該說?他爸爸是死了,我又沒說謊。”
“不是不說謊,就能隨便亂說真話。”
“那謊話就能亂說了?”
曲紅莓沒回應,嘆口氣,說:“這幾天好好練習吧。你表演那天,爸爸會過來看你。”
江插曲不說話,呆坐了一會兒。曲紅莓正要站起來,江插曲問:“媽媽,這世界上有聖誕老人嗎?”
曲紅莓一愣,想了想,說:“你信就有,不信就沒有。怎麼?想讓聖誕老人送你禮物嗎?你要什麼,爸爸媽媽不都買給你了嗎?”
江插曲低頭,又問:“媽媽,那你信嗎?”
“信什麼?”
“信聖誕老人。”
“不信。”
“爲什麼?”
“我沒見過聖誕老人。”
“沒見過就不存在嗎?說不定別人看見了,你沒看見呢?”
“傻瓜。”曲紅莓摸摸江插曲的頭,皺起眉頭,想到葉凡家生日聚會時那羣罵髒話的孩子。
本以爲葉凡比那羣罵髒話的孩子好些,沒想到葉凡才是最不該接觸的,才說了幾句話,就給兒子這麼壞的影響,瞎想些什麼啊。
“全世界從來沒有人看見過聖誕老人。都是人們編的。”曲紅莓說。她想起老公跟她交待過的事,教育兒子的理念應該是理性與感性並存,強調理性教育的同時,不扼殺他對藝術的感性認知。
兒子從小就很理性,早熟,家裡也從來沒給他過聖誕節,挑明這一點,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問過全世界的人嗎?每個人都問過嗎?”江插曲問。
曲紅莓不耐煩起來,卻還是微笑地回答:“沒問過啊,不過有些事不用全部問過,我不是說過嗎?你信就有,不信就沒有。你要是看見了,那就存在,沒看見,就不存在。”
“那我是不是沒爸爸?”江插曲問。
曲紅莓嚇了一跳,按住江插曲肩頭,仔細地看他,不放過他眼睛裡的一絲光。
受過高等教育的她,竟在剎那間晃過一個念頭,兒子該不會中了邪吧?
自從去了葉凡家,被他們一家的神經質或者髒東西傳染,怎麼老是說這種怪話?
“你瞎說什麼啊。爸爸去年不是和你一起吃過一頓飯嗎?”曲紅莓加重語氣。
“可那是去年啊。那以後我就沒見過爸爸。爸爸是不是死了?”江插曲問。
“呸呸!別亂說話!你不是有跟他講電話嗎?”曲紅莓捂住兒子的嘴,心口嘭嘭亂跳。一向成熟的兒子,讓他驕傲的兒子,怎麼變了?
“那也可能是事先存好的錄音啊!他要是活着,爲什麼不來看我!”江插曲甩開曲紅莓的手,從琴凳上翻下來,大聲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