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本碩往後倒,靠在椅背上,賈則軒的幻境似是向外擴展,讓章本碩都聞到了臭氣。
“是人就會放屁,很正常啊。”章本碩說。
賈則軒的眼淚掉下來,慢慢地搖頭,“章老師,你不懂的。你還沒結婚,你不懂的。”
“怎麼說?”章本碩問。
“婚前她是你幻想的對象,你和她在街上碰面,她說老同學,好久不見啊。她在笑,你看她笑。她走遠,你看她的背影,發現她還穿着短褲,只是腿更長了。你晚上回家,躺下來,一閉眼,眼前就是她的笑。”
“她把你青春期所有狂放不羈的想象都具體化,她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廝守終生的人。然後你們在一起了,剛開始你還新鮮,好像天上的仙女下凡,在你家借宿一晚,你就是聽到她洗碗的水聲都會激動。激動過後,就是平淡。你習慣了她的存在。她笑、她穿短褲,她背對着你在廚房切菜,你偶爾還會激動,大部分時間都平淡。可這終歸還是幸福的,她身邊還有那個女神的光環,罩着她。雖然時間不長,但只一下,讓你看到,也夠回味好久。”
“你以爲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可接下來,纔是惡夢的開始。”
“吃完飯,她會剔牙,張大嘴巴讓你看到喉嚨的那種,以前你看她的嘴,晚上會做夢,現在你看她的嘴,晚上會做惡夢。”
“看電視她會抖腳,有時還會摳腳丫子,摳就算了,有時還會撕點腳皮下來,放到鼻子下聞一聞。”
“放屁就更別提了,是人就會放屁我能理解。女神的屁都是香的,那只是青春期男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是她至少裝一下啊,不要那麼坦蕩蕩地放出來,不要讓我聽到聲音,我還可以屏住呼吸,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是她卻肆無忌憚地放,連擡一下屁股都懶得做,噗嗤嗤地響。”
“我對她的幻想全被她毀了!原來一切美好愛情的基礎都沒了。章老師,我知道,愛情過渡成了親情,是吧?可是、可是、這才一個月啊!”
“當初的她那麼美麗,一個眼神,一句話,一根頭髮絲都能讓我心動,現在呢?我看到她癱在沙發上,頭髮不梳,臉也不洗,一點給人幻想的空間都沒有!這還讓我怎麼過下去!”
章本碩點頭,似有所悟,爲什麼他突然理解起賈則軒,好像六六最近也有這樣的趨勢?
“她放屁了,你怎麼道歉呢?”章本碩問。
“還道歉?我站得遠遠的,問她爲什麼放屁!她說上廁所啊!我說那你也要關門啊!她說家裡沒人啊!我說我不是人啊!她說你算什麼人!”
“這次爭吵以她甩上衛生間的門告終。那天晚上,我倆分房睡。”
“那次以後,我倆經常吵架,以前也有吵,但從來沒這樣吵得毫無理由和頻繁過。我說她要注意形象,她說整天在家燒飯做家務,怎麼注意形象?她說我不鍛鍊不幹家務連喝水都要冰好端到面前才喝,錢賺得不多,要求還真不少。我說那,別提錢啊!提錢傷感情啊。她說就提就提,提錢怎麼了,我嫁給你有要彩禮嗎?有要你買房買車嗎?有要你把工資上交嗎?做菜燒飯不要錢啊!水費電費不是錢啊!物業管理不要錢啊!你說這錢都誰出的?”
“我疑惑了。幻境什麼時候還有交水電費的功能?不管了。心怡打破了吵架的底線,我帶上手機,走到門口,她在後面大叫:你走啊,走了就再也別回來!”
“我開門,甩門,嘭的一聲響,牆都震起來。關門的一剎那,我看到她在流淚。”
“感情破裂了,我和她也沒有一行那麼多的錢來維繫婚姻。接下來,可能就要離婚了。”
“我第一次去酒吧買醉。服務生上來湊着我耳朵說,先生,點什麼?我聽着酒吧裡的音樂,搖起頭,還沒喝酒就先醉了,我打個不響的響指,說你們這裡最貴的酒多少錢?服務生說LV的moet&chandon,後面一串法文,或者是俄文或者隨便什麼文,我聽不清,我問LV不是賣包的嗎?服務生說先生你真有品味,LV也開酒莊。這酒一瓶三萬塊,您要幾瓶?我說第二貴的酒多少錢?服務生說2萬8,我說哦,知道了,來兩瓶啤酒。”
“我花了300塊喝了兩瓶啤酒,越喝越難受。現在我才知道爲什麼夫妻之間經常冷戰。”
“他們吵架歸吵架,可正常上班、下班、回家吃飯、分房睡覺,就是不跟對方說話。因爲這樣省錢。”
“一吵架就出來買醉,還要睡外面酒店,下館子,叫外賣,太貴了。”
“我準備回家。”
“這時我邊上坐下一個女人。穿着紅色的連衣裙,髮絲垂下來,遮住半張臉,只露出鼻尖。我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個美女,我就算喝的有點醉了,也能聞出她身上的香味。女人對服務生說,來一瓶moet&chandon。我又低頭喝酒。把這150一瓶又貴又難喝的啤酒喝完,就回家睡覺了。這時心怡應該已經睡了。”
“我剛喝完,把杯子放下,一隻手伸過來,給我倒了一瓶酒,酒上標籤一串串的,我只認得其中的moet,我嚇了一跳,忙捂住杯子,酒倒到我手上,我下意識地想去舔,像舔酸奶蓋一樣,這好幾百塊呢!邊上有人咯咯笑起來。我看過去,是那個女人。”
“她說沒關係,我請你。”
“我呆了。我長的不醜,也不帥,家世普普通通,人生除了高考走運,發揮超常,考上了一點重點大學,之後的人生再沒任何的運氣可言。平淡的堪比燒了又燒的白開水。”
“從來沒有女人主動搭訕過我,還是這麼漂亮的女人。而我當然也不善於應付搭訕。我擅長的只有在女人拒絕我之前先拒絕她們,保留自己最後一絲尊嚴。安慰自己是自己覺得不合適,而不是她們看不上我。”
“我結結巴巴,點頭說沒關係,又改口說謝謝。說完謝謝就喝酒,LV的酒也一如既往的不好喝,又貴,可是我喝的心神動盪,食道里像是點燃了一把鈔票雨,全是美金在燃燒。”
“那女人捱過來,問我是幹什麼的。”
“我說我是幹化學的。”
“那女人吃吃的笑,我問她笑什麼。她說真巧。她上學的時候,每次化學考試不及格,她也總想幹化學。”
“我看着她笑,她的妝化得極美,衣服也穿得很得體,符合一個男人對美女的終極想象。”
“她問我有沒有空跟她喝一杯,去包廂。她指指上面黑暗的角落。”
“我毅然站起來,喝完杯子裡的LV酒,然後在她驚愕的目光衝出去,跑出酒吧,快到服務生以爲有人要逃單。”
“我決定要出軌了。感情破裂,男人出去找情人,也很正常,是吧?”
章本碩說聽不懂。
賈則軒解釋:“心怡說我沒錢,傷了我的自尊,我就在外面包養女人,寧可在小三身上花錢,也絕不花她身上!”
章本碩說:“不是,這個我懂。我問的是你既然要包小三,爲什麼又衝出酒吧?不跟那個女人聊聊嗎?”
賈則軒說:“我瘋啦!那女人明顯是個酒託,我幹嘛要在她身上花冤枉錢?”
章本碩問:“那你去哪找小三?”
賈則軒說:“我想了個小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