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則軒見女學生開掛,制服掃把頭,不是管衛生的,就是抓紀律的,大姐頭風範十足,再不用擔心她安全,反而比較擔心小青年的掃把頭變成拖把頭。
他正要轉身離去,那小青年突然推開女學生,往外跑,衝着賈則軒撞來。
這只是樓面跟圍牆的夾縫小路,賈則軒站在巷口,堵得嚴嚴實實。
小青年眼泛兇光,低頭撞來。
賈則軒想也不想,瞄準小青年的胸口,一腳迴旋踢出,正中小青年頭部,小青年摔倒在地。
女學生也趕上來,一把揪住小青年,在他身上搜出一本書。
賈則軒心情暢快,聽着音樂培訓班裡的吊嗓啊啊聲,恨不得也跟着啊啊爬個音階,宣洩一下自己的快意,跟水龍頭似的,滋一聲。
幻境與現實的界限開啓一個小孔,自己用幻境中的殺人技迴旋踢制服了一個小偷。
雖然是個上進愛學習的小偷,但那也是小偷。
果然跟章老師說的一樣,用幻境反哺現實,產生的爽感完全不同,更持續,更強烈。
賈則軒眯着眼,揹着手站着,等女學生誇他。
“大叔。”女學生說。
賈則軒微笑點頭。
“你踢他幹嗎?”女學生指着小青年,掃把頭折了一半,吃了泥彎下來,臉上黑一道,黃一道的,很是狼狽。
“幫你抓小偷啊。”賈則軒說。
“他不是小偷。”女學生說。
“嗯?”賈則軒呆住。
“而且——就算他是小偷,你也不用踢這麼狠吧?”女學生責怪完賈則軒,彎下腰去查看小青年的傷勢。
賈則軒很是無語。
喂,這是哪個學校的學生?什麼邏輯?
我踢的那一腳還沒你之前打的狠呢!
等等,他不是小偷?那他是——
“說。你偷我這本數學書是想幹嗎?”女學生問。
小青年抿着嘴,就是不說話,還掙扎着想去搶書,女學生一縮手,書捲成棍子,拍小青年手上,小青年徹底老實了,乖乖靠牆坐好,還喘着粗氣,心有不甘地盯着女學生手裡的書。
“上個星期你說想好好學習,找我借數學書,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你每次數學課不聽,數學考試倒數第一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對數學感興趣?說!是誰派你來的!是不是二班的沈自花?上次數學考試我第一,他第二,他不服氣是吧?不服氣還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看我的筆記就能比我強嗎?白癡!我數學書裡壓根就沒做筆記!”
女學生站起來,翻開書,給小青年看。
小青年的臉頓時白了,白得跟數學書裡的紙一樣。
除了印刷字外,數學書乾淨的就像新書一樣。
不過還有一張紙飄了出來,像樹葉般,左晃右晃,空氣像水,晃出波浪來。
小青年猛地跳起,一把抓住紙就往嘴裡塞。
女學生卻更快,抓住小青年的手,硬是一根根掰開他手指頭,搶出那張紙。
“不要看!不要看!”小青年叫出眼淚,淚水流下,沖開臉上的泥,白白的兩道痕。
女學生展開紙,讀出來:“亞男,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數學好,數學好的人很聰明,我的兄弟都勸我不要追你,說數學好的女人很可怕,我不怕。我要追你——”
賈則軒在一旁聽了很尷尬。他很不安。
糟糕,還真不是小偷,是學生。
還好幻境中的殺人技迴旋踢沒有大成,否則真傷到學生怎麼辦?
不過現在的學生寫個情書都要搞這麼複雜嗎?
女學生不讀了,收起紙,插進書本里,把書放進書包,拉好拉鍊,轉身問小青年:“你——要追我?”
小青年認命似地點頭,又搖頭。
“往我書裡塞了情書,爲什麼又要偷走?”女學生問。
小青年悔到腸子都快斷了。
他哪知道亞男會這麼暴力?知道後,情書已經塞出去了。
他在學校等了一天,原本打算趁大家上體育課的時候,偷偷把情書取回來,結果英語老師進來說體育老師生病了,體育課改英語課。
在學校裡一直沒找到機會,亞男一回到家,肯定會開啓數學書學習,那時發現他的情書就糟了。
他只能冒險上了公交,站亞男背後,偷了書。
小青年咬緊牙關,只是搖頭。
他後悔不好好學習。信了那幫兄弟的話,說什麼你成績這麼差,來做我們班的老大吧。
他覺得很酷,就答應了。
兄弟們又說你數學還是倒數第三,這樣的成績對老大來說會不會太好了點?
於是他去威脅倒數第二和倒數第一,好好學數學,要是下次敢考得比他還差,以後在學校上廁所就提前準備好兩條褲子吧!
倒數第二和倒數第一嚇得褲子馬上溼了,拼了命地學,終於成功把他擠到倒數第一的位置。
他滿意了。去操場上一邊吊單槓,一邊向兄弟們炫耀,我,數學,倒數第一。
兄弟們誇他這纔是老大該有的樣子,老大真厲害,接下來爭取全科倒數第一,包括體育。
他看看自己的肌肉,搖頭,當老大真不容易啊。
又有兄弟提醒他,既然你是五班的老大了,應該有個校花女朋友,這樣帶出去纔有面子。
他覺得這位兄弟說的很有道理,事業成功的標誌之一就是有女人,還是美女。
學生嘛,自然要實際點,就校花了。
然後他跟兄弟們一起吊在單槓上,像曬臘肉似的,一起想一個問題:我們五班的校花是誰?
平時常說校花校花的,好像上個廁所,拐角就會碰到一樣,可實際上哪有校花?誰來評?
有人說:圓臉吧。她最漂亮。
馬上有人反駁:屁!臉最圓還差不多。我們是選校花!不是選向日葵!
有人說:那就烤肉吧。烤肉身材最好。
有人附和:對!烤肉最棒!
有人小聲說:可烤肉是男的。
有人震驚:什麼?烤肉是男的?
有人鄙夷:你現在才知道?
衆人爭執不下,最後還是新任老大他下了定論:亞男吧。她是校花。
兄弟們不說話,一個個吊單槓上不動,更像風乾的臘肉了。
“老大,爲什麼?”
“她數學好。數學好的人很聰明。”
“老大,不行啊!數學好的女人很可怕啊!”
兄弟們勸他,他不聽,老大就不能是軟耳朵,兄弟說什麼,他就做什麼,那到底誰是老大?
他爲了當老大,可以數學考第一,可以大中午的不睡覺吊在單槓上像個傻逼,但是唯有女人是要自己喜歡的才行。
他寫了情書,塞到亞男的數學書裡,期待着她第二天的迴應,然後他就收到了一個噩耗。
亞男她爸是散打教練。
她爸從小訓練亞男,就是奔着散打冠軍去的。
二班的沈自花想追求亞男,亞男當着他的面打碎牆上一塊磚頭。
體育老師是真的生病了,跟亞男比賽短跑,跑抽了筋,躺在家裡呢。
總之,亞男就是個人形暴走機器,打不過,跑不過。
小青年擡頭,對上亞男質問的眼神,他明白了。
這事絕不能說出去。
送了情書,又後悔偷回來,被亞男當場抓住。
亞男知道了,非打死自己不可。
作爲五班的老大,被一個女生嚇到不敢追,這是多麼恥辱的事。
現在想要逃脫的辦法只有一個了。
賭上老大的尊嚴。
還好這裡只有兩個人。
下次再也不喜歡數學好的女生了。
小青年伸出手指向賈則軒,翻着白眼,說:“你——你——好狠啊。”
頭一歪,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