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壯去了醫院,不過這回去的不單是骨科,還有五官科,能看見漂亮的護士,壯壯還是挺開心的。
第一次合作,難免配合上有疏漏,下次應該會好很多。
傷都傷了,不如自拍一張,發給白富美,搏得更多同情和醫藥費。
一魚多吃,收兩份錢,安心養傷。
今夜,藍桂坊裡的氣氛和往日不太一樣。
客人和男模們間隔一對對坐着。
男模們話不多,都在思考問題。
無名本來猶豫要不要照柳砍的話去做。可剛刷手機,看到壯壯和白富美在醫院的合影,上一張是壯壯腫着臉拉着白富美的手,乍一看,還以爲是和貢品豬頭合照,白富美哭得兩眼紅了。
下一張壯壯手上扇開半圈的百元大鈔,對着鏡頭微笑。
無名一個激靈,下決心了。
砍哥的話就是真理!
“無名,怎麼不說話了?我花錢點你,就是讓你來擺臭臉的嗎?”客人很不高興。她喜歡霸道總裁,喜歡粗獷,喜歡話不多的男人,所以才點了眼神最冷的無名,可是真相處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看別人跟男模們有說有笑,就自己一個人悶着喝酒,真掃興。
“靠!”無名越想越氣,拍了一下暖暖的大腿,暖暖嚇了一跳,見是無名拍的,就給他個面子,畢竟無名走的是霸道總裁流,暖暖不能當面懟回去。
無名氣的是壯壯捱打收錢的事,自己爲什麼不好好鍛鍊身體,吃兩份錢呢?
無名的客人嚇到了,問無名:“你還會說髒話?”
無名轉頭,對着客人說:“會啊。只不過我不會對你說髒話。”
客人的臉紅了,一種被霸道總裁臨幸的幸福感跳出來,在身上滾來滾去,像極了一個人在家雙腿夾着枕頭打滾的感覺。
那一刻,她都決定回去跟男朋友分手,再跟老公分手,再跟同學會上重聚的初戀分手,然後回來跟無名終身廝守。
“那我命令你一定要跟我說句髒話呢?”客人深情地看着無名。
“我不會說的。”無名很堅定。
“十個花籃。”客人說。
“去你喵的!”無名罵客人。
客人臉更紅了,“五瓶李察!”
“喵喵個小雞腿!”
客人從沒想過原來霸道總裁罵起髒話來,這麼萌萌噠,“再加五瓶!”
“你又胖了。”
客人臉一下白了。空氣都安靜下來。
啪!
無名從沙發上飛出去。
所有人靜了那麼一秒,或者兩秒,然後繼續喝酒聊天。
等客人氣沖沖走了,無名捂着臉從地上爬起來,沒事一樣,重新坐沙發上,反思剛纔那一幕。
很好,非常好!
溫柔總裁路線,再輔以偶爾的霸道,效果顯著,只是火候拿捏不住,最後一句話破了功,功虧一匱。
不過沒關係,只要大方向對了,以後的路會越走越寬的。
砍哥!謝謝你!
這一夜,暖暖不幫客人擦嘴,布靈布靈說養兒防老,有男模在分享最近讀的書,說自己內心深處是個女詩人,一個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他愛李商隱,愛雪萊,愛隔山的燈火,滿天的星,就像你頭上的頭皮屑。
本該嘈雜的藍桂坊卻意外地像個坐滿自習學生的圖書館。
大家三三兩兩坐開,成對私聊。
直到一個男人走進來,大聲叫:“柳砍呢?”纔打破這自習室的寧靜氛圍。
男模們看向角落裡看書的柳砍,眼神中滿是敬仰與期待。
無名心中狂叫,我就知道!又有豪客來找砍哥了!還是男的!
這男人衣着普通,肚子又大,上了年紀,可在藍桂坊裡泡出的火眼金睛,無名早就把男人的身價摸得透清。
男人的衣服沒有牌子,但剪裁、材料、款式都是上等貨,至少一萬塊起步。還有右手的手錶,江詩丹頓,20萬左右,有次陪一個富婆逛街,自己超想要的,可惜苦於霸道總裁的人設,不好意思開口要。
男人順着衆人的視線走到柳砍身前。
藍桂坊的燈光本來就暗,男人遮住了光,柳砍看不了書,這才擡起頭,看那男人。
男人問:“你就是柳砍?”
柳砍點頭,折起書頁,合上書,說:“對不起,我不接男客人。”
男人說:“我是蔣樂樂的老公。”
“誰?”柳砍歪了歪頭,沒想起來蔣樂樂是誰。
男人掏出一本書,摔地上,書頁嘩嘩地響,“就是花了70萬買了這本破書的蔣樂樂!”
衆男模吃了一驚,還是無名反應最快,拉過阿水,叫他趕快去叫韋哥,帶保安來勸架。
他們這行幹多了,女客人的家屬過來鬧場是常有的事。
阿水跑出去,叫了韋哥,說有人鬧場。
韋哥不緊不慢,正在吃藥養腎,託了一手心的小藥丸往嘴裡拍,“急什麼?一個人而已,先讓他鬧一會兒。”
“那人鬧的是砍哥啊。”阿水說。
韋哥手一拍,小藥丸全拍地上了,抄起平底鍋,拿起對講機,叫保安們到大廳會合,就衝了出去。阿水跟在後面。
兩人的心思都是一樣的。
柳砍是他們藍桂坊的寶貴資產和精神導師,絕對不能受傷。
路上,碰到保安們,保安隊長還問韋哥,“假打?真打?”上次把同事打進醫院挺不好意思的,不過打得確實挺爽。
韋哥說:“假打!”
碰上客人鬧場,假裝把男模揍一頓,讓客人出出氣就行了。當然不可能真打。
韋哥帶着一羣人衝進大廳,尋找目標,半天沒找到人,只看到腫着半邊臉的無名,好傢伙!這一巴掌扇得夠狠啊!
韋哥問無名:“人呢?”
無名指着角落,“那。”
韋哥看過去,一個男人和柳砍挨着坐,拼着頭看一本書。
柳砍翻一頁,給那男人講解。
“你看,意象對話技術是由朱建軍老師創立的一種心理諮詢與治療技術。第一次接觸這個技術的人都會問個問題,意象到底是什麼?簡單地來說,就是你腦中主動出現的東西。比如說,你現在很憤怒,要找我算賬,可能還想打我,是吧?”
男人點頭。
“那你閉上眼,不要抑制你的憤怒情緒,深呼吸,一、二、三,很好,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男人閉着眼,眼球在眼皮底下滾,好像躁動不安的地獸渴求地表的新鮮空氣。
“我、我看到了一個怪物。”
“什麼樣的怪物?你能看清它嗎?”
男人皺了皺眉,說:“看不清。”緊跟着臉上的肉扭起來,他抓住柳砍的手,靠到柳砍懷裡,說:“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