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賓有些疑惑,似乎自己可以接納很多途徑,但是方式五花八門。
(聽到名字、簽訂賣身契、現在這情況屬於是和對方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或者說,獲得了對方的信任?)
司賓沒有去打擾結巴李釣魚,他朝房間走去,準備趁這個時候和自由時代解除認主,並放到結巴李的房間。
廊道上,司賓遇到提着木桶的斷臂孫和馬老瘸。
但是兩人並不是從房間裡出來的,司賓一詢問,原來他們早早地就起來釣魚,剛剛纔結束。
“聽說了嗎,老李居然晉升GM了!”馬老瘸說。
“遲早的事!”斷臂孫倒是不驚訝,“我再努力個幾年,也能到達GM!”
(GM了?難怪我看老李和之前有些不一樣。)
“嘿嘿!早起的海賊有魚吃!”斷臂孫提起木桶,裡面躺着五六條小臂長的海魚,種類很多。
“滿載而歸啊!”司賓一陣感嘆。
“我們這算不了什麼,芭芭蘿絲那小鬼釣的可是我們的兩倍!”
“嘁!”馬老瘸不屑地扭頭,“她那是耍賴!哪有直接用法術把海底的魚翻上來的!
“和義父一個樣!輸不起!”
“你們和芭芭蘿絲一起去的?”司賓問道。
“是啊!”
“那她現在在哪?”
“應該回房間了吧……”斷臂孫聳了聳肩表示不確定。
司賓快步來到自己房間,打開門,裡面卻依舊空無一人。
這是?
司賓發現門邊放着一個木桶,裡面裝了十幾條魚。
“見鬼了!”司賓悚然一驚,“芭芭蘿絲真的一直在船上啊!”
大熱天,司賓打了個冷戰。他看了眼牀,上面沒有人睡過的痕跡。自由時代也依舊靜靜地躺在牀邊。
(算了,無所謂了,反正我馬上就要離開這。)
司賓坐在椅子上,面朝窗外,看着大海。
(馬上就要出去了,不知道試煉獎勵會是什麼……對了!)
司賓從腰間拿出獨眼雷死前給他的斷罪皇刃。
(秘境裡面得到的護符,應該都能帶出去吧?對了,還有隻笨鳥……)
司賓覺得這鳥很有趣,心裡確實有想把它帶回去養起來的意願。就是不知秘境會不會讓他帶走。
(鳥呢?)
他轉頭看向一旁懸着的衣架,卻發現上面空蕩蕩的。
“咦,那傻鳥呢?昨晚還在這的……”
司賓來到走廊上,詢問了一番,聽到有海賊說,早上看到它在這裡飛過。他四處張望,倒也沒有特別急着要找到,畢竟這鳥也不是護符,基本沒可能帶出去,就隨緣了。
在走廊裡逛着,時不時串個門,司賓再次感覺這個秘境格外地真實。
海賊們的長相來自五湖四海,甚至偶爾還能看見一些獸人中。他們有自己的情緒,有自己的表達和思考,不是NPC,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
走着走着,他來到了獨眼雷,應該說是貝爾鐵佐的房間。
門是微掩着的。似乎有人剛打開過。
司賓好奇地將門打開,卻發現裡面除了貝爾鐵佐還躺在牀上外,一個人也沒有。
“啊!被看光辣!被看光辣!”
(我去!)
司賓被突如其來的奇怪人聲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那隻藍羽鵎鵼。它正站在書桌上,大嘴朝着貝爾鐵佐躺着的牀上,時不時地還整理一下自己的羽毛。
(老李說,海賊們決定找個好地方將獨眼雷火化,也算是一個交代。)
“躺在這裡的前船長,果然還是獨眼啊……”
(結巴明明說貝爾鐵佐是美男子來着,真不知道秘境爲什麼要這麼做……)
司賓好奇地走了過去,看着前船長滄桑的臉龐。
(話說,芭芭蘿絲是既沒有身體、也沒有實體……)
(海上惡魔沒有身體、但是有實體……)
(兩者都沒有身體……日記上又說芭芭蘿絲實際上是獨眼,貝爾鐵佐不是獨眼……)
(而這副身體是獨眼……)
(有沒有一種可能……和這副身體有關?)
司賓虎軀一震。
(如此說來,海上惡魔代表的是芭芭蘿絲【惡】的一面,她【善】的一面被秘境隱藏起來了。解放的關鍵是【知曉其真名】!)
(那……)
帶着濃郁的好奇,司賓來到牀邊,想掀開他的眼罩,看看獨眼雷的真容。
“那裡不行!那裡不行!”
“噓!別吵!”司賓瞪了眼聒噪的鵎鵼。
(這傻鳥……也不知道芭芭蘿絲平時都教了它些什麼,淨說些虎狼之詞!)
司賓小心翼翼地摘下獨眼雷的眼罩,展現在他眼前的情景卻讓他大吃一驚。
眼罩下,獨眼雷的左眼處盡是密密麻麻的金色紋路,好似電腦主板上的紋路,比之更密集。紋路在本應該是眼眶中心的位置聚集,由於過於密集,呈現出深邃的黑色十字。
(我去!這是什麼!)
司賓再次被嚇一跳,本就有些疲憊,差點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除此之外,他還在那些紋路中感受到了一股極其濃厚的暗影之力!
(這個十字……我好像在哪見過!)
自由時代!
司賓迅速起身,拿出自由時代,在上面尋找。
(果然一模一樣!)
自由時代背後有個凸起的十字,雖然獨眼雷的左眼上那個十字是由金色紋路編織而成的,不像是“鑰匙孔”。
(雖然大小相似,可兩個都是凸起的,根本無法嵌合。)
(巧合嗎……)
(可是真的太像了!)
(等等,我的自由時代可以旋轉啊!視野所及之處皆可旋轉!)
司賓注視着這個神奇的金色紋路。
如果這是類似於“鎖”一樣的東西,那麼我直接靠自由時代的“蠻力”應該是擰不開的吧?這更像是一個封印!
他這樣想是因爲在拿起自由時代時,護符反饋給他的是:可能!
想罷,司賓迅速開始操作起來,他拿起自由時代,置於空中,順時針撥動。
“怎麼這麼輕鬆?”
幾乎沒有任何阻力,司賓注視着那些紋路,奇異的是,並沒有出現整個眼睛被翻轉的血腥場面,反而是那些金色的紋路在不斷伸縮變形,彷彿它們本就不在一個平面上似的。
變化過程十分魔幻,像從不同角度看一個由線段構成的立體圖形,有種“橫看成嶺側成峰”的奇妙感覺。
嗡!
一陣尖銳的聲音傳來,司賓條件反射般捂住耳朵,再睜開眼時,那個紋路果真是被反轉過來了。
(居然真的可以!)
司賓拿起比獨眼雷臉還大的船舵,比劃着準備對準,在兩者還有半指距離時,那十字突然爆發出一陣強大的吸引力。
司賓根本拽不住,船舵就這樣蓋在了臉上。
(嚴絲合縫!)
剛完成嵌合,船舵居然詭異地自己轉動起來。
窗外的天空陡然忽暗忽明,宛如不穩定的白熾燈,司賓四處張望,有些不知所措。
當他再次將目光投向獨眼雷時,他的屍體已然從這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靜靜躺在牀上的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模樣頗爲英俊。
(雙目健在!這是真正的貝爾鐵佐?)
這時,秘境突然傳來提示:
【恭喜您,完成任務:成爲海賊王】
【由於任務二還未完成,您可以選擇繼續留在秘境或者提前結束。您可以隨時執行此操作!】
(什麼!我成了海賊王?這是什麼意思!)
司賓意識到,會不會是自己剛剛的操作,殺死了瀕死的獨眼雷!
(不對,獨眼雷只有一半的【海賊王】稱號。我要成爲海賊王應該還要殺掉她纔對!)
(我剛剛的操作殺了海上惡魔?)
疑問剛從頭頂冒出,司賓就看見自由時代突然凌空飛起,像車輪一樣旋轉着朝司賓衝來。
司賓肩膀被撞了個實在,抱頭連滾幾匝,勉強化去力道,蹲起身,看到自由時代已經出了門向右拐去。
(難道!)
司賓心中冒出一個非常恐怖的想法。
他踉蹌了幾步,奮力追去。
自由時代果然如他所料,進了芭芭蘿絲的房間。
司賓站在門口,大口喘氣,胸口不斷起伏。
自由時代停在空中,一動不動。
“芭芭蘿絲?”司賓試探性地發問。
得到的迴應確實一個輕蔑的笑聲。
正這樣想着,他的左耳處忽然傳來一聲讓他遍體生汗的少女低吟。
那聲音他很熟悉,就是被稱爲海上惡魔的,芭芭蘿絲的慵懶聲線!
【多虧了你……】
司賓驀然瞠目,短短四個字似乎解釋清了一切!
(秘境的任務的主語根本不是我!)
(而是那個被隱去之人的名字——芭芭蘿絲!)
秘境的任務其實是:
【芭芭蘿絲存活48小時】
【芭芭蘿絲成爲海賊王】
而隱藏任務是:【知曉芭芭蘿絲的名號!】
(要讓芭芭蘿絲活下來,不僅要解決反叛問題,解決獨眼雷、解決海軍、還要保證海上惡魔活下來!)
(因爲海上惡魔是芭芭蘿絲的一部分!)
(讓芭芭蘿絲成爲海賊王,又必須讓海上惡魔或者芭芭蘿絲殺死獨眼雷的同時,找到另一半自己,並且獲得肉體?!)
(所以我剛剛對獨眼雷的操作就是將其肉體從某個地方解放了?!)
(自由時代是芭芭蘿絲故意留給我的……而給我提示的……)
司賓看向身後飛來的藍羽鵎鵼。
(是你!)
藍羽鵎鵼扇動雙翼:“是我!是我!”
突然,司賓只覺神經一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朝自己靠近。
旋即,慵懶的少女聲再次於他耳畔響起,柔膩粘心:
【我們是自由的。
自由纔是最大的寶藏。
善良是奪走內心船舵的甘美詛咒。
蹂躪善意、摧毀明智。
想要寶物就要心狠手辣。
和我一起歌頌吧,
歌頌這個連廣闊無邊的大海都能統馭的至高惡德。
一腳踢開正義的波濤,
你願意同我一起沉淪吧?】
少女的話語似是在邀請。
司賓木然佇立,那聲音彷彿就在他耳邊,甚至像是有人就貼在他的耳郭對他低語。
一切來得過於突然,司賓感覺思緒凌亂。而下一秒,秘境再次出現提示:
【恭喜您完成存活48小時任務!】
【由於您已經完成所有任務,將於60秒後傳出秘境!】
【獎勵結算中……】
時間到了!
司賓眼神微凜,有一件事,他無論如何都想確認。
他擡腳進門,跨過門框的那一刻,房間內的景象陡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房間佈置以藍色和淡黃色爲主,溫馨整潔;牀上,一條藍色的蕾絲邊小內褲和水手服凌亂地放着,似乎是剛取下來。
背後的門從打開變成關閉。
他徑直走到書桌前,桌面上薩奇的筆記本也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藍色封面的筆記本。司賓迅速上前將其翻開:
“好好記着。海賊是自由的!自由正是最大的寶藏……”
“在海賊船上時,我從父親那裡學到了許多教誨……”
前面完整地記錄着先前司賓所找到的線索,還有一些是他沒有找到的。
再往後翻,上面記錄着:
“這個叫薩奇的海賊很有趣……”
“……”
“沒想到他居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真是無可救藥……”
“這樣的結局,好像也不錯……”
上面詳細地記錄着司賓這48小時內的行動。
司賓眉頭越皺越深,嘴裡不斷沉吟着:
“薩奇……薩奇?”
靈光一閃,似是打通了什麼,他當即摸着自己的臉頰,對自己進行回溯。
時光倒轉,像是倒放的電影,薩奇的身體經歷着這48小時內,司賓經歷過的一切事情——
直到司賓變成薩奇前的那個晚上,也就是司賓剛進秘境的前一天。
他看到薩奇的這副身體拿着一柄金黃的利刃,刺殺了某人!
(這是,獨眼雷交給我的斷罪皇刃!)
(等等,爲什麼我回溯能看到不屬於這副身體的東西!)
(難道這斷罪皇刃是這副身體的一部分?!!)
司賓再次對這具身體使用【預知未來】。
無數次預測,他看到的有且僅有一種結果。
薩奇眼中滿溢出深邃的幽藍光芒,金髮倒揚,凜然有一股神性。他手上不再握着斷罪皇刃,而是有一股蓬勃的暗影之力流轉,像是在運轉着某種術士。
隔着不知幾何久遠的時空,司賓都是感覺四肢生寒,僵硬不可動。
直到那未來的薩奇突然擡頭,兩人的實現剎那間纏繞在一起。
司賓悚然一驚,他幾乎沒有一秒鐘的猶豫, 就從薩奇的嘴型判斷出他所說的話:
“罪人!”
咔嚓!
司賓背後突然傳來鎖舌彈出的聲音,驀然回首,無盡的黑暗潮水般涌來,浸染了整片視野。
……
司賓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一旁的垃圾桶中,躺着一張被撕碎的紙屑。上面寫着:
爲了拯救海賊團,我決定獨自去尋找寶藏。
我路過當年的村子。
現在的那裡,因爲有貝爾鐵佐海賊團名聲的庇護,
沒有再受到其他海賊的侵擾。
我很高興。
在那裡我知道了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
在天下英治之外的世界,有一個大官員。
因爲貪污受賄,被一羣義賊偷光了家底,
後又被人檢舉了出去,被判了無期徒刑,淪爲囚犯。
那人說,義賊中,有個叫貝爾鐵佐的。
我知道,那是父親的名字。
而大官員的名字,
和將我帶到這個世界又將我丟棄在這個世界的人,
一模一樣。
我很高興。
父親不是那種不義之輩,他是這片大海中最正義的海賊!
回船的路上,我看到有個養殖戶,抱着兩三隻海鳥的雛兒,
放進籠子裡。
雛鳥的父母沒有回來,多半是死了。
現在有人養它們。
我很高興。
有人說,鳥兒終究是要歸巢的。
是啊,我想,我必須回去了。
回到那艘承載了我十五年美好記憶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