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衆人皆對罌炎極爲失望,唯有畢方山主心中微微嘆氣。
幻術終究只是幻術,這種一刀切的簡單聖令與其說是霸道無雙,不如說是年輕人自以爲是的幻想。
任何勢力都有陰陽兩面,只因敵對關係,便將所有對立的都當做仇寇,是何等膚淺的認知。
莫說罌炎成長到王級境界,只需要他真正的統領過一方勢力,瞭解過民心民意,再做決定都會大不相同。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錯誤的時間點說出錯誤的話,便是在種悔恨的果。
終究是剛剛踏上修行路的孩子,人生還是太過淺薄了...
巧妙利用幻境將人心拉到自己一邊的曹瑾瑜還不滿足,再次出言引導道:“罌聖明鑑,這些勢力牽連甚廣,無辜衆多,如此下令只會殺得天地變色,還請網開一面!”
“網開一面?”罌炎冷笑:“好,本聖便開一面!”
“嗡!”
銀光震響,一把靈力凝成的燦亮銀鐗憑空出現,正是韓氏絕學兵鋒戰法!
就在衆人不明白罌炎爲何要幻化靈兵的時候,只聽罌炎又道:“所有與三界聖地牽連的親族,身高不過銀鐗者可活,其餘盡誅!”
長而無刃的四棱銀鐗連頭帶尾共長四尺(一米二),而正常發育的六七歲稚童都有這個高度。
換言之,在經過說項之後,聖主罌炎網開的這面,也只是針對六七歲以下的稚童幼子。
這種手段,要比三界聖地當初做的更加殘暴,要知道當時攻破韓氏聖地後,那剩下的韓氏清雋婦孺,安氏也只是將他們圈禁起來,而罌炎要做的,卻是將這些人統統殺死。
原來當受害者變成施暴者的時候,他的報復將會酷烈百倍!
先前還爲罌炎挺身而出的韋寒淵此時眼中只有哀其不幸的憤怒,哪還有半點憐惜。
火候差不多了。
看着衆人表情,曹瑾瑜露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微笑,經過剛剛的“配合”,眼下他不管對罌炎做什麼,這些人都不會再阻止他了。
終於可以,盡展所能了。
一眼萬年,靈力全開!
眼中的瞳輪化作光柱,直接透入罌炎雙目,只一瞬間便破開了神魂的攔截,識海本能的防禦,撕開了那片混沌。
只一瞬,又似萬年,曹瑾瑜變成了旁觀者,肆意閱讀罌炎的識海。
他看到了改名易姓的韓氏就隱蔽在外海的隱秘羣島上,與那些被驅逐的邪魔外道蠅營狗苟,坐着回到聖地巔峰的美夢。
難怪四洲大陸全都尋不見韓氏蹤跡,原來這些數倍竟真的放棄了大陸的資源,妄圖以貧瘠的海島資源供養出一方聖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看到了這些年罌氏假借通商之名,來到各個州府,將族中弟子悄悄的送入各個宗門。
僅龍州一域,便有百草仙府、雨霖齋、無極府三處被安插了暗子,且都具有真傳之姿。
他還看到了韓氏的後手,那些留下的小靈界,只恨罌炎年少位卑,唯一能夠清楚看見的確定地址的小靈界只有一方。
但幸運的是,這一方固化的小靈界,是罌氏最重要的糧食供給處。
這可真是,天助我也。
散去一眼萬年,曹瑾瑜朝着畢方山主拱手道:“多謝山主,瑾瑜已經得償所願,一眼萬年的幻術一個月後自解,損耗的精神修養數日便好,如此也算完成諾言了吧。”
看着依舊呆傻的罌炎,畢方山主搖頭嘆道:“大都督好手段。”
“山主過獎,些微小道何足掛齒,就此別過。”
“大都督且慢。”
思慮再三,畢方山主還是出言挽留,並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罌炎自幼拜入百草仙府遠離族人,全靠心中一股志氣撐着,中術之後的胡言亂語,希望大都督不要放在心上,那罌氏...”
“山主請放心。”曹瑾瑜微笑頷首道:“若整個罌氏都如罌炎這般仇視三界聖地,那麼就算在外海也瞞不過王巡耳目,想來這樣的人終歸是少數,本都督自然會秉公處置。”
“如此...便好。”
再向衆人揮手告別,曹瑾瑜化作光沙飛遁,一下消失在畢方山主峰。
只剩下神色複雜的武聖山衆人,以悲哀莫名的目光看着場中依舊沉浸在聖主幻想中的罌炎。
或許這個年輕人根本不知道他自己經歷了什麼吧,這樣...也好。
“煩請兩位將罌炎帶回百草仙府,並將此間之事稟明宗主,請他自行定奪吧。”
畢方山主朝着兩位押解罌炎來到畢方山的百草仙府弟子淡淡一句後,便消失在了畢方山主峰。
那羣武聖山的宗師還有畢方山本峰的強者,也都一一離去。
……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換一句話說,如果你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貿然戰鬥便會出現危險。
世上最難,莫過於有心算無心的翻盤。
戰事如棋,如果能夠提前準備,或許能在中盤或是尾盤翻轉,但若是棋力不如又毫無準備,那麼敗亡就如江河傾倒,難以挽回。
這便是曹瑾瑜和督天王巡此時面對的棋局,一盤閉着眼睛下,都不會輸的,必勝之局。
而此戰若勝,便能解決三界聖地最大的心病,韓氏一天不除,安氏便一日不能安眠,彷彿如鯁在喉。
老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如果能夠一勞永逸的將賊除了,那麼三界聖地才能算是真正的安穩。
但曹瑾瑜也有自己的考量,韓氏蟄伏千年,雖然斷了最高傳承,但底蘊猶在,即便孤懸海外物凋零的罌氏,也出了數名大宗師,但這絕不可能是韓氏的全部。
罌氏只是韓氏的一支,但韓氏究竟有多少隻,曹瑾瑜並不清楚,只能等踏平罌氏之後,才能順藤摸瓜將剩下的揪出來。
這之後必是一場帶着血腥氣的大戰,而曹瑾瑜要做的,便是居中統籌,並讓御獸宗在這場變局中,保存最大的實力。
畢竟,處理完韓氏之後,天下的勢力便要再次洗牌了,他總得爲更長遠的實情,做些打算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