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山一死,夜未明與蕭峰也等於結下了血海深仇。因爲,蕭遠山的死說是自殺,倒不如說是被夜未明給逼死的。
在大仇得報之前,他自然可以不顧一切的拼死抵抗,留下有用之身來爲無辜慘死的妻子報仇雪恨。
可是現在幕後黑手慕容博已經身死,大仇得報的蕭遠山心中已經再無執念。在這個時候,他就必須要替蕭峰考慮考慮了。
事實上在原著的描述中,蕭遠山也是在親眼見到慕容博死後,心態上才發生巨大轉變,被掃地僧順勢點撥一番,就此遁入空門,不問世事的。
而他既然要替蕭峰考慮的話,那麼就必須要衡量眼前的局勢,與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
夜未明的實力如何,他早在之前三打一欺負慕容博的時候就親眼見到過了。甚至就連非魚、三月的實力,他也同樣親眼目睹,自然清楚憑藉他和蕭峰兩個人的力量,想要打贏夜未明等人,絕對是千難萬難。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他想要突圍走人都辦不到。
因爲那些以玄慈爲首的江湖羣雄,便絕對不會放任他們離開。
若是換在平時,這些所謂的江湖豪傑自然不被蕭家父子放在眼內。但此刻有着夜未明這樣的強敵在側,這些所謂的江湖羣豪或者沒有打贏他們的本事,但拖延他們腳步一時片刻還是做得到的。
固然,在夜未明的理論之中,蕭峰並沒有犯下死罪。可是他之前也已經說了刀劍無眼,除非蕭峰肯袖手旁觀,否則除了陪他一起戰死少室山之外,根本就沒有第二種可能。
唯一能救蕭峰的辦法,就只有他蕭遠山死!
所以,蕭遠山的自殺看起來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實際上他根本就沒得選。
蕭峰若是將他視爲殺父仇人,也並沒有冤枉了他。
但夜未明對此卻並不後悔!
他要置蕭遠山於死地的理由實在太多了,多到他只要還有臉在人前以公正無私善良自居,就絕不可能放過對方。
之前所說的喬三槐夫婦、單家幾十口性命只是其一。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從蕭遠山當衆承認了他殺了這些人之後,他和蕭峰之間就註定只能活下去一個。
蕭峰的三觀很正,斷然做不出以喬三槐夫婦唯一親人的身份,原諒殺人兇手蕭遠山的事情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如果選擇替喬三槐夫婦報仇,那就是對蕭遠山這個親爹不孝。如果他不報仇,那就是對喬三槐夫婦這對對他有着養育之恩的爹孃不孝。
左看右看都是不孝,唯一情義兩全的做法,就只剩下他子代父過,替蕭遠山來背下這份罪責。
蕭遠山自從當年在雁門關外遭逢大變之後,整個人的腦子就跟抽了筋一樣,做出來的事情各種腦殘。最後他倒是被掃地僧點化之後放下屠刀,遁入空門了,卻留下了一些足以壓死人的血債,需要蕭峰來替他償還。
可這是血債,應該如何償還?
當然是要用血來還!
在《天龍八部》故事的最後,蕭峰選擇自我了斷的原因有很多。阿朱的死算是一個,在宋遼兩國不能立足也同樣算是一個,但蕭遠山出家之前給他留下的這一筆未還的血債,也絕對在其中佔據着極大的比重。
夜未明在很早之前便說過要替蕭峰逆天改命。出來混,說話當然要算數。而想要替蕭峰逆天改命,這些將蕭峰逼死的因素,他就必須要將之一一拔除。
之前在小鏡湖不惜損耗功力救了阿朱是如此,此刻與蕭峰割袍斷義,逼死蕭遠山也同樣如此!
眼見到剛剛相認的親爹慘死在自己面前,蕭峰悲痛欲絕。雖然蕭遠山這個當爹的可以說是坑兒子坑到沒邊的那一種,但畢竟血濃於水,當見到對方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依舊感覺痛徹心扉。
不過好在,蕭峰與蕭遠山之間之前並沒有多少感情基礎。此刻他的死亡雖然也讓蕭峰悲痛不已,但還遠沒有達到當初誤殺阿朱時的情緒失控。
抱着蕭遠山的屍體哀嚎幾聲之後,便逐漸平靜了下來。
不過他的平靜,卻又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壓力,讓這個少室山巔無人敢在這個時候大聲說話,偌大個山頭之上,落針可聞!
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蕭峰緩緩的將蕭遠山的屍體放在地上,跟着又緩緩擡起頭來,看向夜未明,雙目之中已經佈滿了血絲,就彷彿一頭隨時可能擇人而噬的兇獸。
“嗖!”
卻見蕭峰一言不發的擡手一揮,一件灰色的事物已經凌空朝着夜未明打來。
夜未明隨手接過,卻見那竟是一本武功秘籍。
叮!你完成了隱藏任務“追查真兇”,成功找出了殺害喬三槐夫婦等人的罪魁禍首“大惡人”,並將其斬殺,替喬三槐夫婦報仇,得到任務獎勵:《擒龍功》秘籍×1!
擒龍功(絕學):丐幫失傳百年的神功,不但可以隔空取物,而且威力極其巨大。無視所取之物的重量,隨意取來攻擊敵人,使得人防不勝防。
修煉需求:膂力5000點,悟性100點,內力上限≥20萬點!
……
夜未明在此前並沒有接到過類似的任務,不過蕭峰還是主動給出了任務獎勵,看來也是系統限定的隱藏型任務,提前沒有提示,但在完成之後卻會直接給予獎勵的那種。
不過在發佈了任務獎勵之後,蕭峰身上的戾氣卻是更勝,血紅的雙眼死死的盯着夜未明,口中說道:“夜少俠,你我自從在杏子林相識至今,你曾經幫過我很多次,在小鏡湖更曾不惜損耗內力,將阿朱救活。蕭峰感念在心。”
“這些恩情,並不是你割掉一塊衣袍,便可以一筆勾銷的。”
“此番你逼死我父親蕭遠山,也算替我的義父義母報仇。作爲喬峰,我應該對你進行感恩和報答,這本秘籍,便算作是你替他們報仇的任務獎勵。”
“但作爲蕭峰,我身爲人子,卻有義務爲我的生身父親報仇!”
說話間雙臂一陣,龍吟之聲響徹天際,同時更有兩條金龍在他雙掌之中生出,圍繞其周身盤旋纏繞,作勢欲撲:“契丹人蕭峰要替父報仇,請神捕司的夜少俠、非魚少俠、三月姑娘,以及在場所有想要取我性命的江湖朋友,不吝賜教!”
蕭峰這一開口,便向包括夜未明三人在內的所有武林高手宣戰。此等挑戰,簡直比起原著中的聚賢莊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威風,此等的霸氣,恐怕除了蕭峰之外,世間再難找出第二個人來了。
不過要說成功率嘛……
夜未明心裡暗自搖頭。現在不要說與其他人聯手,就算讓他單挑蕭峰,他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戰而勝之,甚至在自身無傷的情況將其置於死地!
原因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
第一,蕭峰並不想殺他,亦或是傷他。
第二,蕭峰雖然嘴上說是想要報仇,但他發起這次挑戰的真正目的,卻是想要尋死!
蕭峰的三觀之正,簡直比他的武功還要更加傲視羣雄。很多成名多年的江湖名宿,在三觀問題上與蕭峰相比,都會顯得猥瑣不堪。
可正是因爲他的三觀足夠正,所以他知道夜未明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任何事。
蕭遠山濫殺無辜,爲死者償命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可是他作爲蕭遠山的兒子,又無法對父親的生死無動於衷,爲父報仇也同樣是爲人子女的責任。
孝,蕭峰所欲也,義,亦蕭峰所欲也。
兩者不可兼得?
不!蕭峰想到了孝義兩全的方法。
那便是站出來挑戰夜未明,算是成全了爲父報仇的孝,同時在交手的過程中可以相讓,讓自己死在夜未明的劍下,算是還了夜未明的恩情,同時也不會讓一個爲百姓主持公道的好官喪命在自己手中。
這,便是蕭峰的覺悟!
夜未明本就精於算計,自然不會猜不透蕭峰這麼簡單的心理活動。不過他卻並不打算成全對方的“孝義雙全”。
他廢了那麼多力氣,就是爲了替蕭峰逆天改命,結果到頭來自己把人給殺了,那不是搞笑呢嗎?
只是蕭峰此刻心意已決,自然是聽不進去其他人的勸說。如果換了其他人站在夜未明的位置上,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眼前這樣的局面。
但夜未明是誰啊?
猛地伸手一揮,阻止了周圍那些聽到蕭峰挑戰之後,躍躍欲試想要衝上來圍攻蕭峰的江湖羣豪,夜未明一臉嚴肅的看向蕭峰,語氣沉穩的說道:“蕭大俠想要替父報仇自然也是天經地義,我也願意隨時奉陪。但這場戰鬥,恐怕並不適合在此時此地進行。”
蕭峰一心求死,倒也並不在乎其他的細枝末節,聞言立刻表示:“時間地點,隨你來挑。”
夜未明輕輕點頭:“既然由我來挑,那時間便定在三年之後吧。至於地點,可以在三年之後再行約定。”
蕭峰聞言卻是皺着眉頭,沉聲問道:“爲何要等到三年之後?”
雖然蕭峰答應了讓夜未明挑選時間、地點,但在他看來,夜未明八成只是打算拖延上個把月,將《擒龍功》練好之後再與他交手,哪想到對方這一杆子,直接就支出了三年去?
夜未明這時卻是手腕一翻,取出了另一口慕容博同款的香檀功德棺,上前一步將蕭遠山的屍體收斂了起來,順便得到超級《內功心得》一本。
在這個過程中,蕭峰想要出手阻止,但想到自己若是今天死在這裡,總不能讓蕭遠山暴屍山野,於是便沒有說話。
做完這一切之後,夜未明卻並沒有將棺材收起,而是轉頭看向蕭峰,平靜的說道:“蕭遠山既然已經自殺謝罪,他生前犯下的罪孽自然也要歸於塵土。”
“但蕭大俠作爲蕭遠山唯一的孩子,生前未能盡孝也就罷了,但在他死後,難道不應該替他守孝三年,以盡身爲人子的本分嗎?”
環保要從我做起,要懂得廢物利用……咳咳,是物盡其用。
蕭遠山這個傢伙雖然腦袋有些短路,但在很多時候,還是很有用處的。起碼在夜未明看來,他的用處就是多種多樣的。之前便通過逼死他來減少蕭峰所揹負的罪孽,此刻更是直接利用他的屍體來讓蕭峰冷靜下來。
老工具人了!
正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似蕭峰這種三觀極正的英雄人物,你跟他玩威逼利誘那一手根本就是自討沒趣,只有在忠孝節義這方面下手,才能讓其無言以對,乖乖就範。
便比如此刻的蕭峰,聽聞夜未明要將決鬥推遲三年的時間,並不是爲了自己考慮,反而是爲了讓他有足夠的時間盡孝,心中對夜未明這個“殺父仇人”的敬佩,更是達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
重重的點了點頭,蕭峰抱起了裝有蕭遠山屍體的棺材,與他帶來的燕雲十八騎一起,迅速下山去也。
眼看着蕭峰等人走遠,人羣之中卻是忽然出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夜少俠身爲公門中人,難道就這樣任由敵國之人自由來去?”
夜未明眉頭一皺,轉頭看去,卻見說話之人並不是什麼大反派,反而只是一個普通的武林人士在那裡陰陽怪氣。
他相信這個說話之人未必會有多壞,但一個“蠢”字,卻是實至名歸的。
於是冷哼一聲,沉聲說道:“蕭峰進入中原,是得到官方批准的,加上他並沒有在中原之地作奸犯科,我爲什麼要對付他?”
“就因爲遼國是中原的敵國?”
“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
“如果誰真的那麼看不慣契丹人,想要報效朝廷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保證把你安排到遊氏雙雄所在的特殊行動小隊,衝在抗遼第一線!”
此言一出,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
有着遊氏雙雄這樣的例子在前,他們可不認爲夜未明只是隨便口嗨一下而已。這種直接將人抓壯丁充軍的事情,他是真幹得出來!
至此,前來挑戰少林的“丐幫現任幫主”慕容復徹底涼了,在暗中挑事的慕容博也徹底涼了,整個慕容世家都涼了。
而他們的死對頭蕭遠山,也同樣涼了。
所有的威脅盡數解除,也再沒有熱鬧可看。雖然還有少林方丈玄慈犯下色戒,有了私生子的大爆料。
但這畢竟是少林寺自己的事情,與在場的其他武林中人無關。
少林寺在此事之後註定是要給天下豪傑們一個交代的,但在此之前,如果誰要自討沒趣的留下來看熱鬧,那就等於把少林給得罪死了。
在場的武林中人雖然憨憨居多,但還沒有人真的傻透氣,或者說傻透氣的之前已經死了。比如包不同神馬的。
眼看着再沒有熱鬧可瞧,河朔羣雄各自離去,夜未明也帶着三月、非魚向山下走去。
雖然少林寺這邊的任務已經完成,理論上他現在是可以直接去找掃地僧要《雙修府》地圖的,但現在的氣氛明顯並不合適。
起碼要等過上一兩天,玄慈的事情解決之後,再重新登門領取任務獎勵不遲。
夜未明三人並不想與在場的中原羣豪有所交流,於是並沒有與大隊人馬同行,而是三個人押着王語嫣,先河朔羣雄一步下了少室山。
眼看着周圍再無其他閒雜人等,夜未明立刻低聲說道:“三月、非魚。王語嫣我可以自己押回神捕司去,另外還有兩個任務,要分別交給你們兩個去辦。”
兩人齊齊應了一聲,夜未明繼續說道:“我之前說過,曼陀山莊的李青蘿也同樣在慕容世家九族之內,非魚你去一趟,將人抓回來,功勞是你的。”
“三月,麻煩你跑一趟遼國,想辦法見到阿朱,將今天發生在少林寺的事情和她說清楚,並讓她在這三年裡多努力一點。”
三月聞言立刻點頭:“是要讓阿朱努力勸蕭峰,要想開一點嗎?”
“蕭峰哪是那麼容易勸的?”夜未明輕輕搖頭:“《天龍八部》這個故事的主基調便是‘衆生皆苦,有情皆孽,無人不冤,誰也躲不過’,想要得到解脫,就必須要放得下才行。”
“想要救贖蕭峰,也必須要讓他自己主動放下名爲復仇,實爲尋死的念頭。”
三月聽得更糊塗了:“你讓阿朱去勸,那讓她怎麼努力,才能使蕭峰放下尋死的念頭?”
夜未明輕輕一笑,隨之說道:“我的意思是,讓阿朱在這三年時間裡盡最大的努力,給蕭峰生下個一兒半女。”
“蕭峰現在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內心卻幾乎被絕望填滿,唯一的光明就只有阿朱。”
“但這還不夠!”
“想要讓蕭峰放棄尋死的念頭,除了時間這把利刃之外,還要給他一個希望才行。”
“而孩子,往往正是父母最大的希望。”
聽到夜未明的話,兩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更想要再說什麼卻被夜未明擡手阻止。同時夜未明已經先一步停下腳步,用只有三月和非魚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竹槓上門了。”
竹槓?
三月與非魚聞言一愣,轉頭向身後看去,卻見後面急衝衝追上來的,正是以LSP段正淳爲首的大理段氏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