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示意殿中的文武百官等着御膳房送來的羊肉湯,跟殿中的兒女們交代了一聲,便先行乘坐來時的馬車回去了。
要是擱在以往的時候,柳大少肯定一個人獨來獨往,在街上轉上一轉再行回家。
奈何今天的龍袍與平天冠在身,實在是太扎眼了。
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騷亂,還是窩在馬車裡安全一些。
路過蓬萊酒樓的時候,柳大少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見到一襲書童裝扮的任清蕊這丫頭守在攤位前與俏佳人陶櫻有說有笑的場面,苦笑着搖搖頭。
“這丫頭,終究還是沒有聽話,看來今夕是不準備回家陪她的父母歡度佳節啊。”
駕車的柳鬆聽到了少爺的嘀咕聲,回頭看了一眼。
“少爺,要不要去酒樓裡換一身常服,然後待在算命攤打發打發時間?”
“今天就算了吧。
先回府吧,府裡還有一些瑣碎的事情需要少爺我回去處理一下呢。
你去告訴任丫頭和陶櫻一聲,外面天冷,實在沒有客人的話,就早早的收攤回去歇着吧。
她們跟我不一樣,沒必要辛辛苦苦的守着這個攤子消磨日子。
再說了,除了賣賣書,萬一有算卦的客人,就憑她們倆那點本事,那不是砸少爺我的招牌嘛!”
“是!少爺還有別的話需要小的帶過去嗎?”
“過不了一天半晌的就能見面了,有什麼話還需要你帶嗎?”
“小的明白了。”
柳鬆訕笑着跳下馬車,朝着算命攤小跑了過去。
柳大少透過車窗看着柳鬆比手畫腳的正在跟陶櫻,任清蕊兩人輕聲的說着什麼,不時的朝着馬車的方向指一下。
幾個呼吸的功夫,兩女神色詫異的朝着馬車張望了一眼,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
柳鬆這才提着馬鞭朝着馬車跑了過來。
“少爺,小的回來了。”
“都交代了?”
“交代好了。”
“那就回府吧。”
“好的!少爺你坐好了,小的要駕車了。
對了少爺,陶櫻姐那邊讓小的告訴你一聲,馬上就十一月二十四了。
你答應她的事情可別忘記了就行。”
柳大少輕輕地笑了笑,伸手朝着車窗外揮揮手,倚在軟墊之上閉眼假寐着。
等過了十二月二十四陶櫻的誕辰這一天,也許往後的餘生裡,自己就又要多一位佳人攜手餘生了。
“柳鬆。”
“少爺?”
“你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句話是否真的是人生至理呢?”
“那要看是誰說的了,普通人說的跟智者說的還是有極大的區別的。”
“那你覺得承志他們幾個老悶在家裡跟宮裡學着處理政務,卻沒有真正的體會過人間疾苦,是不是有些太過……嗨……算了……”
“少爺是想把乘風小少爺,承志小少爺他們打發出去看看各地州府中真正的民生吏治是怎麼樣的嗎?”
柳明志手指輕輕地敲擊着膝蓋,無聲無息的點點頭。
“好好駕車吧。”
“是,小的專心駕車了。”
馬車朝着柳府的方向緩緩而行,聽着車廂外街道上嘈雜的說話聲,柳明志的心出奇的平靜。
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
今天十王殿所見的那一幕,讓柳明志的感觸可謂是很大啊。
李濤的沉穩持重比自己幾個兒女不知強上了多少。
月兒這丫頭本來是殿中唯一一個有能力也有資格與其分庭抗衡的公主了,可是這丫頭現在不但自己‘不務正業了’,反而還把幾個入殿的兄弟姐姐給帶偏了。
忙完政務,偶爾玩樂一下乃是人之常情,柳明志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可是就怕他們長久如此下去,變得越來越難堪重用。
尤其是承志跟月兒兄妹倆,那是自己最看好的皇位繼承人人選。
本來沒去十王殿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今天見到了這一幕,現在看來跟李濤這孩子一比,就有所不如了。
不是說聰明才智上有所不如,而是在心性跟能力上有所不如。
月兒這個臭丫頭昔年幫助婉言監國多年,將金國內外政務全部處理的井井有條。
在大龍當年層層的封鎖下,有能力有手段爲前線的將士源源不斷的提供充足的糧草,且能穩住金國朝堂上人心惶惶的局面。
僅此一點,這丫頭的處理政務的手段跟心智就不是李濤這孩子能夠比擬的。
哪怕有婉言在幕後垂簾聽政,幫助其拿主意的外在原因,也足以說明這丫頭的心智目前是遠勝於她的幾個兄弟姐妹的。
可是自從自己這位老爹一統天下之後,這丫頭就變了。
明明胸中丘壑萬千,就是不往正處去使。
承志這孩子吧,跟隨自己在北疆多年,又是幫助自己處理政務,又是隨軍出征,能力也是極爲的出衆。
雖然比之他月兒妹妹稍遜一籌,可是隻要悉心培養,假以時日,絕對是一位仁德明君。
月兒現在比她的兄弟姐妹心智更勝一籌是因爲她的起點太高,一出生就被婉言當成下一任皇帝來培養,怎麼可能會差的了。
但是並不代表她百分之百就比其餘的兄弟姐妹樣樣出色一籌。
只能說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可是月兒這個臭丫頭就像一滴墨水,直接把她的兄弟姐妹們這一盆清水全都染黑了。
自從她入京之後,柳府的歡聲笑語是沒少過,可是自己除了月兒之外的兒女們也被這丫頭帶偏了。
以前的乘風,承志,依依,夭夭他們幾個絕對不會在十王殿這種地方玩划拳吃檸檬的遊戲。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玩樂歸玩樂,絕對不能讓他們往墮落的方向玩啊。
看來得把他們各自分開一段時間,給他們找點事情乾乾了。
不然的話,自己這位老爹就算給他們留下了一份輝煌無比的家業,最終也是守不住的。
“籲。”
“少爺,到家了。”
柳明志敲擊膝蓋的動作驟然一停,假寐的雙眸微微睜開,眼底透露着無奈跟寵溺交織在一起的複雜之色。
“唉,臭丫頭。你呀,你是要把你老子我愁死啊。
衆星捧月是讓你把星星帶向光明的,可不是讓你把星星給帶離這方宇宙運行軌跡的。”
鑽出馬車跳了下去,柳明志朝着大門走去。
“把馬車送到後院,跟下人交代一聲,乘風,承志,月兒他們回來後,讓他們去書房等着我。”
“是,小的知道了。”
“恭迎少……陛下回府。”
一羣來往的下人習以爲常的迎接柳大少回府,然後見到了柳大少的穿着,磕磕巴巴的行了一禮。
柳大少隨意的擺擺手,頗有些不拘小節的不羈姿態。
“在家裡只有少爺沒有陛下,以後無論本少爺穿什麼,都叫少爺。”
“是,恭迎少爺回府。”
“老樣子,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少爺我回內院了。”
“是,恭送少爺。”
西跨院中,柳大少看着女皇跟齊雅正在有說有笑的在庭院裡轉來轉去,急忙迎了上去。
“婉言啊,你還有一個多月就該分娩了,就不能好好的歇着嗎?
整天嚷嚷着腳跟疼,現在又不疼了?”
齊雅先是詫異的看了一眼柳大少的穿着,見其着急忙慌的模樣,嬌哼了一聲扶着女皇朝着一旁鋪着棉墊的石凳走去。
“賽老爲婉言妹妹把脈以後建議她多活活動的,看把你心疼的,妾身以前身懷六甲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着急啊。”
“哎呦喂,爲夫的好雅姐,你就別吃無名飛醋了好不好?
你當年身懷六甲的時候,喝的湯都是爲夫親自去熬的,怎麼不心疼你了?
挑撥離間,你這純屬是挑撥離間呢。
晚上爲夫忙完了正事,非得去房裡跟你好好的講講道理不成。”
齊雅暗啐了一聲,嬌媚的白了柳大少一眼。
“怕你啊,等着你。”
女皇也是皓目發亮的盯着柳大少身上的龍袍看了一會兒,擡手倒了兩杯茶水遞給了打情罵俏柳大少兩人。
笑吟吟的搖搖頭:“雅姐這麼好性子的人你都欺負她,真是有你的。
怎麼了,看起來似乎有些愁眉不展呢?
朝中又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嗎?”
柳大少接過茶水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凳子上吐了口氣。
“還不是月兒這個臭丫頭給氣的。”
齊雅見狀秀眉微凝,放下茶杯拍了拍柳大少的肩膀。
“慢慢說,又怎麼了這是?月兒他們幾個去宮裡忙正事了,也能氣到你?”
女皇柳眉也是柳眉微微凝起,疑惑的看着柳大少。
“這丫頭又闖什麼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