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楚皓來到內室。厚皮狼脫掉了衣服,精壯的身軀綁滿了繃帶。楚皓把繃帶一層一層地解開,厚皮狼的傷口也一點一點暴露在我眼前。傷口只有三道,胸前兩道,背部一道。不多且不足以致命,但卻極深,讓我覺得攻擊厚皮狼的那個人只是想令他受傷卻不是想要了他的命。
什麼怪人?江湖上打鬥難道也有隻想傷人不想殺人的人嗎?還是說那個人其實是想對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是這樣那就太恐怖,太殘忍了。這使我越發想知道,究竟是誰傷了凌蕭狂?
“欸。”楚皓的呼喚讓我回過神來。
“嗯?什麼事?”
“幫忙清洗一下傷口。”楚皓遞給我一塊布,再指了指酒壺,“用那壺酒。我要磨藥。”
我點點頭,挽起袖子,拿起那壺酒來到坐在牀上的厚皮狼面前,冷冷道:“轉身,先洗背上的。”
厚皮狼依言轉身,盤腿背對我端坐,像是在打坐一樣。
我沒好氣,推了他一下:“俯下身。”
厚皮狼努力忍住沒有發作,聽話地微微俯身。
我勾脣一笑,緩緩把酒倒到他的背上,酒順着背脊流到傷口上。我一邊對着傷口輕輕吹氣,一邊用布擦着傷口周圍。我忍不住打一個冷顫。
我這人不怎麼怕疼,但是往傷口上搽酒精時的那種痛我就絕對受不了,就連看我都覺得痛。以前工作的時候我是麻木了,但是因爲太久沒有做過這種事,現在做突然寒意就起來了。
“打什麼顫,大驚小怪。”厚皮狼不放過任何一次出言諷刺我的機會。
我沉默不語。
“這點傷只是小意思。”
我繼續沒有答話,低頭擦着傷口,可是眼睛卻忍不住亂瞧。
嗯,他的身材很好,肩膀好寬。但是他身上的傷痕也一樣令人不可忽視。那些疤痕有淺有深,有長有短。這樣看來,他剛纔說的那句的確不假,這種傷對他來說真的只是小意思。
處理好背後的傷,我用命令的口吻說:“轉身。”
待他轉過身,繼續盤腿坐着,我就發現他這樣子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消毒。於是我只好跟他說:“躺下去。”
“爲什麼?”厚皮狼皺眉。
“你這樣我根本沒辦法消毒!”這人真的不懂得爲別人想一下。
他把兩條腿放下,豪邁地坐在那裡,再指指自己兩腿間的空隙說:“你跪在這裡就行了。”
我臉部抽搐。這個姿勢還真不是一般的令人尷尬。好吧,我承認自己想得有點歪了。我揮開自己腦海中的壞想法,坦然站在他兩腿中間,俯身倒酒。
“你跪下不行嗎?”他不耐煩地問。
“我纔不要給你下跪。”
厚皮狼沒有說話,只是蹙了眉,緊緊盯着我。我也懶得再說,認真地洗傷口,一邊吹氣一邊輕輕圍着傷口周圍擦。可是即使我再怎麼認真專注,還是受不了他灼灼的眼光。我擡頭說:“看什麼?”
“總覺得你消毒沒那麼痛。”他的聲音很低,我仔細去聽才聽得清。
“那當然。”我哼笑一聲。我以前就是做這些的,怎麼可能不好。經我手處理的傷口怎麼數都數不完,技術要多熟練有多熟練,其他人怎麼能和我比。
“那以後有誰受傷都由你來消毒好了。”
我瞪他一眼,假笑道:“做夢吧。”
他微勾起嘴角,不語。
最後我用布在他的傷口周圍抹了一個圈之後點點頭,退了開來:“行了。”
誰知他卻大爺地吩咐:“幫我擦擦身子。”
我轉頭不可思議地望他,他卻一臉淡然,似乎覺得理所當然。
“你自己來。”
“你不是說要照顧我嗎?”
“我的照顧不包括這一項。”我擺手。
“那我只好等瑜珂回來了。”他出言威脅。
我一被人威脅,反射性地就是和威脅我的人對着幹。可是我的話還未出口就想起,這次不一樣,如果我和他對着幹,以前做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我咬脣,隱忍着滿腔的怒意,點頭:“好好好。”
凡事都要樂觀一點,想想擦身子會有豆腐吃,這是件好事,多少人會羨慕我啊。何況這人是個帥哥,即使是這個帥哥很討厭很該死。
我仔細地幫他擦身,報復性地對他一陣亂摸。雖然這個人很可惡,但是他的豆腐很好吃,我吃得也的確有些忘乎所以。我的手流連在他的腹部,事關全身肌肉我最喜歡的就是腹肌,恰好他的腹肌也很漂亮,於是我在這裡抹了不下二十個來回。我正抹得高興,忽然凌蕭狂一下子抓住我正在肆虐的手,力道很大。
我驚異地擡頭看他,他的表情僵硬,好像在忍着什麼。我不解地望着他,我又得罪他什麼啦,雖然我承認我好像吃豆腐吃得有點多。
“好了沒有?”拿着藥的楚皓適時出現,開口詢問。
厚皮狼一把甩開我的手,看向楚皓對他點點頭。
楚皓拿着一些黑色的糊狀物慢慢塗在厚皮狼的傷口上,然後在我的幫助下用繃帶幫厚皮狼包紮好,完工。
我把袖子放下來,楚皓在一旁收拾,忽聽得厚皮狼說:“出去逛一逛吧。”
“不行。”我想都不想就厲聲否決。
厚皮狼似乎想不到我會否決,一時間沒有說話。
我立刻繼續說下去:“你有傷,而且連一件厚一點的衣服都沒有,出去就是送死。”
楚皓點頭贊同。
厚皮狼眯起眼睛,沉聲道:“我想去,難道你還要阻止?”
“沒錯。”我絲毫不畏懼,“現在我們是爲你好。”
厚皮狼一怔,表情好像很驚訝又好像對我的話不屑一顧,很奇怪很矛盾。靜默了很久,我以爲他已經死心,誰知他忽然說:“那你和楚皓去吧。”
我微愣,隨即一拍手掌,歡呼道:“我去準備!”
歡天喜地地準備就緒,我返回厚皮狼的房間,找到楚皓,和他一起叮囑厚皮狼幾句,就出莊來到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本來小伽是想跟我一起去的,但是想到它在別人的眼中畢竟是一種猛獸,怕造成騷亂,便沒有帶上它。
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在古代逛街,所以一切的事物對我來說都十分新鮮,左看看右摸摸的。可能這座城是一個比較富裕的城市,人很多,商業也繁華。商店鱗次櫛比,商品種類繁多,讓人目不暇接。
我在路邊小攤裡買了一串類似棉花糖,這裡叫做糖球的東西。咬下去才知道真的是棉花糖。正吃得高興,突然想起再快樂也不能忘了正事,便湊到楚皓身邊,故作若無其事地問:“厚……凌蕭狂他爲什麼傷了?是被誰傷的?”
楚皓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是他的樣子有點奇怪,似乎有所隱瞞。
我瞄他一眼,微笑着說:“你知道什麼吧。”
楚皓聽而不聞,擺明就是要我不要再問。我可不會罷休,繼續死纏爛打:“我知道你愛主心切,可是告訴我也沒所謂吧?”
“並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楚皓欲言又止。
“什麼?”我趁機追問。
楚皓面露難色,懇求道:“不要再問了。”
“那只有我自己去查了。”
“你不要亂來。”楚皓不出我所料地有點驚慌。
“那你就說啊,你說了我就不會去查了。”我瞥了他一眼,咬了一口糖,“如果我去查不知道我會做些什麼……”
“好,我說!”楚皓無法可想,只好答應告訴我。
他實在是太容易威脅了。我心中大喜,立刻喜形於色地說:“好好!快說吧!凌蕭狂他身手不凡,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被人所傷,究竟是誰這麼厲害?不許說謊!”
“事實的確如你所說。所以我覺得,也許不是因爲對方武功高強。”楚皓頓在了那裡,沒有再說下去。
我着急:“究竟是爲什麼?”
“是少莊主他自己甘願被對方所傷。”楚皓臉色沉重地說出他的想法。
我大驚,想不到竟然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木然道:“是誰可以令……”就算不是武功厲害,能讓凌蕭狂任由他傷害,這個人也不簡單!
“我懷疑是……莊主。”
我皺眉。莊主?凌劍揚?凌蕭狂的叔叔?這個人的身份的確可以讓凌蕭狂不做出反抗,任由他傷害,可是這是爲什麼?
“自三年前我認識少莊主併爲他所用開始,我就發現少莊主有時會莫名其妙地負傷。有一次我耐不住好奇心問他原因,他卻罕見地對我發怒。”
我心中暗想,事有蹊蹺。
楚皓低頭繼續說:“經過那次我也沒敢再問。但是有一次聽到他對瑜珂說到……莊主要他們執行任務,如果不成功,就要受到懲罰。”
也就是說,這些很可能是懲罰?他身上的傷疤也是因爲他執行任務失敗而受到的懲罰?照這樣看來這個情況一直都有發生。我不禁有點怒意,怪不得凌蕭狂會有這樣的性格,原來是因爲被自己的變態叔叔長期虐待造成的。
我抿一抿脣,再問:“他傷了多少次?”
楚皓低頭直視我,說:“我跟了他三年,這樣傷了大約是十次。”
我暗舒一口氣,幸好次數不多。
“那你知不知道他執行什麼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