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咔嚓!」
看着堵在幸福公寓一樓大廳裡,正手持大剪刀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壯老頭兒,里昂不由得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完蛋,惡魔徽章晉階到黃金之後,自己靈魂裡的「惡魔味兒」似乎濃過了頭,在聖靈徽章追到黃金級之前,估計真的只能睡辦公室了。
再或者……
看了看大廳裡一臉歉意的管理員大媽後,里昂試探着詢問道:
「那個……瑪麗阿姨,您介不介意我用些手段,稍微把您丈夫捆一會兒?主要我上次回家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實在想回去看看……」
「捆吧捆吧!」
在壯老頭兒的腰上擰了好幾下,都沒能讓他把路讓開後,管理員大媽只得晃着一頭雪白的捲毛,神情頗爲無奈地道:
「大媽知道你是個好人,靈魂有問題應該是清理局的工作鬧得,沒有攔着你不讓回家的道理,但我家老頭子實在是說不通……唉,這樣吧,只要別讓他受傷,你捆他一晚上都行。」
「不了不了,用不了這麼久,一小會兒就行。」
對於這兩位無論生前死後,都一直在做好事的老人,里昂還是非常敬重的,聞言連忙拒絕了她的提議,隨後慢慢激發聖靈掛墜的力量,把壯老頭兒強行按在了原地,接着頭也不回地衝上了樓梯。
「咔嚓!」
眼見「萬惡的魔崽子」居然上了樓,壯老頭不由得雙眼圓瞪,結實的背闊肌猛然一漲,居然直接將聖靈掛墜的束縛頂開了一點兒,揮舞着大剪刀就想追過去。
然而他剛邁出沒兩步,就被一團又一團的毛線死死纏住,硬生生捆在了樓梯旁邊,腰間的軟肉更是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你個倔老頭!活着時候就倔,死了比活着的時候還倔……脖子伸出來一點兒,我量量長短!」
在壯老頭兒的腰上用力擰了兩把後,看着仍舊拎着大剪刀想要往上衝的丈夫,管理員大媽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搬來一個小板凳坐在了樓道里,比量着壯老頭兒的脖子打起了毛圍脖。
而在三樓等了一會兒,沒見壯老頭追上來,里昂頓時鬆了口氣,立刻蹬蹬蹬地朝着六樓跑了過去。
「哥?」
還是熟悉的提前開門,在里昂登上六樓的瞬間,鄰近樓梯的屋門猛然打開,一抹橘黃色的溫暖燈光灑出來,照亮了有些昏暗的樓道,也照在了里昂的身上。
雖然已經聽出了腳步聲,但看着身上還帶着不少灰土,風塵僕僕地趕回家的里昂,神情略微有些憔悴的安娜依舊不由得精神一震,眼睛裡面出現瞭如釋重負般的感覺。
只不過還沒等里昂開口,她眼中的如釋重負,就變成了深切的擔憂和委屈。
用力咬了咬下嘴脣後,病弱少女微微側過頭去,聲線略帶嗔怪地輕聲道:
「工作忙完了?」
「額……還沒有……」
捕捉到了妹妹眼中的少許埋怨,里昂不由得停下腳步,眼帶歉意地道:
「抱歉,安娜,局裡最近事情有些多,我就是抽空回來看看你們,一會兒我還得走……」
「好吧……」
聽完里昂的話後,雖然對他一聲不吭消失七八天的舉動還是有些生氣,但看着他風塵僕僕一臉疲憊的模樣,病弱少女不由得再次咬了咬嘴脣,忍不住有些心疼地囑咐道:
「記得注意身體,別把什麼都往身上扛,要是實在太累的話,就多請請假,少拿些薪水也可以的。
現在家裡的生活好多了,我的身體也比以前強了不少,如果我們兩個都能工作的話,少賺些也養得起玫蘭妮她們,不用你這麼拼命……」
「
放心吧,我好着呢。」
看着面前一臉心疼地囑咐自己的妹妹,里昂下意識地翹起嘴角,只覺得渾身微微一鬆,獲得了某種暌違已久的輕快與自如。
不管是剛剛悍然擊殺司教的狠辣兇戾,還是萊恩血夜後一直在心頭縈繞不去的血腥味兒,在回到這個溫暖的小家,被那溫暖的燈光照在身上時,都被徹徹底底地清洗掉了。
此刻的自己,不再是清理局中殺伐果斷,動起手來毫不留情的清理員,也不是那個壓抑着憤怒與不甘,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異鄉來客,而是一個忙碌工作了一整天后,渴望在港灣中安靜地休憩的普通人。
「安娜,幸好還有你在……」
發自內心地感嘆了一句後,重新找回了些許「人性」的里昂,不由得上前兩步,給了自己妹妹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即把頭埋在了安娜依舊有些瘦弱的肩膀上,近乎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
加入清理局雖然只有一個月,但驀然回首的話就會發現,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已經幾乎是兩個人了,最起碼一個月前的自己,絕對做不到聽到「秤金教」三個字,就直接動手捏爆別人的腦袋。
雖然可以安慰自己這是工作需要,但事實上,自己確實正在脫離正常的範圍,向着「非人」的世界不斷前進,而且速度還在不斷加快。
而安娜的肩膀雖然瘦弱,但就像自己在支撐這個家不倒下一樣,她和兩個小傢伙的存在,也在支撐着自己作爲「人類」的認知。
如果不是還有他們作爲「錨點」的話,自己雖然不太可能變成什麼大女幹大惡,但恐怕也會在異常物的不斷浸染下,變成黑山羊口中那些除了外表還是人類外,已經和人類幾乎沒什麼關係的清理員……
「哎呀!你……你別……」
突然被裡昂用力抱住,然後把臉埋在脖子上聞來聞去,安娜不由得嚇了一跳,紅着臉本能地想推開他。
但被抱了幾秒鐘後,似乎是從這個擁抱過於深切的力度中,隱約感受到了什麼,她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放棄了掙扎,不顧里昂身上沾染的灰土,反手摟住了他的腰,讓兩人擁抱得更緊密了一些。
將下巴也倚在了里昂肩上後,病弱少女微微側了側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臉頰輕輕貼了貼他的下頜,隨即忍着脖頸間熱熱癢癢的呼吸,一邊伸手輕撫里昂的脊背,一邊眼神柔柔地輕聲耳語道:
「哥……不管什麼時候,你要是覺得累了就回家裡來,我永遠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