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猜的一樣，喬舒亞果然藏着煙花或者信號彈之類的東西。聽到響動後回過身，透過飛空艇側壁的舷窗，瞥見了中年喬舒亞射出的信號彈後，里昂不由得幽幽地嘆了口氣。
果然，什麼一切順利之類的，全部都是錯覺。
以自己購個物就能撞見聖靈降臨，看個戲都能碰見失控異常物的狗屎運氣，就不存在一切都順順當當的可能性，平穩只是意外，倒黴纔是常態。
而且自己這種倒黴，還不是“自身浸染值越高，就越容易遭遇異常”的清理局式黴運，而是幹什麼都不太順利，老是會出點兒岔子的，那種最單純的倒黴……
無奈地搖了搖頭後，里昂伸手攥住胸前的聖靈掛墜，把一個個還處於昏迷中的人拎了起來，相繼送出飛空艇外，交給了等在外面的亂黨們。
少頃，等到最後一個昏迷的操作人員也被帶走，和亂黨們一起進入了開啓的【彼方之門】後，確定喬舒亞沒耍花招的里昂，先是朝熱淚盈眶的亂黨們揮手道別，隨即再次轉身走入飛空艇，只留給了所有人一個“視死如歸”的背影。
……
差不多了。
撬開飛空艇的燃料儲備室，取出十幾桶作爲燃料的鯨脂，沿着狹長的飛空艇一路傾倒，並且反覆檢查，確認沒有遺漏後，里昂退到了中艙的入口附近，取出了一盒用來給黑山羊點菸的火柴。
飛空艇的氣囊裡面，全部都是易燃易爆的氫氣，估計能有三十萬立方米以上，而且尾艙裡還存着很多不穩定的雷擊礦石。
接下來只要自己點燃這些鯨脂，讓火焰一路燒過去，整艘飛空艇就會被徹底燒燬，甚至被雷擊礦的電弧瞬間引爆，成爲一顆懸在七百米高空處的巨大火球……
“你不要點火好不好？”
就在里昂準備動手時，一道有些清脆的女童音，突兀地從旁邊的金屬管道里傳了出來。
飛空艇裡還有人？！
聽到響動後的里昂神情一緊，右手的尾指立刻擦過袖釦，抵住了露出來的羊角，然而無論他怎麼檢查，靈魂視野中的飛空艇卻仍舊一片死寂，並沒有任何靈魂火焰出現。
沒有靈魂？
所以是異常物？遠程通信技術？還是類似答錄機之類的東西？
“你在哪兒？”
伸手摸了摸被固定的外壁內側，用於從控制室朝其它艙室傳聲的管道，確認沒有異常方面的危險後，里昂謹慎地找到了最近的管道口，打開蓋子朝着裡面喊道：
“不管你是什麼，如果你在這艘船上的話，最好趕緊出來，我馬上就要點火了！”
“出不來的。”
里昂話音落地後，他面前的通信銅管裡，立刻傳來了“女童”清脆的回答聲。
“我就是這艘阿媞菲128號飛空艇本身，你現在正站在我的中艙室裡。”？！！！
聽到“女童”的話後，里昂的眼睛不由得瞬間瞪大。
怪不得……怪不得喬舒亞會說，必須把這艘船也一起炸掉，原來這是一艘活的船！如果真讓它回了柯羅克王國，就算改掉了所有人的記憶都沒用！
大吃一驚的里昂定了定神，隨即蹙眉詢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異常物？還是……”
“我是阿緹菲的第128個子體。”
通信銅管裡的女童音再次響起。
“用便於伱理解的方式來說的話，我是柯羅克王國的核心差分機阿緹菲01，通過複製自己的部分運算邏輯，復刻出來的低運算量下級子體，你可以叫我阿緹菲128。”
“……”
所以既不是人也不是異常物，而是類似智能超算之類的東西？柯羅克王國的技術水平，已經發展到這麼恐怖的程度了嗎？
在無聲地沉默了一會兒後，震驚得無以復加的里昂，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你有智慧？能真正的和我交流？你是怎麼聽到我說話的？”
“我應該是有智慧的，至於怎麼聽到你的話，靠的是一種特殊的收音裝置，能夠將通信銅管附近的聲音，轉化爲類似這樣的‘機械編碼’，輸送給我用於處理信息的核心差分機，然後再反向輸出回來。”
隨着阿緹菲128的解釋，她的聲線開始逐漸放緩並拉長，原本清脆齊整的女童音慢慢“散開”，變成了無數細碎密集的微小敲擊聲。
而這些難以計數的複雜敲擊聲，又仿若交響樂的各個聲部一樣，巧妙且精密地的合到一處，齊整地組成了她類似女童一般的音色，沿着特製的通信銅管傳遍了整艘飛空艇。
所以……她並不是在“說”話，而是用某種有着無數細小敲擊錘的機械裝置，在同一時間“敲擊”着特製的通信銅管，模擬出了類似小女孩兒的嗓音？
勉強理解了這條自稱“阿緹菲128”的船，到底是怎麼和自己交流的之後，暗自咋舌的里昂雖然還有一肚子問題想問，但一想到中年喬舒亞打出的那枚信號彈，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打開了火柴盒。
“抱歉，我的時間不多了。”
“請等一等。”
不帶感情的機械童音再次響起，面臨“生死危機”的阿緹菲128似乎有些着急，說話的語速明顯快了一大截，甚至暴露出了不大和諧的敲擊音。
“請不要摧毀我，我已經分析過了你們做的事，登艇塔下方有着大量衛兵，你會被他們攻擊，然後因爲身體缺損死亡，如果你願意放棄點火，我可以教你如何操縱飛艇，載着你安全離開這裡。
另外，對於柯羅克王國來說，我是不可再生的重要資產，如果你願意放棄摧毀我，並帶着我回到柯羅克王國的話，阿緹菲01一定會給予你極爲豐厚的……”
“你記錄了萊恩郡的火山數據，對吧？”
打斷了阿緹菲128的話後，里昂開口反問道：
“既然你是有着智慧的，甚至連怎麼畫餅都懂，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讓你帶着那些嗅探記錄回柯羅克王國的話，之後柯羅克王國會有什麼反應？”
“……”
“不計傷亡的侵略戰爭，對吧？”
“是的……可你摧毀了我的話，同樣會引來阿緹菲01的關注。”
“但不摧毀你百分百會開戰，摧毀你的話就算一樣會開戰，也能讓戰爭爆發的時間後延，對不對？”
“……”
里昂取出一根火柴划着，面色平靜地道：
“我看過那些嗅探記錄，他們花了整整31年時間，在赫斯皮託火山羣打了七十幾個深孔，纔在最近初步確定了熱源點的位置和強度。
就算再測一次的話要快很多，但只要把那些深孔都填上，再稍微改變一下地形，哪怕放新的嗅探員進來隨便測，也起碼能拖上個十年八年，稍微使點兒絆子的話說不定能拖得更久。
而你們柯羅克王國就算再瘋狂，也不至於在具體情況還不確定，王國這邊也還算配合的情況下，直接不計代價地貿然開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