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在聽到里昂和艾瑪的對話後,原本還一臉不服氣,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的紅髮局長,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坐在鱷神的腦門上沒了動靜。
而和里昂聊了幾句自己女兒的情況後,艾瑪似乎也被這個問題觸動了回憶,仰頭望向了自己上方盤旋的報死鴉,沒有再繼續開口,鱷神背上的三人便這麼沉默着,重新回到了死界的入口附近。
“你們回去吧。”
朝着里昂兩人擺了擺手後,紅髮局長面色平靜地道:
“三位董事已經把【指示名單】發出去了,三對一的情況下,水瓶董事抵抗不了多久,隨時都有可能被【死界街燈】拖進死界,我還要在這兒等着他上不歸路,就不接着送你們了。
之後你們只要沿着不歸路往回走,過了‘黑白橋’和‘報死鴉巢’再往前走一段,就能看見把守死界入口的犬神,讓它叫一嗓子把你們送回去就好……記得路上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
“好的,我知道了。”
由於艾瑪前輩是死界的“常客”,似乎曾經多次穿行往來,而自己是第一次到死界,所以里昂很清楚,這些囑咐應該是紅髮局長特意講給自己聽的,便開口應了一聲,隨即忍不住好奇地詢問道:
“局長,爲什麼不能回頭,是如果回頭的話,就會永遠都不能離開死界嗎?”
“差不多吧。”
拍了拍鱷神的大腦袋,指了指黃泉河邊擺着的沙灘椅,示意它把自己送過去後,背對着里昂兩人的紅髮局長,頭也不回地擺手道:
“對死人來說,不歸路是一條只能往前走的路,沒有往回走這個選項。
而意外落入死界,踏上不歸路的生者,雖然還可以往回走,但這條路非常討厭這種事發生,所以會盡一切可能地讓往回走的人留下來。
你們偶爾回一次頭其實沒什麼,也就是看到點兒幻象罷了,但要是回頭回多了,見到了太多捨不得的東西,被這條路迷惑了靈魂,那可就不一定走得了了。”
感覺好像很危險的樣子……
聽完紅髮局長的話後,里昂的喉頭不由得微微動了動,隨即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更穩妥的方式。
“局長,要不你還是送……”
“我忙着呢,沒空送伱們。”
從鱷神的腦袋上跳了下去後,紅髮局長舒服地躺在了黃泉邊的沙灘椅上,隨即一邊拿起了旁邊小桌上的雜誌,一邊頭也不擡地擺手攆人道:
“放心吧,艾瑪都來死界很多次了,有她跟你一起走,你們肯定是出不了事兒的……我說的沒錯吧,艾瑪?”
這倒是……艾瑪前輩來過那麼多次都回去了,肯定不會有問題的……吧?
看着身邊嘴脣咬得發白,微帶翠色的手臂開始不自覺地顫抖的艾瑪前輩,里昂不由得懵逼地眨了眨眼,隨即有些茫然地開口道:
“艾瑪前輩?你這是……”
“我沒事!”
給了里昂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後,艾瑪擡頭望向了正在看雜誌的紅髮局長,面色微微發白地質問道:
“奧莉薇婭!你突然弄這些事,是想讓我放棄麼?”
“沒有。”
把手裡的雜誌翻了一頁後,紅髮局長頭也不擡地道:
“我只是有點忙,抽不出手送你們而已。
不過你們放心吧,我就在這條河邊等着,哪兒也不去,萬一你們倆裡面,有人忍受不住心中的痛苦,被不歸路拐了回來的話,我會把她撈起來的。”
“你……我不會回頭的!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嗯嗯,我相信你,那你什麼時候開始往回走?”
“……”
……
總感覺……她們倆好像話裡有話……
看了看明明仰躺在沙灘椅上翻着雜誌,卻硬說自己沒空的紅髮局長,又看了看嘴上說已經下定了決心,但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樣,死活就是不挪窩的艾瑪前輩後。
感覺氣氛不太對勁兒的里昂咂了咂嘴,試探着開口提議道:
“那什麼……湯姆前輩還在鱷魚嘴裡呢,要不局長你把他放出來,我們仨一起往回走?”
“放不了。”
“爲什麼放不了?”
“因爲他已經死了。”
動靜非常大地猛翻了一頁雜誌後,紅髮局長擡頭瞥了一眼裡昂,隨即面無表情地道:
“我跟你去找三代閣下鍛冶異常物的時候,湯姆就被這條鱷魚消化完了,變成屎拉到了之前那座湖裡,然後被一條大魚吃進了肚,你不用惦記帶他回去了。”
“啊?”
“啊什麼啊?你想回去陪他?”
“……”
明白了,局長和艾瑪前輩,確實因爲什麼事正在互相置氣。
由於艾瑪前輩似乎很怕走上“不歸路”,而局長就特意不送她,讓她只能從不歸路往回走,希望逼她改變主意。
至於變成了鱷魚屎的湯姆前輩,要麼是有幫她的辦法,要麼是有直接穿行生死兩界的手段,所以被局長強行給ban掉了,不讓他從鱷神的嘴裡出來。
而考慮到局長走一步算十步的風格,弄不好自己和兩名前輩剛進入死界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這方面的打算,纔會不給湯姆前輩治骨頭,特意不帶他去找三代局長……
但爲什麼讓我跟在艾瑪前輩旁邊啊?
還有,局長你到底什麼打算?雖然我相信你不喝酒時候的腦子,但你搞這種事就不能先跟我通個氣,讓我稍微有點兒準備嗎?
“怎麼了?你們怎麼還不走?”
在一陣令里昂渾身難受的沉默過後,稀里嘩啦地翻完了整本《四輪廂式輕馬結構拆解》,疑似學到了馬車維修技術的紅髮局長擡起頭,神情微帶驚訝地看着他道:
“里昂?你怎麼還不動呢?難道你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已經做好了決定,但心裡依舊有放不下的遺憾,所以不敢就這麼走上不歸路,擔心會暴露出自己內心的脆弱和動搖?”
“……”
啊對對,是我是我,是我沒錯!
莫名其妙地被套了一大堆理由,因爲心有遺憾而“不敢上路”的里昂剛想說話,便被一股大力直接拽了個趔趄。
“艾瑪前輩?你怎麼……哎……慢點兒!你慢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