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遊寒村鑼聲響起。

“不徵啦。”

“不徵徭役啦!”

負責在村裡搞宣傳的大水叔,一臉興奮、連跑帶顛兒的邊跑邊喊道。

有好些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爲幻聽了呢:“啊?”

啊啥呀,不徵啦,真的不徵徭役啦!

你聽不懂喊的是啥話嗎?

聽懂了,每個字都聽的一清二楚,但連在一起就不敢相信你喊的意思。

有反應快的一把扯住大水叔:“那交上去的銀錢呢?”

“交上去的銀錢,馬上就給你們還過去,里正叔已經回來了,正被人圍在村口說話吶,快去聽聽。”

“噯噯。”

這就是新任知縣爲何在審判前不惜麻煩,一定要讓下面各鎮各村的管事人到縣衙旁聽的原因。

在升堂前,新任知縣就已經根據永甸縣近兩年稅收、城牆、大壩等應修補情況,決定今年不再徵收徭役。即便縣衙賬目上出現窟窿。賬面上沒什麼能撥的款項也不徵了。

因爲再徵徭役,百姓就要受不了啦,本來人口就少,尤其是鄉下的。

所以叫那些人來,讓下面的各村裡正,好好聽聽案子。

一自然是爲在斷案後,會通知此事。這樣不用再折騰衙役去下面各鎮各村通知,免一回麻煩事兒。

二也是借升堂機會,叫那些人來,爲縣衙官威正名。

給下面的人、尤其是各村裡正惡補一番,往後讓百姓不要看見有人穿一身官差衣裳,就認爲是縣衙的人。

官差、吏、衙役還分很多種。

以此案爲戒,過來好好瞧瞧這幾種官吏的衣裳區別、令牌是什麼樣。回頭回到下面,一定要好好宣傳一下,讓百姓們做到心裡有數。

關於這一點,新任知縣還屬於不得不幹。

以前根本就沒有這種事兒,就從沒聽說過哪個城池的一把手,還要給老百姓科普這方面的。大多數百姓都不接觸這方面,不懂很正常。別的地方也不用操心,老百姓不懂就不懂唄。

但永甸縣沒辦法。

誰讓縣裡出了這種事兒呢,和在任主簿裡應外合,明明是賊人卻要假扮官差。

如若不進行宣傳,使得百姓不再信任官員,別再看見穿官服的,第一反應是:“你是真的假的?”

官差去下面辦事,說我是真的。

老百姓:“我不信。”

那將來還了得?那就沒法正常運作了。

所以說,目的不過就是爲安撫,以及不得不收拾縣衙的爛攤子,重新樹立官威。將永甸縣縣衙內裡的污糟,想辦法抹白。

這不嘛,案子審完了,肩負新知縣命令的重擔,左里正他們在第一時間就回來了。

關於宣傳往後還要繼續相信官差、相信縣衙、相信新知縣大人的事兒可以挪後。

先不扯淡。

畢竟在大多數老百姓心中,這種纔是小事兒,那都不重要。

村民們只關心吃喝,別要他們銀錢。

再想美一點兒,要是朝廷連他們年年種地的糧食都不徵收,那就更好了。

要是那樣,別說相不相信縣衙這種小事兒了,天天換皇上,他們都沒有意見。

左里正很懂這種心理。

所以先幹正事兒,大喜事,咱村民們最關心的事情。

左里正進村第一句話,就是一臉喜色通知大夥喜訊:不徵啦,都出來集合,發回你們交的徭役銀錢。

此時,村裡大水叔的鑼聲早已響徹一刻鐘。

他跑的也呼哧帶喘的,鑼聲不但沒有停歇的意思,而且聽起來還越敲越有勁兒。

好些婦人聽到喜信兒,激動的差些做活紮了手。

還有正摸雞蛋呢,腳一禿嚕摔到雞窩裡的。

左家八爺爺顧不上提起鞋幫,一把年紀趿拉着二棉鞋朝村口跑。

而遊寒村好些當家漢子,還有些年輕小夥子,早就圍在左里正身邊詳細詢問了。

你一言,他一語,左里正回答完這個,回答那個,說的那叫一個口乾舌燥,還要扒拉開村民,去和附近幾個村還要繼續趕路的里正打招呼告別。

那幾個村的里正,瞧見才進遊寒村就是這種架勢,心裡也是火熱。

已經能想象出,當他們趕回自己村宣佈喜訊的熱鬧。

“爲甚會突然取消徵徭役,你們想明白沒有?”

想明白了。

連反應慢的人,都想明白了。

正是因爲這份心裡有數,所以在秀花扯着甜水露面時,甜水忽然被人搶走抱了起來。

甜水啊一聲驚叫了起來。

村裡的漢子們,有的自家娃子都不抱,還很認同抱孫不抱子的死理兒呢,卻輪番搶起了甜水。一個小女娃娃。

小稻攔又攔不住。

總不好不讓,大夥是在稀罕她閨女,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閨女一會兒在這位伯伯懷裡,一會兒又被那位伯伯舉高高。

甜水倒是挺給面子,除了最初冷不丁那一下有點兒被嚇着,再之後甭管被誰扛在肩上,她都笑嘻嘻的。

有幾位年輕小夥子,已經不打聽不關心裡正爺爺啥時候退錢,反正是早晚的事兒,放里正爺爺那裡又丟不了。

他們開始關心:“我德哥呢。”

還有論輩分管朱興德一口一句叫大姐夫的、叫大姑父的、叫大姨夫的。

那副親近勁兒,鋪面而來,擋都擋不住。

左里正很深沉地回答道:“朱捕頭很忙,哪裡能隨我回來。他縣衙那裡一堆事,我看極爲繁忙。只我在那兩日,想上前說幾句話都費勁,一會兒這個來請示,一會兒知縣大人找的。忙的腳不沾地。”

說着說着,他還嘆口氣,一副心疼朱興德的模樣,太忙了,也不知能不能顧得上身體,“聽說,他要配合朝廷派來的大官出趟遠差。”

村裡甭管誰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明明都是心裡爽的不行不行的。忙還不好嘛,咱村朱興德那是有大本事的人,聽聽那話,知縣大人都離不開他。甭管誰都要去請示朱興德。我的天吶。

面上還要跟着左里正一起感嘆,可不咋的。

哪有這樣辦事的。

縣衙就沒有別的有本事的人啦?

真煩人。

處處依賴咱們的大德子。

有位小夥子在人羣后面跳着腳喊話。

沒辦法,他輩分小,近不了前,大聲感嘆:“艾瑪,我大姑父(朱興德)也太忙了。他太有本事了。”

朱興德的媳婦左小稻,聽了這話:“……”

自從朱興德做了捕頭的消息傳回村裡,小稻至今無法適應村裡人的恭維話,臉色很是紅潤站在人羣裡微笑。

而左里正不是那種會事無鉅細與村裡人講,朱興德如何如何牛逼,吐沫橫飛學一遍在縣衙,朱興德有穿什麼吃什麼、手下有多少下屬。

他不是那種性格。

左里正認爲最高級的顯擺,就應該說,朱興德很忙。

感覺效果挺好,大夥該明白的都明白了。

左里正這才從車上取了一個包袱,當着全村人面前遞給秀花。

“你大外孫女婿給你的,讓我轉交給你。”

秀花也沒扭捏,被大夥起鬨讓打開,她就打開了。

裡頭有一精緻的小罈子裝着白糖。還是那種咱老百姓很捨不得買的刷白刷白的糖。一小罈子很是細膩的紅糖,一個竹罐裝着茶葉。另外包袱裡面比較佔地方裝的是桃酥,棗泥糕點,還有兩樣糕點,她也說不出來名。”

秀花還沒有全展示完呢,就惹來好些婆子羨慕的嘖嘖聲:

“瞧瞧用盒子裝的?多講究,艾瑪呀,這就是城裡大戶人家用的食盒吧。”

聽聽,大夥都不關心裡面的吃食了,只外包裝就能讓人眼饞。那是啥木頭做的啊,趕明留着別再裝吃的了,太禍害東西。秀花妹子,你聽俺們的,那食盒趕明兒留着都能給甜水當嫁妝,看着就體面。

秀花繼續拆一個小包。

只覺得這個大油紙包,咋和大孫女婿給的有區別呢。

區別在於瞧着外包裝有些寒酸。

打開一瞧,裡面是滿滿的蜜餞。

其實秀花沒看錯,糖和糕點、茶葉確實是朱興德給的。

朱興德回不來又十分惦記家裡,就臨時給準備兩份禮物,全是知縣大人身邊的墨竹給的。

一份被杏林村裡正帶走了,給朱家爺爺吃。

只是朱家爺爺那份沒有食盒,量也比遊寒村少一些。

朱興德尋思,祖父那麼大歲數了,又是個男人,用好看的食盒裝着幹啥呀,不夠費事佔地方的。通通用油紙,包吧包吧交給了杏林村裡正讓帶回村裡。

至於祖父那份量少,朱興德也是沒辦法,嗯,就是偏心了,愛咋咋地。

誰讓岳父家這面女人多、孕婦多,他外婆愛吃好的,他閨女還得吃呢。他在外面可想孩子了。

所以說,秀花翻包裹發現的異常,那份外包裝極爲寒酸、但斤數卻極爲多的蜜餞,確實不是朱興德給的。

是左里正特意在縣城溜達買的。蜜餞很貴,他給買一大包。

尋思正好朱興德讓他幫忙捎包袱,趁此機會,他往裡面塞點兒自己的禮物,唬弄着就說全是朱興德給的。

左里正壓根兒就沒想讓秀花知道他給買零嘴。

他不需要秀花領情。

一把年紀了,整那套虛頭巴腦的事兒幹啥。給女人買點吃食花點錢就顯擺?咋那麼不深沉呢。吃的能花幾個錢。

再說,他又不圖別的。

只是知道秀花嘴饞,常常惦記和甜水鼓搗好吃的。

他尋思買些蜜餞果子,讓秀花妹子嚐嚐。多買一些,秀花也能捨得自己吃,而不是全餵給甜水。

他是真的稀罕看到秀花一天小嘴叭叭的,就知道吃好的。吃啥都可香了。

到時等到朱興德忙完回來,也差不多吃完了,估計提起吃食也是一句捎回的零嘴帶過,就不會發現蜜餞是他買的。

但沒想到秀花那麼聰慧,打開包袱說句:“這咋不像是一起捎回來的呢。”

居然還被嫌棄了。

“咳。”

左里正爲轉移大夥和秀花的注意力,主動提起羅峻熙。

果然,村裡人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

聽說羅峻熙也回來了,在最重要的時刻,靠一己之力才能拖到朝廷的軍隊趕來,還給老百姓公正,被免徵徭役也有他的一份功勞,能被免徵徭役,更是每一位在縣城正奮鬥的孩子們的功勞,大娘嬸子們也此起彼伏關心起羅峻熙。

“他娘眼下咋樣啊?好沒好點兒。”

“嘖嘖,趕明兒咱們幾個,得去趟城裡看看。這都多少天啦,咱們不去看,都說不過去。”

白玉蘭和左撇子急忙說:“不用,快要完事兒啦,之後就是慢慢調養。”

大娘嬸子們還不高興道:“不用啥呀,就你兩口子,一天天瞎客套,總是跟我們這樣外道,咱這都是最實在的親屬關係,你們到底心裡有數沒?再攔着,俺們可就不樂意了哈。”

“就是。就算俺們幾戶不姓左,那也是一個村裡住這麼多年,幾輩子的關係,擡頭不見低頭見。你女婿家裡有點兒啥事兒,俺們咋就不能去瞧瞧。”

還有人在心裡琢磨着,這回過年,他們連老朱家都要去走動走動。

秀花挎着朱興德捎回家的包袱,望着甜水被爭搶着稀罕,笑看這一切變化,心想:

這些人的表現可邪乎了。

現在就沒有和咱家關係不好的人家。

恨不得誰說他家一個不字,都不用她出手,就會有十多家的老太太跑過來給她通風報信,剩下沒來的,已經爭搶着幫他們家回嘴罵過去了。

這又多一件免徭役的事兒。

可想而知,估麼咱家人緣會更上一層樓。

一直熱鬧了快半個時辰,大夥才散場。

就這,晚上還要接着熱鬧呢,因爲里正說了,他回家吃口飯歇一歇的,晚上麥場返錢。

左撇子他們不知道的是,別看他們都回家了,表現很低調,各家回去後依舊在聊他們。

“沒有左家被偷的案子,沒有左家那幾位女婿回來,豁出命愣是把那事鬧大了,能被免徵徭役?能被新知縣發現徭役的事兒有貓膩?十五兩啊,就這麼省下了。”

“是啊,十五兩白銀。一棟小房子錢。我不管別人,反正我感覺借大光了,挺欠人情的。咱不能不哼不哈,那成了啥事兒。”

“幹啥去?”

“我去瞧瞧咱家還有多少細糧,不賣到糧鋪子。”

“對。給老左家,眼下暫時掏不出銀錢也成,就讓賒着,咱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可就真的傷了情分。”

左撇子在倉房裡,一邊翻釀酒的糧食,一邊臉通紅說:“我這耳朵啊,連着臉蛋都熱。這是誰在背後說我呢。”

答:附近十里八村的人。

杏林村朱老爺子家,都被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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