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才動起來,好幾家老太太就喊道:“噯呦我的水呀,輕些晃,穩當點兒!”
她們恨不得再跑回河邊一趟,給晃悠出來的水再填滿,不想浪費一丁點裝水的地方。
這要求就有點無理了,怎麼可能做到不晃。
即便是人力手推車,很注意了,躲開大石塊小石子,推起來也會有傾斜角度,更不用說聽不懂人話的騾牛。
騾子牛才吃飽飽的,又洗了個涼快澡,它們一是穩不住,二,走歡脫了還偶爾甩動頭身浪一浪。
大桶小盆裝的水,水波紋在手推車上、在車廂裡,來回晃動,這一下、那一下的。
而大夥此時全是披頭散髮的涅。
一個個頭髮溼着,能涼快一會兒是一會兒,每個人脖子上也搭條滴滴答答不往下淌水的汗巾子。
只是這汗巾子,才搭在脖子上沒一會兒,就被迎面熱浪吹的溫乎乎,沒了涼氣。汗巾子滴下的水珠,落地折就幹。
每個人身上穿的也都是最體面的衣裳。
雖然大多數人穿的還是粗麻的面料,非巢、不好洗,冬天不悲夏天不吸汗,但是那也是以往壓箱底根本不捨得穿的。
少數人穿的是棉布料,這得是家底稍微厚實些的農家才置辦起的。
而這裡面,最打眼的要數馬老太的三個兒媳。
何氏和朱氏是借了錢佩英光,頭回穿這麼帶勁∞布料也不是灰淘淘的顏色,藍是藍、綠是綠≈在離開前跑小河裡洗過,瞧着還挺乾淨,不知道的以爲不是逃荒的呢↓們邊走邊偶爾稀罕地摸摸。
倒是宋跟的親大姐宋銀鳳,以及桃花和大丫二丫,在何氏和朱氏旁邊走瞧上去落魄得很,因爲她們穿的還是自己的衣裳,錢佩英能給的有限,身形不又同,她們穿着大、穿不了。
不過這些人的穿着,在宋茯苓眼中,加在一起也不敵四壯身上的深藍色半截袖∏可是她爹的阿瑪尼。
其實四壯也覺得自個身上衣裳怪好的,雖然樣式奇怪露胳膊,但是真挺涼快。
而且小姐給他前還特意囑咐過:“四壯,
你可外面別再套衣服了,天這麼熱,你那傷口再捂可不行。”
牌櫃都羨慕他,說小姐能特意囑咐他,他還能穿上姑爺衣服,這是給的體面、是造化。
恩,牌櫃說的對,四壯打心眼裡覺得,能攤上小姐和姑爺這樣的主子,確實是造化,一定要惜福。
慢慢的,才走出沒有幾裡地,由於宋跟穿個背心子大短褲在前面走,四壯也穿露胳膊的衣裳,後面的漢子就眼饞了,怎麼瞧怎麼覺得那倆人涼快。
他們也想脫,啥臉面不臉面的,要熱死了←們臉面能有宋跟那個當年考過案首的讀書人大?
要知道在一天中,下午兩點多鐘是最悶熱的時候,熱得人喘不過氣。
王忠玉吐來,把手推車遞給媳婦把住,他用脖子上汗巾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子,一咬牙,給中午才套上的好衣裳咧開了。
他媳婦說:“哎呀,他爹,你這樣不好看。”
“就不好看了,愛怎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