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也不知道自己朝着意識中那間小屋走了多久,他只是覺得道路無邊,沒有止境。
他身體就立在原地,周圍簇擁着無數的黑暗森林。
他的意識落在周圍的一枝一木上邊,身體也只是存放一縷意識。
古老的鐘聲似乎在江澈腦中響起,又不是很清晰。
叮嚀還有阿花站在那身體旁邊,看着那簇擁着江澈的黑暗森林。
遠遠的看去,他似是被黑暗森林簇擁,黑暗樹木圍繞他生長。
但只有走近後才能看見,他周圍那些樹木枝幹,都是從他身體裡生長出來。
叮嚀緊緊的抱着那站立不動的身體,她將臉埋進那僵硬的臂彎內。
叮嚀低着腦袋,“你多久回家,我們都很想你。”
如今各大黑暗森林節節敗退,吞噬黑暗母株,再吞噬那個位置的領主,似乎也成了江澈機械執行的任務。
不少領主已經和自己領地的黑暗母株連結合作,想要抵抗江澈。
但都沒有辦法,還有一批人找到了叮嚀,想要送出自己的副本的通關資格,任由江澈通關,只是想要江澈給他們一條活路。
江澈的意識如洪流一般,越滾越大,勢不可擋。
但也出現了另一個問題,太過龐大的意識,也太過縹緲。
聽不見單一的聲音,無數的意識,被最原始的執念驅動。
當其他副本的領主找到叮嚀的時候,她問過一件事,那便是江澈如今體內的意識,是自己驅動,還是被那黑暗母株驅動。
最後,她得到了一個令她心碎的答案。
那些黑暗母株爲了讓她去勸江澈停手,告訴她,現在江澈體內已經沒有了那黑暗母株的意識。
如此猛烈的意識衝撞,原本和江澈融合在一起的黑暗母株,意識分化在無數的黑暗森林中的時候,就已經變得細小微末,然後被沖刷的消失不見。
這就是吞噬太過迅猛的反噬。
“他已經具備了成神的特質,他的執念比我們都深。”
這是來找叮嚀求饒的黑暗母株留下來的話。
如此精神,已經有了登頂的特性。
如今,江澈已經吞噬了很多,其他領主或者黑暗母株想要反過來吞噬他,就會遭遇反噬的下場。
叮嚀抱着江澈,如今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任何體溫,人類恆定的體溫在他身上已經丟失。
她每天都會找江澈說話,但他都沒有任何迴應。
她靜靜的坐在樹根下面,將頭依靠在樹幹上。
江澈一直沒有停止吞噬的腳步,但現在,他意識擴散,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現在做的一切全靠本呢個。
他能看見叮嚀坐在自己身邊,卻沒有辦法有任何動作。
甚至連喜悅的調動,都會沒有辦法。
無數意識分散在無數的森林中,根本無法一念之間就將其調動起來。
喜悅的情緒還未來得及升起,就已經消散。
江澈的精神狀態穩定了,但代價也是失去了不同的情緒和各種慾望,甚至連反抗都做不出來。
他就只有靠着自己的本能,靠着自己的執念,繼續着下一個動作。
而他的執念,便是解決所有有威脅的敵人,還叮嚀一份安寧。
冷鋒看着那依靠在樹根腳下的叮嚀,無奈走了過去。
他和江澈的吞噬同時開始,他在副本中廝殺的時候,江澈已經開始丟失自我。
此時擋在兩人成神路上的敵人並不多,那些謹小慎微躲避起來的領主算一個,江澈和冷鋒互相算一個。
叮嚀依舊靠在樹根低下,她看着不遠處的冷鋒。
現在的冷鋒身體越發的怪異,身體在碎裂破損後重新生長。
除了之前膨脹到變形的身體之外,現在的冷鋒,身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背囊。
這背囊像是身體裡多出來的囊腫,上邊有着無數的臉,痛苦又猙獰的擁擠在一起。
“我一直以爲自己將他從那精神病院裡邊帶了出來,自己能給他救贖。”叮嚀聲音很輕,她手指輕輕撫摸在身邊的樹幹上。
這邊她經常坐的那部分樹根後邊有枝幹生長,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空間,似乎是專門爲叮嚀而做出來。
在一邊還能看見樹枝生成的鞦韆和搖椅。
叮嚀也知道,江澈並不是沒有意識。
只是意識現在太過龐雜,驅動的很慢。
可即便如此,這邊也像是一個小小的家。
傢俱座椅還有秋千搖籃,雖然都沒有真正的演化出來,但也具備了雛形。
意識驅動很慢,卻在一點點的命令着這些樹枝,生長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和江澈副本那小樓不一樣,這似乎纔是江澈自己搭建的家。
“這個狀態是不是很像一個精神病主設了大劑量的鎮靜劑?”叮嚀側臉看向冷鋒。
自知道黑暗母株徹底消失之後,她就來到了這裡。
因爲她知道,越是龐大發散的意識,就越是需要一個錨點。
這將成爲江澈心靈的基石,爲他指引方向、提供安全感和歸屬感。
而現在,這邊演化的很成功,她很高興江澈也在努力的找回自己的意識。
叮嚀看着來人,冷鋒和江澈走的不是同一條路。
但冷鋒也有自己的錨點。
他身後的背囊,背囊上無數的面孔,都是他心中的執念。
他就望着成神的那一天,能復活跟隨自己的那些下屬。
他在等,他相信,他們也在等待自己。
“是啊,這種狀態他應該再熟悉不過了,精神病人都是這樣被控制的。”冷鋒點了點頭。
“這樣很痛苦,很疲憊吧。”叮嚀輕語。
“應該也不會吧,都習慣了。”冷鋒搖頭。
叮嚀有些失神,是啊,都習慣了。
可習慣兩個字,在她看來,卻是十分痛苦的兩個字眼。
“讓開吧。”冷鋒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叮嚀,眼裡不夾帶絲毫情緒。
“他想要成神,必定要殺了我,而我想要成神,也必定會殺了他。”冷鋒漠然。
他那天,去任風翔的副本,尋找了那對兄妹。
他想要知道,那天化作漫天血沫的是不是曹艾。
當看見曹勇的時候,他沉默了。
他親手結束了曹勇的性命,如今的曹勇也化作了他後背囊腫上的猙獰鬼臉之一。
他妹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