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大叔,我能抱抱你麼?

跑了半個小時纔來到國道線上,花生已經累得口吐白沫,快變成花生露了。

方靜竹和馮寫意從可憐的小傢伙背上下來,一路牽着羊駝慢慢走在愈見光亮的國道上。

“前面就是鎮政府了,到時候——”

“我不能出面的。”方靜竹搖搖頭。就算情勢再危機,她也不會忘記自己本來的任務。暫時是不能表露自己警察的身份。

“那我來安排吧,你就說是我朋友。”馮寫意氣息喘的重。估計是年紀大了,平白消耗了不少體力。

“你是故意把我往象牙村帶的吧。”方靜竹平靜地問馮寫意。差點命喪當地,到現在才知道這個村子叫什麼名字,也是夠了。

“我有個朋友受人委託,找一個失蹤好幾年的姑娘叫蘇小妍……舉手之勞而已。”

“可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我!”

“對不起,回頭請你吃飯。”

方靜竹:“……”

明知道這男人無賴得很,但自己就是沒辦法惹脾氣,分分鐘被他氣得內傷啊。

“話說,我不是讓你走麼?你怎麼一個人跑回來了,還騎我的花生……你不知道羊駝的生理構造不適合被人騎乘麼?”馮寫意心疼地拍了拍花生的腦袋。

“你都快被人燒成串烤了,我不過來怎麼辦?”方靜竹白了他一眼:“是不是每個男人心裡都有個英雄夢啊?跟年齡沒關係。”

“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馮寫意表示,他這一幅殘垣斷‘臂’,已經給不起任何人任何救贖了。

“我承認。”方靜竹突然無厘頭地吐出三個字。

“嗯?”

“我承認我對林謙,的確是有過那樣的想法。”方靜竹坦然地伸了一個懶腰,“一開始就是他在瘋狂地追求我,用盡所有能融化少女心的手段。

我太浮躁了,甚至從來沒有仔細考慮過我們到底合不合適。但是他很有錢,嫁給他就能讓舅媽安度晚年。得到最好的治療。我……我承認我動過這個心思。”

“兩個人相愛的最終目的本來就是一起生活,衡量一下怎樣才能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這本來就是每個人的權利,不值得指責。”

馮寫意的話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只能算是一種釋懷的總結。

“可是這也不能就說明我不愛林謙。跟他在一起,我的快樂也是真實的。只是……”

方靜竹想:林謙應該算是個很不錯的男人了吧。如果沒有陶萌這件事,她甚至都想不出一個什麼樣的理由會不嫁給他。

“如果有天,你發現其實你誤會了他們兩個。你還會回頭麼?”

“沒有如果。”方靜竹低聲說。

“就是如果啊。萬一他倆沒上牀呢?萬一真的只是誤會呢。”

國道很安靜,偶有車輛高速開放着引擎的雜音。

方靜竹嘆了口氣:“我不知道。”

就在這時,前面一輛?色的商務車高調轉頭,穩穩停在兩人面前。

方靜竹被大燈弄得眼睛十分不適,趕緊閉了眼轉過臉。

車上下來幾個人,有男有女,爲首的男子四十幾歲年紀,風度翩翩氣質非凡。

“辛苦了。馮先生。”

“情況怎麼樣了?”馮寫意把草泥馬拽過來,讓對面的一位女助手牽走。疲憊的臉上,終於迎映了第一縷曙光。

“當地警方已經控制了整個象牙村,逃出來的婦女記錄在案就有十一位。個別的受了點輕傷,已經被送往醫院治療。”

“李鳳霞呢?她沒事吧!”方靜竹急道。

“沒事,她被順利解救,也在醫院。這是你的吧,她託我還給你。”說着。風衣男將方靜竹的交給她,“她讓我對你說謝謝。”

“謝我……呵呵,這都是馮老闆的功勞吧。我只是個過路的。”

“對,應該謝我。”馮寫意不厚道地笑笑,“程先生,欠你的人情我總算是還了吧?”

“就知道馮先生一向言出必行。我接了蘇小妍的案子有一年多,始終沒有頭緒。如果不是馮先生這段時間來在象牙村周邊實地幫忙調查,怕是真的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只可惜,這些婦女們很多都已經被拐多年,身心飽受重創,後續的心理輔導自然是少不得的。”

“那些村民愚昧無知,跟野蠻人無異,都是又可悲又可恨的貨色。但說起罪魁禍首,還是那些拐賣人口的供應鏈。程先生有沒有向上追溯到什麼線索?”

“呵呵,我是生意人,只管拿委託人的佣金。至於其他的,是警察的責任了。”程風雨看了一眼方靜竹,雖然沒有點破,但還是讓方靜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在馮寫意的低調介紹下,她才知道眼前這個帥氣的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私家偵探程風雨。

“程先生已經準備退休了,想把人生中的最後一案做個完美瞭解。幾年前我欠他一個人情,這次有幸能幫上忙。呵呵,毫無遺憾了。”

說到這,馮寫意明顯有點疲憊了:“程先生,能幫我和這位小姐安排個住處麼?還有我們的車,熄火在象牙村的蘆葦蕩附近。另外花生,你們可得幫我照顧好。

我們休息一天,明早再上路。”

“當然,請上車吧。”程風雨表示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只不過,你們二位這是要去哪裡?”

“呵呵,去見家長。”馮寫意牽了下方靜竹的手,撒謊撒的跟撒尿似的順暢!

方靜竹:“!!!”

***

在程風雨的安排下,馮寫意和方靜竹住進了當地一家整潔優雅的快捷酒店。

改裝的老爺卡車已經被拖車公司處理完畢,重新送還到方靜竹手上。

花生被拴在車旁,累得懷疑人生——哦,不,懷疑草泥馬生。

而方靜竹先洗完了澡,出來時看到馮寫意正在房間門口跟服務生說着些什麼。

“先生,您的傷勢好像很嚴重。不去醫院不要緊麼!”服務生被嚇到了,可能以爲馮寫意的一隻手臂是被剛剛炸飛的。

方靜竹笑得直不起腰:“那是以前就沒有的。你——”

可是地毯上滴滴答答的新鮮血跡,這會兒突然引起了方靜竹的注意!

“知道了,我這就去幫您準備藥箱。”服務生轉頭離去後,方靜竹纔看到馮寫意靠近斷臂的袖子上,暗色的血跡幾乎染透了深灰的風衣。

“你什麼時候受的傷?我怎麼不知道!”

伸手去捉馮寫意的袖子,方靜竹呼吸一窒。

“哈哈,我自己也不知道。”馮寫意搶回袖子,看了一眼斷臂處。

“我這裡截肢後,斷口都是厚厚地老繭和死肉,感覺不到疼呢。可能被什麼刮到一下,流血流得有點頭暈才發現。”

方靜竹湊上去:“讓我看看!”

“不要。”

馮寫意的拒絕十分傲嬌。

方靜竹的手伸在空中,愣了好一會。雖然沒有再堅持,但她注意到男人袖子上灼燒的小洞——

是火藥槍!

“你洗好了?那我進去。等下服務生來送藥箱,你幫我放門口。”

馮寫意交代一句就進了洗手間,留方靜竹一人愣在外面,心裡五味雜陳——

原來是在騎着花生逃跑時,因爲護着她而被後面的火藥槍掃到的?

這種槍威力雖然不大,但子彈小而多,傷口密密??跟熊瞎子舔過一樣,怎麼可能不疼呢?

方靜竹捏着拳頭,用力呼吸幾口氣。

“你,要不要幫忙啊?”

“不用,還好不是剩下那隻手。你先睡吧,當然如果你怕我逃跑的話。也可以站在門口等。我不介意你看到我身材的剪影。”

“馮寫意你神經病啊。”方靜竹怒罵一聲,然而男人脫褲子的身影實在太具有魅惑力了。

漆?的輪廓映在磨砂門上,精緻的胸肌彷彿能跳躍出雄壯的線條。他的要精窄而挺拔,雙腿筆直如同拔地而起的樹矗。

方靜竹愣了能有幾秒鐘——

“擦擦口水。”馮寫意打開花灑之前,笑說。

“我……”

“這是單面磨砂,你臉紅我都看得出來。”

“你眼睛倒是尖。”方靜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就在這時,服務生敲門進來了。

“你好,先生要的藥箱。”

“哦,給我吧。”方靜竹抱着盒子,想要聽從馮寫意的吩咐放在門口,但又猶豫了幾分。

“還是我進去幫你吧。”

火藥槍的子彈屬於霰彈類,嵌在皮肉裡需要用鑷子慢慢挑出來。

如果沒有?藥的話,這個過程可能不止是有點小疼的。

方靜竹覺得,要她站在門口這樣子感同身受地看着,實在很折磨。

“不用,你放門口。然後離開。”馮寫意穿褲子地動作有點彆扭,可能是因爲換洗的衣服都是新的,上身不適應的關係。

“切!”方靜竹嘴上雖然不屑,臉上卻紅得實誠,“我都被你逼得連人生大事都在你面前解決了!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我要臉。”

“馮寫意!”方靜竹悻悻轉身,踢了一腳藥箱道:“那我去睡了,你別死在裡面!”

現在是白天,外面陽光很重。方靜竹把窗簾拉上厚厚的一層,在牀鋪上翻來覆去。

明明很困很累,但她就是合不上眼。

馮寫意坐在馬桶上,整個側身的剪影映在磨砂門上。左手吃力地握着鑷子,像個悉心縫補的工匠。

浴室裡傳出滴答滴答的水聲,方靜竹也不知道是花灑的積水,還是他滴下的血水。

但這種感覺,誰聽誰揪心啊。

“喂,大叔。”方靜竹叫了他一聲。

“嗯?”

還好,還活着。

“今天謝謝你救我。”方靜竹翻了個身,小屁股往前蹭蹭,“我纔是警察,本來應該我保護你纔對。說起來,這事本來就怪我,不該硬是拉你上路的。”

“你不怪我算計你?”馮寫意哼了一聲。

“你也是爲了救人,各有所需而已。”方靜竹嘆了口氣,啞了啞聲音,“要不,明天我們就分道揚鑣吧。算我相信你的人品了,你一定不會把我的任務說出去是不是?

我這一路,還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危險呢。你別跟着了。”

“可我已經對程風雨說了,陪你回家鄉見家長的。如果就這麼分開——”

想到這個,方靜竹臉上一紅:“我知道你是故意幫我搪塞的。唉,人家也只是聽聽而已。就這麼分開,也不會怎樣啊。”

“是不會怎樣。但我會很沒面子。”

方靜竹:“……”

怎麼躺着都不舒服的方靜竹又翻了個身:“難道你真的要跟我去看舅媽?然後,再去t城?”

“大叔?!”

“馮寫意!!!你怎麼了!”

方靜竹跳下地,嘩啦一聲拽開浴室的門!

眼前呈現出來的那片景象,頓時叫女孩震驚非常!

她從來沒有見識過那樣有鐫刻感的一具男性身體——真的,連屍首都沉澱不出那種感覺。

馮寫意穿着乾淨的棉布長褲,坐在馬桶蓋上。藥箱開着擺在洗面臺旁。

溼淋淋的頭髮殘留着性感的水珠,沿着修長的脖頸和對稱的肩線一點點滑落。

他赤裸上身,肌膚嶙峋的疤痕把古銅色撐的更有質感。與那張乾淨而英俊的臉,風格迥異得令人咋舌。

那隻斷臂,從右肩膀處被齊根截斷。常年塵封的厚繭早該退化了當初的疼痛。但這一次的槍傷不偏不倚,再次翻出血淋淋的皮肉。迴歸怵目驚心。

馮寫意握着鑷子的左手頓了頓,偏過斷面,低聲壓了一句:“出去。”

方靜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我以爲你昏倒了。”看着淋漓的鮮血沿着他平緩成一條流線的右側身軀淌下。方靜竹心裡一窒息,反而試着上前了兩步:“這樣挑傷口實在太疼了,你會受不了的。我幫你好不好?”

“滾出去!”

馮寫意像個突然暴戾失控的神經病,一把抓起藥箱的蓋子衝着方靜竹的腳下甩上去!

噼裡啪啦的物件散落一地。

酒精瓶碎了,空氣醉了。

白紗布髒了,眼淚傷了。

方靜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可能是嚇到了,或委屈了。

她抽了抽脣角,然後揚起倔強的小臉。一把抽掉欄杆上的毛巾,矇住自己的雙眼。

蹲下身,她試着用雙手摸索着收拾地上地殘局。

“你在幹什麼?”馮寫意問。

“沒事,你弄你的,我不看你。”方靜竹拉起藥箱。翻轉幾下,倒空。然後抓到了紗布,撕下外面幾圈玷污的,重新丟進去,“別擔心,我蒙着眼三分鐘就能組裝一把槍。”

藥棉套在袋子裡,應該不要緊。膠布圓滾滾的,一模就能分辨的出。

可是摔碎的酒精瓶和消炎藥。卻成就了一片片鋒利的兇器——

“當心!”在冰冷的玻璃即將吻上女孩漂亮的雙手時,馮寫意及時撲過來捏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傷了食指,就不能扣扳機了。”

後來方靜竹滾回了牀上,想起自己剛纔爲什麼哭,就跟斷片似的想不到答案。

馮寫意出來後,並沒有來同她說話。而是一個人捉了牀被子來到沙發上。

時間像沙漏,每一秒過去得都那麼直觀,那麼驚悚。

“對不起。”

在短暫的沉?之後。兩個人異口同聲。

方靜竹揉揉眼睛,翻了個身過來:“你睡牀吧,沙發太短,會難受的。我過去睡……”

“算了,你生理期不方便。弄髒沙發人家沒法清潔。”

方靜竹:“……”

馮寫意你丫到底會不會聊天?

“那你,要不……過來吧。牀很大,湊合下也行。”方靜竹鼓起勇氣,小聲商量道。“我……我還是怕你跑了,睡得不踏實。”

“花生還在樓下,鎖它的鑰匙在你手上。我不會跑的。”

嘴上說着很氣人的話,人卻乖乖拎着被子回來了。

馮寫意的身子重重地往牀榻上一滾,方靜竹的小身板差點被他顛出去。

後來他們背靠背,像極了鬧脾氣的小夫妻。

直到馮寫意突然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我的手,是八年前廢的。一顆德國造的菲普爾特植入式碎片手雷,炸燬了一堵牆。我救了一個兩歲的女孩,以一條手臂的代價換了一條命。”

方靜竹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老闆,你以前,是警察麼?還是——”

“我是商人。我的生命中只有兩件事,牟利和還債。”

馮寫意睜開眼睛,看着那摞即使在危急關頭也始終藏在自己風衣大口袋裡的明信片。所有的故事,因爲回憶得太深刻反而變得沒有那麼清晰。

“那個小女孩,是我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和她丈夫的孩子。我是她的教父。”

方靜竹心裡有點難受,主要是馮寫意的這句話裡有太多值得推敲的信息了。

此生。唯一,愛過,教父。句句都讓她難受。

但她弄不清自己爲什麼難受,可能只是單純爲馮寫意難受?

“那你豈不是成了——”

方靜竹沒有說出‘備胎’這兩個字。

但是馮寫意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備胎,她的心裡從未有過我。是我一廂情願的。”

“哦。”方靜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要麼還是認真地聽吧。

“那時候他們夫妻二人捲進危險的家族鬥爭,剛出生的孩子被敵人屢屢當成籌碼,難免受到傷害。我是他們唯一信任的人。

一晃好些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長得像誰多一些呢。其實我知道他們一直在打聽我的下落,可我始終沒有現身相見。”

“憑什麼?”方靜竹小心翼翼地咬出三個字。

“你說什麼?”

“我說憑什麼?”方靜竹翻了個身,湊起來,“憑什麼他們的一句囑託,就要賠上你一輩子?如果說,當危險來臨的時候,你救她是出於本能義不容辭,這ok。但是這麼多年已經過去了,他們憑什麼還要用這份不安和虧欠來綁架問候?

爲什麼要打聽你的下落。難道只要聽到你說一句我過得很好——

就能釋然,就能開懷了?”

“你真的這麼想?”馮寫意有些驚訝。

“嗯。因爲人在做出一些行爲的時候,其實是不需要別人承情的。他們能體會你的犧牲,卻永遠也體會不了你爲犧牲而付出的那些失落!”

“是。”馮寫意重重呼吸了一聲:“我從沒後悔救了那孩子,但那並不表示,我真的不介意我殘廢的身軀。

你是不知道的,我以前有多帥啊!”

一句無奈的自嘲,尾音裡拖了些異樣的餘韻。方靜竹的心堵得一突突難受。她說她能想象得到。

看似玩世不恭淡漠一切的馮寫意,臉上永遠帶着不屑一顧的平和,嘴巴損得分分鐘能把人氣出一口老血——

可這並不代表他不自卑。

面對鏡子裡那副慘敗的身軀,他用盡餘生去逃避至親至愛們的同情和愧疚。

他不願在人前袒露了,大概也只剩下這一點點自尊了吧。

方靜竹想說其實你現在也很帥,但是又覺得像極了沒營養的安慰,遂沉?。

“你知道,今天從象牙村裡救出來的女人。一共有十一個。”

方靜竹哦了一聲,靜等馮寫意說下去。

“其實,在冊的被拐人數一共有二十七個。除了四個死了,還有十二個人。她們不願意回家了。”

“啊?爲……爲什麼?”

“因爲她們和我一樣,殘了,髒了,認命了。她們不知道家那邊的等待對她們今後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她們的家人,朋友。可能從沒放棄。但在不放棄的同時,忙碌而充實地過着自己的生活。也許再相見的一瞬間,只有抱頭痛哭的感染。但哭過以後呢?她們沒有信心,能融得進去。

這也就是我不願再回去的原因。我只想這樣優哉遊哉地過一生,四海爲家,註定漂泊。

做點正三觀的事,說些毀三觀的話。你覺得,我這種人是不是很奇葩啊?”

“不會呢。”方靜竹咬出三個字。貼着枕頭躺下。可能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得到,距離剛剛的位置,她往馮寫意的方向多少挪了幾寸。

酒精藥棉的氣息有點重,貼合男人殘缺的傷口,就像無情澆灌的營養液,永遠長不出他賴以自信的健全。

方靜竹突然發現自己很久都沒有這麼心疼的感覺了。

“大叔,我能抱抱你麼?”

馮寫意沒有回答,只傳來了微微的鼾聲。

方靜竹又往前蹭了幾分,大着膽子伸出手臂。輕輕搭在男人精窄的腰上。

棉布的浴袍手感有點粗糙,隔熱了體溫,也隔住了他似乎永遠也捂不暖的心跳。

馮寫意睜開眼睛,靜靜的呼吸帶着女孩撫在他小腹的手掌,一起一伏。

他有過那麼一瞬,想要以熱爲理由,不經意地推開她的手。

可是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沒有。

明天見

028 答應過的事013 大叔,給我唱首歌吧088 爲什麼孩子長得跟我們不像啊!003 你只是,不夠強大080 你猜猜,他對我說了什麼?003 儘快要個孩子吧117 讓你知道誰是你男人030 你就不能爲我,忍耐一點點?030 你就不能爲我,忍耐一點點?025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006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098 媽媽,救我!095 孩子是不是死了?052 她只是,太害怕了020 不要太越界005 神獸神助攻014 大叔,我喜歡你004 將他帶上路005 神獸神助攻048 初吻092 你懷疑她不忠?137 她,是不是離開了?024 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了084 我跟你拼命!038 不如你去死吧043 她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084 我跟你拼命!106 你這個豬隊友!106 你這個豬隊友!105 我覺得我可以再搶救一下139 你看,我一巴掌把他打出家門048 初吻092 你懷疑她不忠?011 馮佳期你到底什麼思路025 宋辭雲,我心疼你012 我發誓我真沒看見020 記得,不許受傷020 不要太越界073 我會爲你,認下這個孩子031 恨她,卻沒有一點辦法005 神獸神助攻075 內疚不內疚是你的事,原諒不原諒是她的事107 我們的世界,你禁止入內123 阿笙,再陪陪我143 仰望110 要死一起死!042 受刑065 我的小阿笙,長大了034 看到外面那棵樹沒有,我得去上吊009 就是豬,就是豬嘛!090 求你讓我救他吧074 其實,你只是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096 你爲什麼不懷疑自己身邊的人?017 忍不住的靠近077 我知道她的孩子是誰的(修正)015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帥130 加油,小希望!006 腦子一亂,就想他037 我心疼你093 嚇唬我女人算什麼本事!054 我賭,她會來067 抱歉,我愛上她了016 除非你告訴我他是誰041 被帶走!014 大叔,我喜歡你053 你不就是想要我麼!052 她只是,太害怕了026 你纔是我要找的那個人008 大叔,我能抱抱你麼?014 大叔,我喜歡你024 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了005 神獸神助攻018入職014 我說過,過得不好來找我009 她要生寶寶了039 先下手爲強043 她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103 你們什麼壞事都栽贓我,我死不踏實035 有些誤會,連上帝都無法解釋041 被帶走!013 我還不確定,喜不喜歡你121 我會讓他恨我一輩子的123 阿笙,再陪陪我104 槍響爲誰?009 就是豬,就是豬嘛!055 唐笙,你下賤!022 別動,讓我檢查一下068 我,不願再選擇做一個好人了(看打賞很熱情,再幫你們加更一章。)009 就是豬,就是豬嘛!108 我算不算,因公殉職?024 還是輸了028 三年,抱倆028 三年,抱倆114 他們會殺了你女兒的!143 仰望081 我可以,祝福你們麼?126 你怎麼可以不信任她?072 我們,何去何從?078 收手?來不及了029 你要維護她,就要犧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