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把這個柔弱到可以隨意踐踏的女人——當成嚴肅的對手來看待了。
可能是因爲今天的唐笙很不一樣吧。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色襯衫,雪白的西褲配一雙精巧的低幫靴子。飄逸修身的米色風衣架在她單薄的身材上,倒也顯得有幾分強勢ol的風韻。
而且她紮了利落的馬尾,並化了淡妝。
在白卓寒的印象裡,唐笙上一次束馬尾。還是五年多前離別的機場。
自結婚以後,她的披肩長髮只會給幽怨的神情更添憔悴。白卓寒已經好久都沒見過她這樣元氣蓬勃的樣子了。
那一瞬間,他甚至不知自己該欣慰還是該難受。
原來離開了自己。她過得那麼好……
“卓寒,我記得我跟你說的很清楚。我們之間的事,請不要扯上我的家人和朋友。”
唐笙的口吻還像以前一樣。徐徐淡淡不急不亢。略有沙啞的婉音裡,卻彷彿平添了幾分責問的自信。
白卓寒很不喜歡她這樣跟自己說話,雖然他早已猜到唐笙會爲了馮寫意而來。但當這一刻真的落定現實。他還是找不到套路和策略來面對。
所有的憤恨和霸氣,最後就只化成了一句‘如果我偏要跟他爲難呢?’
唐笙嘆了口氣,神色未變:“那我只能,盡全力幫助他想辦法應對了。”
“你該不會把我們今天的話錄下來,對外聲稱我白氏聖光以權謀私?”
白卓寒咬了咬牙,好不容易纔屏住想要再次把她按進牆裡的衝動。
“我不會那麼low的。”唐笙淺笑一聲,“卓寒,寫意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讓他因我的事兒受累。如果你認爲,用這種手段來試圖逼迫我控制我,那你當初又何苦把我從死亡線上救回來呢?”
唐笙的眼中閃出一絲堅定,那彷彿‘不自由,毋寧死’的決然深深刺痛了白卓寒的心。
“你以前何曾有過這種勇氣?還敢說自己不是因爲馮寫意才離開我!”
白卓寒上前一步,將唐笙牢牢禁錮在牆上:“我告訴你,我一天沒簽字。你就還是我的女人!我想要你,他馮寫意就算是咬碎了牙也只能站在一邊看着!”
“卓寒,你這樣子……只會讓我越來越慶幸自己的離開是正確的。”
唐笙別過臉,由着他頓住雙手的動作。
“你簡直是這世上最愚蠢,最狂妄的女人!”白卓寒捏住唐笙的臉頰,血紅的雙目在她波瀾不驚的瞳仁裡顯得那麼無助而瘋狂,“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馮寫意是真心愛你真心想要對你好麼!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公主與騎士的故事?你當他真的是來闖關救你出修羅場的麼!
唐笙,你憑什麼跑到我這裡來裝出一副白蓮婊的樣子,口口聲聲讓我放過他!”
唐笙別過臉去,笑容清冷而攝人心魂。她太熟悉白卓寒吞喉嚨的這個動作了。每一次,都像是理智喪失殆盡前的飢渴前奏。
“就憑這個。”她慢慢按住白卓寒的手,自己主動解開了領口的第一顆鈕釦。
“你不是就想要我屈服於你麼?你說的沒錯,我依然是白太太。只要你不在爲難馮寫意,我可以履行我做妻子的責任。你想怎樣都行?在窗戶前,還是在辦公桌上?”
白卓寒的肩膀僵住了。他凝着雙眸,從上到下地打量着唐笙。
原來她故作嫵媚的樣子,一點都不會輸給湯藍那樣的女人。
他曾無數次幻想。若有一天,兩人可以真正打開心結。他擁着她的全部,看她嬌羞似靨地縮在自己身邊。聽她嬌喘如蘭,纏繞亢奮,把自己最真實最渴望的一面——全都交給他。
可是白卓寒從沒敢想過,唐笙第一次主動‘誘引’的原因,竟會是爲了另一個男人!
“唐笙!你下賤!”
這一個耳光甩出去,白卓寒甚至連半點後悔都沒有。他的手掌全?了,而唐笙白皙的臉頰上,頃刻隆起了紅印。
她對家暴一點都不陌生了。卻沒有哪一次,會比現在更心痛。
“你不做的話,我就當你自己放棄了。該給的條件我已經給了,如果你還是執意要對付馮寫意。我也沒辦法了。
你給他帶來多少損失,我就有多少義務幫你償還。誰叫我們是共患難的夫妻呢?”
“唐笙你是不是瘋了!”白卓寒拎起她的身子,按在明亮的落地窗上。
那一刻,他甚至祈禱,這窗戶玻璃能不能不要這麼結實呢?
他寧願抱着眼前的女人從這九十九層雲端直衝而下,摔成灰碾成泥。這一生一世再也分不開……
“真以爲我不敢動你是不是!你怎麼會這麼下賤,你到底中了誰的毒!”
再次撕開她的襯衫,看她精巧的胸膛上。竟穿戴着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內衣!
水藍色的蕾絲花紋,像海一樣包容。前扣的設計,擠壓出飽滿的流線。
純白而無暇的程度。就像天工的藝術品。
男人對妻子的內衣都有一種執着,因爲無論它們設計的多美多性感,終究也只是給自己一人觀賞的。
可是白卓寒。竟然沒有見過唐笙的新內衣!這是離開他以後,纔買的?!
憑什麼——
你要穿給誰看!
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再次擱淺了他的理智,白卓寒抱住唐笙的腰,將她整個人扔上了辦公桌。
鍵盤被壓得噼裡啪啦,鼠標被擠得卡卡作響。
唐笙面無表情地閉上眼,四肢像被打斷了一樣軟綿綿地癱着。
“你不是在取悅我麼!這樣一副生無可戀的死魚樣。我沒興趣要你!”
“你有哪次是因爲興趣?”唐笙轉過臉,冷笑。
她的冷笑太過有殺傷力,浮在臉頰紅腫的一端,像極了小丑的嘲諷。
白卓寒怒了。
“打開一點!不知道怎麼伺候男人麼?”
他擰住唐笙的臉,呼吸急促而狂躁。
“我流血了麼?”突然間,唐笙盯住白卓寒的眼睛。雙手推向他的胸膛。
“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忘了你之前衝到我家來對我做的事了麼?又沒戴套,我事後也沒吃藥。”
唐笙冷笑一聲,“不過沒關係。我例假期還沒到,賭五五的概率而已。況且,你也不是第一次弄掉我的孩子了。繼續吧。”
白卓寒退身出來。一點不誇張地說。那一刻他腳軟得就像腎虛一場。
唐笙從辦公桌上爬起來,平靜地穿好衣服,梳理頭髮。
白卓寒啞了啞聲音。突然失聲笑道:“唐笙你是在報復我對麼?好,只要你承認你是在報復我。我心甘情願被你報復……”
只要不是……爲了別的男人,就算殺了他。白卓寒也毫無怨言。
“抱歉,讓你失望了。”唐笙轉身冷笑,“我纔不會用傷害自己身體的方式來報復前夫呢。我就是爲了馮寫意。”
唐笙出門的瞬間,聽到屋子裡一聲玻璃碎。
恍恍惚惚地飄出一股血腥味,讓她甚至錯覺了——自己的嗅覺是不是真的恢復了。
***
“steven!你在做什麼!”上官言聽到聲音後,衝進辦公室。
就看到白卓寒靠在牆角,檔案櫃的玻璃碎了一地。
他的左手垂在膝蓋上,汩汩的鮮血染透西褲和地毯。
“我以爲你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上官言給樓下行政處打了個電話,要他們送上醫藥箱,“我輸給你的一張鈔票,都不夠這點藥費的。”
“上官……”白卓寒擡起眼睛,“我突然在想,如果馮寫意真的願意好好對她。我就算把白氏拱手相讓……也在所不惜。”
“你的智商都跟血一塊流出去了吧?”上官言皺着眉吼他一句,“馮寫意怎麼可能真心對唐笙好!當年賣給馮俊天那批原材料的上手公司,就是海山日化!”
“你說什麼?!”
***
唐笙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浴室。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瘋狂地衝洗身子,令她作嘔的——分明不是這具被白卓寒侵佔過的身軀,而是自己越來越骯髒的靈魂。
熱水鋪面迎上來的時候,唐笙的淚水就像燙開了的蛋花順流而下。
如果不是那天白卓寒突然失控地衝進來強暴了自己,她根本不會下定這樣狠的心意對他說出這些話。
唐笙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爲了馮寫意。她是爲了維護自己好不容易纔有的新開始!
不想再讓白卓寒無休止地踏入,不想再做無休止地糾纏。
因爲唐笙太瞭解自己了,她沒辦法一直對那個男人狠得下心。
尤其是在所謂的墨菲定律來臨之際,就像現在一樣——
唐笙披了浴巾出來,看了一眼洗面臺上,驗孕棒中央,有一道淺淺的意念灰。
她告訴自己,可能是哭腫了眼睛,花了。
距離例假時間還有三天呢。也許,不會那麼巧?
明天十點